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正的社會在你家裡
文‖萌媽
有人說，父母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有人說，家的味道，是歲月煎熬的湯，越久越濃。
然而，家對於我來說，只有兩個字:呵呵……
㈠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十多年前，我年紀尚幼。那時，我總是喜歡一個人獨自行走在孤寂的山間小路上，反覆哼唱著這首「婉轉悲傷」的歌。
偶爾路過的陌生人，大概是從我的歌聲里聽出了壓抑和難過，總是好心的對我說:「孩子，天要黑了，早點回家吧！」
我卻總是習慣性地裝作沒聽見，然後一溜煙兒地跑到另外一個地方接著唱。
我不瘋也不傻，只是單純地不想回家。
是的，我不想回家。
不想回那個只屬於「弟弟」的家。
不想看見那個只屬於「弟弟」的爸爸媽媽。
在我幼小的心裡，總覺得自己大概是「媽媽」從街上撿來的。
㈡
三歲時，我大概已經記得一些事情了。
現在想來雖有些模糊，但是總歸能記起一些來。
有一天，母親突然把我送到外地小姨家。據說，那裡是母親的老家。然後母親告訴我，她要回家生弟弟，過段時間再來接我。當時，年幼無知的我信以為真，而且還特別的開心。因為小姨家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還有一個很愛我的小哥哥。
結果，這一等就是三年。
當我再次見到母親時，我清楚的記得嘴裡說的是:「阿姨好……」
然後，小哥哥笑著告訴我:「傻妞妞，這才是你的親媽媽」
小小的我站在那裡，一時不知所措，然後直接嚇哭了:到底誰才是我的「媽媽」？
幾天後，「媽媽」還是帶著滿眼都是淚的我離開了那裡，也離開了小哥哥。
㈢
六歲時，我終於回家了。
當媽媽帶著我回到家時，我看見一個男人獨自坐在廚房的角落裡喝著酒。那個滿臉拉碴鬍子的男人瞟了我一眼，醉醺醺地說了一句:「你要是個男孩子該多好……」
然後，「媽媽」告訴我，這是我的爸爸。
當時，我弱弱地喊了一句:「爸……爸……」，卻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原來，「爸爸」喝醉了睡著了。
㈣
八歲時，「媽媽」終於生了個小弟弟。
我至今依然清晰的記得弟弟出生那天爸爸高興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然後，我就從一個不可愛的女孩，瞬間變成了一個懂事的姐姐。
弟弟小小的模樣，真的很可愛，我也很喜歡他。
當我想摸摸弟弟那粉嘟嘟的小臉蛋時，爸爸:「粗手粗腳地，別亂摸！」
望著自己那雙稚嫩的小手，我眼淚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不許哭，如果嚇壞了小寶，我就揍你」低沉的吼聲從父親嘴中飄來。
再後來，我學會了很多事情。
比如，給弟弟泡奶粉。
比如，給弟弟換洗尿布。
比如，背弟弟出去玩耍。
……
在鄰居眼裡，我就是一個很懂事的小女孩，會做飯、會洗衣服、會打掃衛生，而且還會帶小孩兒，簡直就是個十全小姐姐。
㈤
十歲生日那天，同桌送給我一張賀卡，上面寫著:祝你生日快樂！
那是我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當我小心翼翼地帶回家時，卻被頑皮的弟弟撕的粉碎。我真的很生氣。但是，弟弟這麼小，我又不敢批評他。於是，我一個人跑到山間的小路上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天黑才回家。
回到家，媽媽先遞給我半盒牛奶:「諾，你弟弟喝不下，你喝了吧」。我接過來大口大口喝了下去，心裡想:「弟弟的牛奶真好喝」。過了一會兒，母親又遞給我半個黃桃:「諾，你弟弟沒吃完，你吃了吧，省的浪費了……」
十歲生日，半盒牛奶和一個黃桃成了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美味」。
㈥
十五歲時，我初中畢業，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
就在我暗自慶幸去縣裡讀書就不用每天都在家當保姆時，父親陰沉著臉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將來還不是別人家的？你出去打工掙錢吧。
好吧，雖然不能再讀書了，但是總歸能離開這個家，我還是忍著淚答應了。
那個暑假，親戚帶著我南下廣州，在一家小四川酒樓洗盤子，兼職送外賣。因為年紀小沒社會經驗，經常被酒樓的顧客欺負，還總被一個噁心的廚子性騷擾。辛辛苦苦的工作了一年半，我卻一分錢都沒拿到手，工資全都被親戚帶給家裡了。
終於，有一天我累壞了，在一次送外賣的路上不小心被車撞了，左手骨折。我在醫院裡躺了兩個多月，家裡卻沒有人過來看我一眼。然而，因為車禍得到的賠償卻全被母親拿走了。
出院後，我回家休養了大半年。期間，母親倒是殺了不少雞。可是，好的部分都要留給弟弟。而湯最有「營養」，雞屁股是我的最愛，這些就算給我「補身體」了。
好吧，沒死算我命大。
㈦
再後來，我打拚了十多年，終於進了一家裝飾公司，月入過萬，傻傻的我還是把工資寄給家裡。弟弟娶了媳婦買了房子，我要幫他還房貸。沒錯，姐姐給弟弟還房貸。
有一天，我突然想自己花錢讀個成人本科，告訴母親，這個月沒法給弟弟還房貸了。母親說：那你自己省點花不就有了？
那一瞬間，我醍醐灌頂。從此，我拒絕給家裡打錢。
有時候，真正的社會就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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