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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度總結:天地有大美,人心存幽微

打回原形

 Great 5000 Secs Vol.2

陳奕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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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已經開始了快一個月了,這篇年度總結才開始動筆,其中有課業和考試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這是一個浩大的工作,必須有較為完整的一段時間才能靜下心來回顧和整理。這是我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年度總結,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寫的最艱難的一次。

文章很長,你可能並沒有耐心看完。沒關係,我只寫給自己,寫給想看的人。

不接受任何負面言論。

2017,哈爾濱,威海,豐寧,長沙,衡陽,濟南。

慶幸的是,這一年的地標不算少。

我記得很清楚,跨年的那天我一個人坐在垂花門畫期末作業,很清醒地度過了整個晚上。凌晨四點畫完,我蜷著身子躺在冰涼的椅子上,三秒鐘的時間就睡著了。

這一年像這樣通宵的經歷在這一年裡還有很多次。凌晨四點的洛杉磯是什麼樣我不知道,凌晨四點的清華東路我卻清楚得很。深夜的學研14層坐滿了熬夜畫圖的人,我們紅著眼睛更換著手中的筆和尺,撐不住了就倒在長椅上睡一會兒,我的夢裡都是評圖的情景。有時通宵之後直接去上課,下課之後躺在床上就像昏迷一樣,怎麼也醒不過來。

如今想來所做的這一切總算都沒有白費,這些圖後來讓我拿到了奧雅實習的offer,那已經是年末的事。

▲水彩和渲染作業

一月,用整個假期的時間生了一場大病。成立了我不聽電台,和小暉在他家的舊房子里錄了第一期節目,第一次嘗試做脫口秀。最開始的聽眾都是同學,後來竟然也漸漸多了很多網路上的陌生人。

▲哈爾濱,太陽島

二月,生日的後一天,和幾個朋友一起去哈爾濱旅行。這是我第一次和這麼多人一起旅行,但是因為大家從初中開始就認識,所以相處起來還算輕鬆。

道外滿街都是破敗廢棄的建築,如同廢墟一般,我們卻一下子就愛上了這裡。我們徒步穿越冰凍的松花江偷潛進太陽島,在冰雪大世界從很高的地方坐冰滑梯,一次又一次,感覺心臟就快要跳出嗓子眼,尖叫可以釋放一切不快。在某個晚上在中央大街上和一個人來來回回地走,講著永遠也講不完的笑話。那個夜晚有什麼東西像氣泡一樣悄然浮現又迅速消失,果然我知道那瓶汽水永遠都不會開封。

三月,和妙熙去朝陽公園拍了一套jk。我並沒有很喜歡jk,鬼知道我為什麼買了一套回來,還專門跑去拍了一套很不像我的照片。

春天就是應該去逛公園的季節啊,我走在湖邊看著嫩綠色的柳枝暗自想著。如果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周末帶他去公園玩,帶他去郊外野餐,去鄉間看牛羊,教他認植物,而不是像現在的很多父母只會扔給孩子一個ipad。

我們在公園裡發現一個小型的動物園,全身上下沒有一塊錢現金的我們一次次找路人轉賬才成功買到門票。小駱駝,小矮馬,小浣熊,動物真是可愛。那一天,我對著妙熙的鏡頭很燦爛地笑,而我已經很久沒有對著一個人的鏡頭如此放心並且真心地笑過。

依然在做小學老師的兼職,每周有一個下午的時間去教孩子變魔術、做手工。孩子們真的是像天使一樣可愛啊。他們會在我穿蛋糕裙走進教室的時候絲毫不吝惜讚美之辭(頭一次被人誇像公主哈哈哈),也會把提前準備好的摺紙、畫的畫當做禮物送給我。

這是我一周當中最開心的時間,心裡柔軟得就像是春風輕撫過的蒲葦叢。秋天的黃昏是北京最溫柔的時刻,我帶著耳機聽小柯的《北京秋天的黃昏》,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邊,想起木心的一句詩:不知原諒什麼,覺得世事盡可原諒。

▲在教課的學校里

▲孩子們送給我的一部分禮物

有天下午,比規定上課時間早到了一個小時,看了下地圖發現周圍有個公園,就慢悠悠騎了個小黃車去了。公園裡有高塔,有火車,孩子們在乾涸的水池裡玩輪滑。春風暖烘烘的,柳枝冒出層層新綠,我就站在柳樹下面看了好久,心裡有什麼東西痒痒地生髮出來。

