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卡佛:每一個男人都在平靜中度過絕望的一生
每天一本好書推薦?
NO.14
《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2010年
——雷蒙德·卡佛
這一生你得到了
你想要的嗎,即使這樣?
我得到了。
那你想要什麼?
叫我自己親愛的,感覺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被愛。
——《最後的斷片》節選
一本失敗者合集
一直來我都認為我沒有寫出一本厲害的小說就是沒有找到一個好聽的書名。
我到書店挑書的原則就是書名好不好聽,為此我也買了很多「徒有其名」的書,比如卡佛的這本《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談論什麼》。買書的時候以為它能幫我搞懂愛情,買回家發現搞懂它都費勁。
它和我之前讀到的小說都不太一樣。
風格上,沒有抒情,也沒有排比、擬人、象徵等修辭手法,都是一些普通短句,辭彙量可以參考小學生作文。內容上,大部分篇章都在講沮喪中年loser的無聊故事,失業,酗酒,被拋棄,小說里人物全都陷在一種讓人沮喪的氛圍中,沒有跌宕劇情,沒有高潮,而且往往還在沒讀明白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結束,讀完完全概括不出中心思想。如果放在高考里做閱讀理解,肯定難倒一批學生。
他所有的短篇小說都是這種風格。
有人在寫成功學,有人在寫色情小說,有人在寫段子,他們在不同程度上滿足閱讀者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卡佛卻寫一本失敗者合集,他口味為什麼這麼另類?
窮困的生活
圖片來自網路丨雷蒙德·卡佛
卡佛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是一個木匠,後來成為一名銼工,聽力受損,失去了幾根手指頭,可能還有塵肺病。他是一個暴脾氣的家長,把被壓抑的夢想和失意者的積怨傳給了他的兒子,同時還有對酒精的依賴。
1955年夏天,17歲的雷蒙德·卡佛在他的家鄉——華盛頓州亞基馬谷的一家店裡,遇到了正在那裡打工的14歲少女瑪麗安·伯克。第二年春天,瑪麗安告訴卡佛,她懷孕了。1956年6月7日,他們在教堂舉行了婚禮。其時,兩人都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當這個18歲的男孩和他的17歲女友結婚時,他們自己還是孩子,但是他們愛得瘋狂,不久之後他們有了一個女兒。」
婚後的生活過的很窮困,這樣的窮困一直延續到了結婚八年後才稍稍好轉。卡佛當過伐木工人,做推銷員,洗車,他多次宣告經濟破產,曾經靠失業救濟金活了一年。
孩子很小的時候,我們沒錢。我們工作累得吐了血,我和我愛人都使盡了全力,但生活也沒有任何進展。
——雷蒙德·卡佛
他的生活狀態和他小說人物一樣糟糕,被生活挫敗,需要靠酗酒打發時間,唯一不同的是他寫小說。他冷靜的觀察他們,用白描的風格記錄他們的生活,記錄生活中的真像。
生活的第一個真像
——我們大多數人都是生活中的失敗者
我們的社會膜拜成功,從書店裡最顯眼位置擺放的成功學著作和教育機構里販賣成功的講師就能看得出來,但事實上的成功者只是少數。大多數和生活交手都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甚至使盡全力,仍然潰敗。
圖片來自網路丨《猜火車》
成功學不是生活的真像,就像北上廣的白領不是中國青年的真像一樣。我們看著快手,不會想到我們生活中有么多充滿低級趣味的播主和更多低級趣味的觀眾,可他們卻實在的存在我們的周圍,只是我們之前不會有機會看到他們,快手給了一個這樣的窗口。
他們是富士康流水線上的打工妹,是工地搬磚的小偉,是理髮店的洗頭小哥。在他們既定的生活軌跡里,順利的話會攢到錢回家娶妻生子,然後接著出門打工養活家人,供兒子上學,用一輩子掙的錢給買房娶妻,然後死去;不順利的話會被老闆拖欠工資,在火車站被騙光錢,進入傳銷組織,進入黑磚廠,在工廠流水線上被軋掉手指頭,當一輩子光棍。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有話語權,不可能實現階層的上移,也不會有人關注他們。快手的出現給了他們一個找到存在感的機會,在這裡有人給他們點666,有人罵他傻逼,不管怎樣,這個世界上有人關注他。
比失敗更糟糕的,就是我們看不到失敗。
卡佛的偉大,就是讓我們看到那些失敗者的沉默、荒蕪的生活。簡約也是他找到記錄他們最好的方式,不抒情,也不賣慘,只是直白的記錄,告訴你這就是大多數人的生活。
生活的第二個真像
——生活是詩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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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路丨《猜火車》
二十多歲的時候我總在焦慮,我該如何度過這一生,我該和誰度過一生?如何才不算辜負?
我們能設計一個完美的生活嗎,每一天都不曾辜負,每一天都按照自己的意願,精準的像鐘錶一樣?
電影由於時間有限,往往會在字幕上打上幾月後、幾年後,直接跳到故事的轉折點。現實則不會,我們大多數時間都在無聊中虛度時間,也不會知道哪一天會是人生的轉折點。甚至不會有轉折點。
這就是卡佛告訴我們的第二個真相,我們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毫無意義的。即使像歷史書中記載的政治、暴力、激情,也只是瞬間,多數時間生活都像流水賬一樣,充滿了大段大段的廢話。
我曾經想做一個的公眾號,就是訪談形式的。我們的社會總在教我們如何成功,但卻沒教我們如何過好失敗的一生。
是生活本來就悲觀嗎?
是價值觀讓生活變得悲觀。
圖片來自網路丨《猜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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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佛在15歲時候看到一篇記述海明威的文章,自此熱血沸騰希望成為海明威第二。海明威也是卡佛之前的偉大簡約小說家,他的風格形成主要來源於他的戰地記者經歷,作為一個戰地記者,他需要客觀的記述,最快速的讓長官和記者了解這些事情。那些花哨寫作的技法,只會對信息形成干擾,阻礙溝通效率。
他用這種方法寫作的時候也受到過很多質疑,他的對頭福克納就嘲諷他,你看傻瓜的海明威,他的文章就沒出現過一個需要查字典的辭彙。
海明威的回答是,可憐的福克納,他以為巨大的感情需要巨大的文字才能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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