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仰慕的青澀年華

A

鍾子琪是我遇見過的最漂亮的女生，她的頭頂似乎閃耀著一圈光環，讓我沒勇氣靠近。她能歌善舞，成績優秀，特別是還講得一口流利的英文，讓我羨慕不已。

聽同學說，鍾子琪的父母都是公務員，他們經常會在節假日時帶她出去旅遊，她見識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戈壁灘，到過「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大草原，遊覽了號稱「山水甲天下」的桂林……還有很多美麗的地方，我都沒聽說過名字。

我很羨慕鍾子琪，能夠去那麼多地方，見識過那麼美麗的風景，我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旅行經歷，一是家裡經濟拮据，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父母都很忙，他們為了生計總是起早貪黑。

父母以前在同一家工廠上班，後來工廠狀況不好後，他們一個踩三輪載客，一個在街邊擺攤賣水果。父母都是家裡的老大，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身體又都不大好，常常要看病，他們肩負的擔子很重，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我哪敢開口讓他們帶我出去旅遊？就算有錢他們也沒時間，何況也沒錢。我知道他們都恨不得把辛苦掙來的錢掰開來花。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家裡的狀況，從不會吵著讓他們滿足我的要求，我實在不忍心看到父母為了滿足我時捉襟見肘的窘態。可能是家庭環境的原因吧，我一直沒有朋友，也很少說話，更習慣聽別人說，寧願躲在角落裡被忽略，或許只有這樣，我才自在。

B

遇見鍾子琪後，我第一次那麼強烈地想和一個人成為朋友。雖然她是隔壁班的同學，雖然我們還沒有說過話，但我總會想到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

我常常在課間休息時獨自站在鍾子琪的教室窗外，就為了能夠看見她，看她在做什麼。我想她應該認識我吧，畢竟我的成績是年級第一名，畢竟我常常獲得各種學科競賽的獎勵，只是我一直沒有契機與她面對面交流。

沒有人知曉我的心思，沉默的我臉上總掛著一副寡淡的表情，對人對事都不甚熱情。當我偶然發現鍾子琪放學後並不急著回家，而是會到操場上鍛煉身體時，我也開始放學後不再鈴聲一響就急著往家走，而是留在操場上鍛煉，就算只是跑跑步也會覺得渾身都是勁。

我對媽媽說，體育好也很重要，我要留在學校鍛煉身體，沒辦法一放學就回去幫她守水果攤了。媽媽雖然勞累，但她笑著應允。她說：「對對對，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鍛煉一下也好，攤子媽媽自己看，不礙事。」

雖然我沒有騙媽媽，雖然媽媽支持我鍛煉身體，但我心裡還是隱隱有些自責，只有我自己知道突然要留在學校鍛煉的原因。我覺得自己自私，可是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我就是想看見鍾子琪。只要看見她燦爛的笑靨，所有的負罪感都會在瞬間消失。

跑道上的鐘子琪青春洋溢，她像一隻活力四射的快樂小鹿，長長的馬尾辮在她跑動時很有節奏地擺動著，迷亂了我的眼睛。學校里的女生，除了校舞蹈隊的成員，都得按規定剪成齊耳短髮。單單這一特權就讓舞蹈隊的女生成為校園裡最讓人羨慕的一群人。女生們羨慕她們可以留一襲美美的飄逸長發，男生們則說「黑頭髮飄起來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鍾子琪就是校舞蹈隊的，記得開學時，她作為新生代表表演的獨舞《趕海姑娘》不知贏得了多少如雷般的掌聲。她俏麗的模樣，靈動而婀娜的舞姿就那樣在不知不覺中深深烙印在我腦海，我總會不經意地想起她。

C

別人鍛煉都是三五成群，只有我孤零零地繞著操場跑，一圈又一圈直跑到氣喘如牛。我的目光總是在人群中偷偷尋找鍾子琪的身影，只要看見她，心情就會莫名地愉悅起來。

鍾子琪的身邊常有幾個同學陪伴，有男生也有女生，他們嘻嘻哈哈，一邊跑步一邊談笑風生。我很羨慕那幾個男孩，羨慕他們能夠坦然自若地與鍾子琪說說笑笑。有時我甚至會想，如果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那該多好。

期中考成績出來了，我再次獲得年級總分第一名，特別是數學，我是年級七百多名學生中唯一一個滿分。我很興奮，特別想把這個好消息與鍾子琪分享。只可惜我們還沒說過話。

放學後，我如常到操場上鍛煉。我不急不緩地跑著，眼睛四處張望，奇怪，怎麼找不到鍾子琪的身影，她怎麼沒來鍛煉了？就連平時和她一塊兒跑步的人也沒看到。跑了幾圈，我正想著收拾東西早點回家時，突然看見鍾子琪背著書包，一個人步履匆匆地走進校園西側的小樹林，小樹林里灌木叢生枝繁葉茂，但離教學樓遠，平時鮮有人跡。

鍾子琪怎麼了？看見她形單影隻的樣子我就覺得不對勁，於是悄悄跟了過去。林子深處，鍾子琪背對著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雙肩不停地在抖動。聽著她低低的抽噎聲，我猜想她一定是哭了。她怎麼了？被批評？還是被欺負？我心急如焚，在走進小樹林時，因心急不小心踢到一個玻璃瓶被鍾子琪發覺了。她轉過頭張望時，臉上還掛著濕濕的淚痕。