那時有兩個姑娘說要來北京見我,我想像著可以在奧森的山桃樹下鋪上格子桌布野餐,心裡滿懷著憧憬和喜悅,又在漫長的等待中消耗殆盡。

我不一樣,我想見一個人,我會買張車票馬上去他身邊。

四月,去清華參加水木年華的分享會,和一個群里完全陌生的女生同行,全程尷尬,讓人不由得想早點繳槍出局。我對水木年華的新歌沒有一點感覺,微微發福的兩人在台上無所適從地講著二十年前的段子,還沒結束我就離場了。清華的校園又大又美,我在回去的路上偶然發現一片二月蘭的花叢,於是厚著臉皮讓陌生的女生給我拍了很多照片,之後一起吃了碗牛肉麵,然後再無聯絡。

▲清華,在二月蘭花叢中

五月和六月都有幾天不長不短的假期,於是就都安排了旅行,先是威海,然後是壩上草原。這部分的遊記因為我的拖沓一直沒有寫完,後來硬碟壞掉,電腦的數據都被抹掉了,所有的記憶只能憑藉社交網路里僅存的十幾張照片來尋回,所以我在這裡盡量多寫一些。

原本我以為記憶的保質期是不可靠的,所以我盡量多拍照,然而事實證明這也是不可靠的。

火車是過夜的硬座,凌晨兩點的車廂里,九成的人依舊清醒著。快到站的時候,九月在車站等我。她是文科生,在山東大學威海分校讀漢語言文學,從宿舍樓步行十分鐘就能看到海,這些都令我羨慕不已。

上學的時候,九月總是會拍下威海天空和海灘的照片發給我。在她的描述中,威海是一座永遠也沒有霧霾的城市,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我嚮往了。

計程車行駛在寬敞明亮的街道上,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來。我對九月說,這種感覺就像是剛去大學報道第一天,坐在計程車上看車窗外快速掠過的城市,一切都是那樣新鮮、溫暖而美麗。

我們捧著奶茶在黃昏的校園裡散步,道路兩旁的松樹下落了滿滿一地的松塔。在日落之前奔赴海邊看潮漲潮落,在這裡我見到了迄今為止最美的一場日落,像是一幅七彩漸變的油畫。海邊的棧橋如同《愛樂之城》中的場景,《city of stars》低回的吉他指彈在我的腦海中盤旋。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召喚著,我竟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往海的更遠處,雲的更深處走去。

▲威海,山大威海分校海邊

我喜歡看日落,喜歡「天涯」這個詞。起初我認為這兩者並無關聯,直到有一天我讀到了這樣一首詩,「人言落日即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

說到底,我是熱望著一個歸處。日落和天涯,都是歸處。然而日落永遠稍縱即逝,天涯永遠遙不可及,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每當我疲憊,沮喪的時候,總說想要回家。可當我真的回去了,卻發現那裡並不是自己真正想回去的地方,那裡並沒有熱騰騰的飯菜,沒有親切的家人,也沒有無限溫柔的黃昏,只有一條條熟悉卻落寞的街道,而這份的熟悉對我而言,其實毫無用處。

很久以前我曾以為那個人是我的故鄉,可是,人真的有故鄉嗎。故鄉,不過是祖先流浪的最後一站。所以我的故鄉,我的家,到底在哪裡呢。

我伏在棧橋的欄杆上,任由落日的餘暉包裹著,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地圖的輪廓。我猛然驚覺,跨過這片海域,另一端就是那座我今生永不會再踏足的城市。但我不是飛鳥,也不是游魚,我只是一個流浪的旅人,所以我只能這樣遠遠望著,卻永遠無法走進海里。船票如今我也不想要了,我只想這樣隔著萬水千山遠遠望一眼,然後離開,一言不發。

那一刻我的腦海裡面只有一句詩: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青旅的門一推開就能看到大海,同屋的兩個姑娘和我分享她們的櫻桃和草莓,草莓很甜,我心裡也很甜。第二天櫻桃和草莓退房了,另一個姑娘入住了進來。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問我有沒有看到她的房卡,我圍著屋子轉了一圈然後說,房卡不是被你插在取電槽里嗎,然後我們一起大笑起來。後來她告訴我她是韓國人,叫崔智惠,來中國學漢語。

