寫在來北京的一周年
北京北京
勇敢的心
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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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年的2月18號到的北京。印象很深，我來的第二天北京便下了一場小雪，我坐在回去的公交車上，拍下了自己來北京的第一張照片。
說實話，在那之前我從沒想過我能來北京。高考填報志願那年，我的第一志願選在了北京，可惜分數不夠落了榜，然後我去了武漢。江城的新鮮事物很快讓我忘記了北京這一茬。我沒多喜歡北京這座城市，京城米貴、北漂不易這些詞我時常聽到。對於去一座房價貴得離譜、空氣差得要命的城市，曾經年少的我似乎從來沒有攢夠那股勇氣。至於那個放在志願榜首的北京高校，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可笑的選擇，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滿足虛榮心的擺設。
兜兜轉轉四年之後，我們即將大學畢業，每個人又開始為自己的前程各奔東西。找工作的同學開始體會到二線城市的尷尬，許多大公司只在北上廣深一線城市招聘實習生，像武漢根本找不到好的實習單位；而我，在拿到學校的保研資格後，原本希望能夠去本省的另外一所985，無奈一番面試之後，老師便對我置之不理。我一時無措，未來何去何從又成了一個未知數。
在一位學長的建議下，我開始轉投中科院的各科研院所，選了北京和成都兩個和專業相關的。我是屬於那種性格很不自信的人，當時祈禱著只要能去成都就好了，雖然離家更遠了，但想著待遇還不錯。母親在電話里聽著我的計劃，卻建議我要是能去北京自然更好啊，何不衝刺一下呢？我有些猶豫，不自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在我原本的計劃里，是希望畢業就留在生活的城市紮根。而之於北京，一如四年前的高考，我仍然質疑自己那份少的可憐的勇氣。
後來的經歷倒有些峰迴路轉。去北京參加面試的時候，我現在的導師對我印象不錯，建議讓我直接讀他的博士。我之前沒預想到這樣的轉折，自然有些大喜過望。帶來的心態上的些微轉變就是既然有更好的機會，何不抓住呢。也許前路茫茫尚不可知，也許對於北京始終心存畏懼，但同樣沒有理由拒絕生活中向好的饋贈，不是么？
的的確確，我是懷著這般複雜的心情來到北京的。此時此刻如此細緻地回顧一年前的自己，不過也只是想把曾經那個躊躇滿志卻又彷徨無措的少年呈現在你面前。現在回過頭來看似乎有些好笑，可去年此時那樣的心態同樣也是真的。記得之前聽汪峰的那首《北京北京》，僅僅是前奏，都能感受到一股滄桑和無奈撲面而來。我是一個漂泊太久的人，一直缺乏歸屬感，也一直害怕承受北京那種過於濃重的漂泊感。
初到北京，這裡的消費水平便有點刺痛了我。第一個月的生活費幾乎是我在武漢的兩倍。外面飯菜的價格也是十塊起步。當然這一切與居高不下的房價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剛好那一陣，北京的房價又「生機勃勃」地漲了一波，四月份雄安新區的政策一出，更是帶動了新一波的購房熱。
那段時間我愛刷知乎，上面有個很火的帖子問的是：北京的房價是不是正在透支著北京年輕人的創造力和生活品質？高贊的幾個回答里，大多都是畢業於清北的高材生，卻難掩對這座城市的失落。其中有個答主，北大畢業，中科院工作，最後因為孩子的入學資格和學區房問題，無奈辭職去了南京的一所高校。不用刻意記憶，這樣的分享很難忘懷，或許比較有感的一點是，有的時候不是你不努力，而是它很輕易就會被現實打敗。
可無論現實多麼現實，吐槽過了，抱怨完了，所有留在這座城市的人還是起早貪黑，一如既往地摸爬滾打。當時我們所給安排的宿舍在奧運村那塊，四個人一個房間，每天需要坐半個小時來回。由於寢室沒網，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要在實驗室待到九十點才要回去。漸漸地，我們甚至摸清了幾趟公交車的運行時間，每天早晚卡著點往公交站趕。晚上回去的時候都會路過對面那幢亮堂堂的大樓，心想北京夜晚的燈光真好看。