「對……對不起！我路過。」我支吾其詞，臉悄然漲得通紅。

「你是隔壁班的杜——」鍾子琪拭了一把臉問。

看來，她認得我，於是我趕緊自我介紹：「對，我是你隔壁班的杜宇晨。」看她臉上的淚痕，我又擔心地問：「你怎麼啦？一個人在這兒？出什麼事了？」

「過來，陪我坐會。」鍾子琪突然說。

我以為聽錯了，手指著自己的臉，疑惑地望著她，想確認一下，心卻莫名地狂跳起來。

「是呀，這兒只有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吧，我快鬱悶死了。」鍾子琪一臉頹喪。

我慢慢走過去，在她對面的石頭上坐下，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臉。我的心跳如鼓擂，呼吸不由地粗重了。我甜蜜又慌亂地問她：「你這是怎麼了？」

鍾子琪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以前我的數學雖然不拔尖，但這次竟然不及格。聽老師說了，這次期中考只有你一個滿分，真厲害！我想都不敢想……」

鍾子琪打開話匣子後就滔滔不絕，看得出，她真是鬱悶了很久。我沒有想到，天天看起來那麼開心的她，竟然也有那麼多不快樂，她還說她一直很仰慕我，就是沒機會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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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認識後，我和鍾子琪的關係突然就變得密切起來。鍾子琪是個開朗樂觀的女生，愛說愛笑。原來我還當心她不會搭理我，從來都只敢遠觀而不敢靠近她。認識她後，我才知道她不僅漂亮，還特別可愛。

鍾子琪除了數學外，其他科還不錯，特別是語文和英語都是班上前幾名。她說每次考試都是數學拖後腿，真是沒轍了。「現在我出現了，一切都有辦法。」在她愁眉苦臉時，我自告奮勇地承諾可以隨時為她補數學。

「真的嗎？我可是會當真的。」鍾子琪燦笑如花。看著她的笑靨，想到能夠為她排憂解難，我頗感自豪。但生性內斂的我雖然和她熟悉了，平時話還是很少。我總會羨慕那些口若懸河的同學，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這樣談吐不凡該有多好。

接連幾天，我放學後到操場跑步時都沒看見鍾子琪，心裡有淡淡的失落，她一定是有什麼事吧，卻沒告訴我，她會不會嫌我悶呢？課間在走廊看見她時，她又都在和別人說笑，根本沒注意到我，而我又不好意思打擾，只能暗自猜測，卻弄得心煩意亂。

我已經把自己學好數學的經驗教給她，還專門為她整理了一本筆記，只希望她的數學能夠進步，能夠一直看到她開心的笑。只是我的心為什麼會失落呢？那種無法言說的難受讓我頓時對任何事情都索然無味。原本沉默的我愈加不願意開口。

我沒敢再偷偷去張望鍾子琪，我怕別人說閑話。或許是她已經聽到了吧，所以才避開我。在我患得患失時，數學老師突然要我提前準備到省里參加奧數競賽的事。我很明確地答應了，我知道我一定要讓自己忙起來，只有忙碌時，才可以讓心情平靜下來。

緊張的學習，成堆的作業，再加上競賽準備，我確實是忙得不可開交，只是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時，我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我總會想到鍾子琪，想她在忙些什麼呢？我們有一個多星期沒一起去操場跑步了。

E

去省城參加奧數競賽回來後，我直接去到學校。才進教室，同桌就靠過來告訴我，隔壁班那個校花找過我。「是鍾子琪嗎？」我喜出望外。「是她，你們很熟嗎？看她的樣子，找你找得很急。」同桌說。

平靜的心湖猶如投進了一塊小石子，瞬間漾起圈圈漣漪。下課鈴一響，我就跑到走廊，在鍾子琪的教室外晃蕩，我不好意思進去找她。

果不其然，一看見我，鍾子琪就樂呵呵地跑出來說：「杜宇晨，你去比賽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為你祝福呀！」我愣愣地望著她，傻笑，直怪自己前些天錯怪她了。

原來鍾子琪自拿到我給她的數學筆記後，就抓緊一切時間學習，她想儘快提高數學成績，而每天放學後，她還要到舞蹈隊排練，準備參加市裡的匯演，時間根本不夠用。

「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我低低地說，臉上一片緋紅。

「怎麼會？你可是我最仰慕的人。」鍾子琪笑得像一朵盛放的花。我看呆了。在我發愣時，鍾子琪拍了我一下：「發什麼呆呀？晚上請你去看我們的匯演，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票，給你啦！」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一時不知說什麼，臉上卻堆滿笑。她說我是她最仰慕的人？她還請我去看她們的匯演？我的心情頓時愉悅得要飛起來了。

「傻笑什麼呢？晚上早點去。」

鍾子琪進教室後，我還沉浸在喜悅中，望著她的背影，一臉傻笑。「走啦！老師來了。」直到同桌推我進教室，我才頓覺失態。

「你們在一起了？」剛坐下，同桌就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問。

「說什麼呢？我們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口是心非。

我喜歡鐘子琪，我仰慕她，要為她做最好的自己。這個秘密，我可不想跟別人分享。

轉載自共青團大連市委宣傳教育中心《少年大世界》雜誌C版2017年12月刊

圖源網路、三聯作者：阿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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