我們聊美食,聊電視劇,聊她在韓國的家人。她說中國的食物很好吃,最近每天都在熬夜追《歡樂頌》,還讓我推薦給她幾道經典的中國菜。我們驚奇地發現兩個人的學校只有步行二十分鐘的距離,也去過很多家相同的韓國料理。

我邀智惠和我一同去環翠樓,我穿了漢服,頭上戴了流蘇的花飾,她露出驚喜的神色說好看。我們走在清晨的沿海公路上,海濱城市的陽光總是直接又強烈,我們繼續著並不流暢的交流,但這並不妨礙我們的快樂。我想起海子的一句詩:活在這珍貴的人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

時至今日,這仍舊是我所有的旅行記憶中最美好的一段之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從你的世界路過,但之於我們彼此,僅僅是路過就已經足夠。

▲威海,環翠樓

五月末的端午假期,找不到合適的玩伴於是一個人在印記報名了壩上草原的旅行。分房間的時候在群里偶然認識了中華女子學院的李悅,到達之後又認識了她的室友巧琳、銘憶,剛好分到一個四人間,房間意外的寬敞。我一直擔心與陌生人共住一室會產生諸多問題,兩年的宿舍生活,讓我變成了一個被蛇咬過的農夫。沒想到這個顧慮很快就被打破了,我幾乎是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放下了所有心防。

現在想起那幾天仍舊覺得像是走在雲端,也許是因為高海拔的草原真的更接近天堂。天氣好的時候我們一起玩,在晴朗的夜空下圍著篝火轉圈,天氣不好的時候就一起在房間里睡到天昏地暗,或者打著傘去附近的店裡買牛肉乾和乳酪。有時我趴在床上畫圖,她們放著綜藝節目,我們互相分享食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有男生在朋友圈看到她們發的照片,想要我的聯繫方式,她們居然一本正經地給我分析有沒有可能性,於是我們又笑成一團……只是兩天半的時間而已,我的心卻滿滿當當,塞滿了溫情與善意,而原本大家都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我們在烏雲散去後決定去爬草坡。草坡很陡,一步失足可能就會跌落,她們輪流緊緊地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不要害怕。我表面上不露聲色,心裡卻已經感動得快要哭出來。

越過最後一段高度,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望無垠的草原,我們幾乎是同時發出了「好美」驚嘆聲。

我們漫步,奔跑,拍照,大笑。銘憶用前攝像頭瘋狂地拍我們的合影,拍完之後撇了撇嘴對我說,你怎麼每一張都那麼好看。

現在我明白了,在那些照片里我的臉上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這一年的後半段,我再也拍不出這樣的照片。我也可以笑,但是並不好看,因為我的眼睛裡沒有光了。

歡樂真好,竟如此容易,我真是想留住這些美好的事物,但我不能。我不敢用她們的幸運對照自己,我只是一遍遍告訴自己,甲處減少的,乙處會得到,命運是公平的。這些運氣沒有消失,它們只是被我暫時積攢起來,為了有一天能遇見一個如彩虹般絢麗的人。

會嗎?是這樣嗎?

旅行結束之後回到北京,我坐在學研的樓道里一邊打電話一邊哭。我說我喜歡和她們在一起的生活,我在北京什麼都沒有。

我知道自己終將回到這樣的生活,一個人揉著眼睛去食堂潦草解決一頓早餐,一個人融入上課的人流。一個人刷圖到凌晨兩三點,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畫室里一邊看著大衛的雕塑一邊背知識點。一個人在看電影的時候大笑或流淚,為自己準備好紙巾,散場之後用大衣裹緊自己。周末一個人吃大餐,一個人去書店,春天到來的時候一個人逛公園和博物館,如今我已經學會了如何教路人用三分鐘的時間幫我拍出好看的照片。

沒有人會喜歡孤獨,只不過在合適的同伴尚未出現之前,我選擇獨行,否則只會增加行程的負擔。我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一個人去。想做的事情,有很多都可以一個人做。