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剛來實驗室的那段時間也顯得有些怯懦，好幾次跟老師彙報進展總表達不清楚自己的思路，編出來的程序也雜亂無章、漏洞百出。好在老師是個寬容的人，也覺得多走些彎路未嘗是件壞事，自己每天也投入了足夠的時間，因此總算度過了最初的不適期，還因此收穫了幾分心得。
後來有一次和導師吃飯，他問起我將來的計劃，我說我暫時沒想好，想留下來但這裡的房價太貴了。導師和我聊了一路，也回憶起自己讀書時的經歷，大多數的話都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當時老師說了一句：與其總是憂慮這座城市的房價，不如先沉下心來先做好自己手頭的事，努力寫出幾篇好的論文。起碼以我的經歷來說是這樣子的。
剛好那段時間我媽也總在問著我家裡房子和未來居處的問題，幾番討論，總是沒有好的結果。有一天我站在實驗室的外面給母親打電話，往外眺望可以看見每天晚上經過的那棟大樓，底下街道是川流不息的車輛，那天北京的天很藍，讓人看完也是心情大好。
來北京之前母親一直希望我能夠在將來留下來。或許就是身背這份希望，以及過去對北京固有的漂泊印象，讓我顧慮太多，總想著以後，而忽略了腳下的路。
老師說的那句話又出現在我的腦海里，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也放下了一些東西。我把那一刻的心情給母親做了一個比喻，我說：假若把買房這件事比做去碰天花板，那北京的房價簡直離我們就是十萬八千里，既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費盡氣力也夠不到，又何苦讓自己盯著那個遙不可及的東西悶悶不樂，還不如放下這些自己無能為力的事。
給母親打完那通電話，我的內心也輕鬆了許多。對，我不是來北京結束漂泊感的，也不是來北京找尋什麼夢想的，這一切未來有一天或許都可以成為附贈品。但此時此刻，我只是來北京完成自己的學業。這是我之前做出的選擇，而它也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焦慮少了一些，心情也輕鬆了不少。早上去搭車的時候看見路邊盛開的鮮花，也開心地停下來拍上幾張；每周去奧森跑步的時候，看見廣場大媽和展示才藝的，也會錄上一段分享給家人；周末的時候去找下好友，或者和朋友一起去外面改善一下伙食，有口碑好的電影就一起再約個午夜場。
是啊，拋開那些不快樂，生活還是欣欣向榮的。重要的是，北京一直都是北京，它始終願意敞開雙手擁抱你，同樣在你離開的時候它也不曾譴責你，那所有願意跳進這座圍城的人都怨不得它。這座城市的每個人都打拚得不容易，想要留下來，不如先靠努力增加你的實力。
我雖然是個不自信的人，不過值得慶幸的一點是，大學四年的經歷卻也鍛造了我骨子裡的一股韌勁。儘管初來北京的幾個月並不順利，但始終靠著這股韌勁把遇見的困難都拿了下來。忘掉這座城市的霧霾、房價，我漸漸喜歡上了它那種努力向上的氛圍。周圍的人都挺優秀的，自己同樣也應該做到。
後來的時光倒顯得稀鬆平常，也許是因為心態上的「放下」，讓自己體會到了多於之前的快樂，暑假的兩個月，後來在郊區的半年，儘管依舊走得磕磕絆絆，但不可否認是曲折向前的。
2017年快要結束的時候，自己也基本完成了年初定下的小目標。一年之際，總會感慨時光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在北京待了快一年。無論過去的一年我經歷了多麼複雜的心境，但兜兜轉轉，我還是找到了生活的主旋律——人生很長，青春尚好，無論是好好愛一個人，還是似我這樣喜歡上一座城市，其背後都不過是想說：你總該把現在過好，安心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日後回憶必定很美，而今朝風景亦不可錯過。
這份寫在一周年的心路梳理，看起來有點像年終總結的文章，送給一年之前的我，也送給現在在北京奮鬥的每一個你們。北京原本就是一個讓人多愁善感的城市，無論你是否經歷如我一般的複雜心緒，只願你擁有如我一般的心境——
擁抱北京，擁抱生活永不褪色的朝氣。
作者: 王磊
編輯：陳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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