所以,這不是孤獨,這是選擇。

你問我怕嗎,當然怕,我只是個非常非常脆弱的人,所以遇到別人的一丁點善意就會手忙腳亂,想著一定要用百分之二百的熱情來回報對方。但你要是問我開心嗎,過的好不好,我會說,一切都好。

▲北京春日,一個人在朝陽公園

▲天津,在公園

六月初回了一趟天津,有天早上母親說想吃包子,於是我們出門走很遠的路專門去買。包子鋪對面有一個我從小玩到大的公園,我背著貓咪耳朵的斜挎包,站在滑梯旁拍了好多賣萌的照片。母親忽然說想盪一盪鞦韆來緩解工作壓力,但那個鞦韆是給小孩子玩的,母親就很費力地坐進去。但她很有精神,笑的時候眼角現出紋路,在陽光下近乎透明。這時,我在她的臉上彷彿看到了少女才會有的表情。

少女時代的母親會是怎樣的呢,在她一生中最美麗,最生機勃勃的芳華年代裡,是否也穿著蝴蝶領的襯衫或者刺繡的棉布連衣裙,在草地和鞦韆上留下笑聲。而現在它們都已經沉沉地睡過去,曾經的少女,如今已經被生活打磨變成了什麼樣子呢,我用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只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這麼大年紀了有什麼可玩的,快回家了。

七月和八月,第一次接拍了畢業照,也是第一次通過拍照有了收入。在七月的第一天手裡捧著兩杯綠豆沙,在學研下面看學長學姐穿著禮服和正裝走過花門和紅毯,心裡生出無限歆羨。

一個人在長沙待了一個多月,學畫,旅行,獨自一人穿行在長沙白天和夜晚的街道上,在獨木舟的故鄉錄了《獨木舟電台》的第一期節目。凌晨兩點半在灑滿月光的山路上獨自行走,登上衡山的山頂看日出。

▲為學姐拍畢業照

▲在長沙

九月,去到一處園藝美學生活空間實習。工作室有白色的牆壁,大片的綠植,一條碎石小路隱蔽在植物之中。老闆很溫柔善良,相比起專業技能她更欣賞我們在興趣愛好方面的閃光點,有什麼好吃的總會叫上我們。在這裡我們做乾花貼畫,蠟片松塔,修剪枝葉,中午的時候在灑滿陽光的庭院里一邊聊天一邊吃披薩。最開心的時候,是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展示在大廳的桌子上。

對我來說,這份工作更像一個避難所,在被設計作業圍困的時候,我就乾脆合上電腦丟開圖紙,到這裡與陽光和植物待在一起。人是自然的產物,所以理應回到自然里去。

▲在一處

在宋慶齡故居參觀了國際花植藝術節,在這裡認識了景絮。我很早就聽過一句很美的詩,「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在她這裡我終於經歷了花大錢筆下的「那些不需要交談的時刻」。她會在我期末趕圖的時候去食堂買飯給我送到畫室,而這時她的腳還受著傷。她是我一起吃飯散步學習的夥伴,也是精神上的益友。她對於我的意義,甚至要超過戀人。我終於相信了在成人世界裡友情依然存在,只不過要你一直保持善良和相信才能遇到。

▲宋慶齡故居,花植藝術節

十月,我在雨停之後的夜晚出門散步,寬闊的公路上空無一人,街燈黃色的光透過樹枝落在濕漉漉的地上,空氣清新而潮濕。剛認識的男孩子在手機上約我看電影,耳機里放著的那首歌是「踩碎一地的月光,心跳像樹影搖晃」,我哼著歌轉了個圈兒,以為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大概是腦子瓦特了才會提出和母親一起去濟南旅行,短短三天的時間而已,我的心理防線一次次被擊潰。不絕於耳的指責,甚至沒有心情拍照,唯一留下的照片是在大明湖公園裡,一個小女孩伏在爸爸背上。

如孩兒能伏與爸爸的肩膊,誰要下車。陳奕迅這首明明是用來責怪的父親的歌,竟被人們當做頌揚父愛的經典歌曲,真是像六月飛霜一樣荒謬。

我一直希望我有一雙友善睿智的父母,疲倦時給予接納,失望時給予撫慰,莽撞時給予勸誡,困頓時指點開解,告訴我怎樣做才是對的,或許不告訴我也可以,像我的同學的父母那樣說,我們一直都在這裡。

我想要的,是一家人清早起來,一邊看著新聞一邊吃個早餐,烤麵包的味道,豆漿的味道,水煮蛋的味道。

但人生如此重大,你不能什麼都要。

▲北京,地壇公園

冬天來了,地壇公園的鴿子被遊客喂得飽飽的,所以完全無法用食物引誘它們。走在園子里的時候,腦海里都是史鐵生的文字。在大門口看到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什麼都不做,就只是坐在離人群很遠的地方,他也是因為史鐵生的書才到這裡來的嗎。

依然是每天步步緊逼的學習和工作,甚至由於時運不齊在大冷天里重複測了兩次800米。我對自己說,一切都只是瞬息,一切都會過去,只要你再堅持一會兒。

假期第二天,我接到奧雅通知我去實習的電話。在這一個月當中,我每天很早起床,在早高峰的北京擠一個半小時的地鐵才能到公司,晚上九點才能回宿舍。很高強度的工作,每天都像是交圖周,回到宿舍累得連水果都不想吃。宿舍樓無比冷清,洗澡的時候整個浴室只有我一個人,周末就躲在床簾里在睡眠中度過一整天。不是我太嬌慣,是真的太累了。

地鐵站里總是有呼嘯而過的風聲,人們臉上面無表情,人流沿著相反的方向趕著走,每天早晨和晚上各一次的大遷徙都被我迎面撞上,我看著這一幕,心裡掠過一絲惶恐,如果每天晚上八點才能被地鐵站像吐出垃圾一樣吐出來,我該怎麼和未來的愛人一起吃晚飯呢。時而有爭吵和咒罵打破車廂的死寂,沒有人在意那些在地鐵上哭的人。

最初開始工作的那幾天,各種各樣的事情都劈頭蓋臉撲過來,真是要感謝北京地鐵的防護門,不然我可真想一腳邁進去,而沒法坐在這兒寫這篇年度總結。整個假期理,我的身邊沒有一個能說說話的人。孤獨的滋味我早就嘗過了千千萬萬遍,我沒有能量再接受錘鍊,一個從來沒被好好愛過的人哪來的能量呢。那些夜晚,我望著北京的萬家燈火輝煌如晝,覺得自己命如草芥。

離開公司的那天晚上,我的心情非常平靜,就像是高考最後一科結束後走向校門時的心情。我還很清楚的記得,那天我心情很不好,我還沒走到校門口母親就掏出手機給我拍照,而那時我心裡想的都是,是啊結束了,結束了又怎樣呢,以後我要怎麼再去預謀偶遇喜歡的人呢。

到了2017年,電台是我為數不多的仍在堅持的事情之一,算下來正式也做了五年了。早已經過了自得其樂、不足為外人道的階段,很多次用了心思錄出一期很滿意的節目,得到的迴音卻寥寥無幾。舍友不滿我在寢室錄節目,所以我就去嘗試空教室,白天沒有人的浴室,畫室,哪裡都去過了,最後只能到清潔工的休息室。保潔大叔很友善,總是把房間讓出來給我,我在那裡看到他的英語書和練字的本子,有一次我然還看到幾株富貴竹。

但房間里總是有股怪味,能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水在水管里流動的聲音,隔音效果也不好,門外有人稍微大聲一點講話就要中止錄音。這一年幾乎所有的節目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的。王爾德說「即使身處髒水溝,也依然有人仰望星空」。每次讀完文章的最後一個字,我都覺得頭頂繁星璀璨。

我很少在網路上寫自己的感情,無論是哪一種。因為除了一兩個人會真正關心你過得好不好,更多人不過是想看好戲登場。而當我寫了,也不代表我已經願意去面對和釋然了。只不過因為這是我無法忽視和省略的部分,我必須面對。

2017年,又有很多人遺失在時間的縫隙里,並且我們沒有找回彼此的慾望。

緣來緣散緣如水,人去人留本無意。

在上一篇《月光是我們的,水聲是我們的》裡面,我在末尾說,我想嘗一口秋天的酒,或許葡萄已經成熟透了。聽過Eason的人應該會知道,這是他的《葡萄成熟時》中的一句歌詞。「或者要等你將愛釀成醇酒,時機先至熟透」。詞人黃偉文用葡萄比喻愛情,葡萄成熟時,也就是愛情修成正果的時候。

那篇推送的最後一段話是這樣的:「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和我愛的人在溫暖的房間里讀柔軟的故事,動人的詩,或者偶爾講個乾淨的通話,小燕子在高高的梧桐樹上安了家。我們慢慢講美麗的故事,月光是我們的,水聲是我們的。讀累了就相互擁抱在一起,兩顆心緊緊挨著,不聲不響。你知道是我,我知道是你。」很多人和我說很喜歡這段話,有人來問我是不是戀愛了。

或許是吧,又或許不是。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時我的心裡對愛情抱有巨大的憧憬和相信,所以才會寫出這樣的句子來。

那現在呢,還相信嗎?我依然願意相信,只是我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時間過去,人的感情就像一杯紅酒,一次次被碰倒,傾灑,用水加滿再扶起來,只會越來越淡。

晶晶在電話里和我說,卿因,我是親眼看著你一步一步從低谷走到了現在,這一切都太不容易了。聽到她說「一步一步」的時候,我差點沒哭出來。她是懂我的,這一年多的時間對我來說有多難,她心裡是清楚的。

2017年的第一天,我在勉勵小暉的郵件中寫道,「驕傲如我,也會在喜歡的人一句「不可以」面前敗下陣來」。那個時候我和小暉打很多電話,那麼多人裡面只有他最懂我。他知道別人說的「不要」我全聽不見,所以他從頭到尾只對我說一句話:「去做」。

一兩年了,我總是會陷入「既然我很好為什麼還是有人不喜歡我,曾經的喜歡最後怎麼能變成不喜歡我不相信」的苦惱中,後來有一天在菜市場,我看到水果店裡粉嘟嘟圓滾滾的桃子,突然一下子就想通了:即使你是世界上最水靈兒的水蜜桃,仍然會有不喜歡桃子的人。

而「想通」,往往代表著「放棄」。

很多時候你想通了,什麼用都沒有。從很在乎變得假裝不在乎,到最後真的做到不再在乎,這個過程剝床以膚。

但我依然時常陷入無愛的恐慌,那種令人窒息的孤獨,就像是一個發燒的人走在漫無邊際的雪地里。

說愛似乎太輕易了,更準確地說,是溫情。有時我倚在學研的窗戶旁邊和晶晶打很長時間的電話,她說從前高中努力學習是因為爸媽要她上一本,可是現在活得這麼孤單,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我答不上來。她又說,不開心的時候,一個人買一堆吃的全部吃完,才能獲得短暫的幸福感,我說我也是。後來我和小暉一本正經地在電話里討論,如果我到了三十歲依然沒有遇見想結婚的人,但我這輩子一定要撫養一個孩子,我該怎麼辦。

在那些瀕臨崩潰的時候,我一個人躲在學研的樓道里哭。我的電台有一個隱藏的專輯,裡面都是我錄下的獨白。我不會再點開那些音頻,但在那些如同深淵一般的至暗時刻中,我必須給自己找個出口。

2017年,我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找出口,各種各樣的出口。

所以當我回想起我的2017年,我的心就像是狂風過境後的荒原,曾有亂世春秋,而今只有寂然的蒼茫。一年365天,漫長到足夠發生任何事。如今我卻只能敘述一些零散的片段,以此串聯起我永不再來的20歲。這一年我一直在做的只有兩件事,那就是「接受」和「放棄」。放棄只需要一秒鐘的時間,接受卻需要漫長的一生。

人活在世上是很孤單的,你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人生很多時候都是往大海里扔石子無聲無響,真正珍貴的,只是一兩個偶爾接住你訊號,迎向你目光的人。

而只有在獲得友情與愛情的時刻,你才能營造一個假象,說服自己不是孤獨的。

天地有大美,人心存幽微。這個道理你也一直都明白,而只有當你真正踏上異鄉的土地,當你直視人性的深淵,與惡龍搏鬥之時,這種感受才在心底逐漸清晰起來。

接受命運所給予的一切,並且依然懷著巨大的相信。

我們活著,並且經歷,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卿因

薔薇島嶼網路電台主播

qq音樂簽約主播

新浪微博@NJ卿因

| 網易雲音樂 喜馬拉雅 - 卿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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