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就是痛

Love is Pain

可能每個人都會在某段關係中遭遇這樣的庸常——從世俗層面，有愛就有痛，其實也挺稀鬆平常的——但也可能只有少數人，會遭受直抵內心的痛楚。它將你徹底擊垮、完全打碎，讓你否定過往的一切，讓你失去你之所以為你的根本所在，讓你茫然四顧而不知所措，讓你信仰坍塌，沉淪絕望。可怕的是，這毀滅性的愛背後，你竟嗅到几絲甘願沉淪的氣息，你無力自拔，甘願品咂這沉重的愛背後巨大的痛。因為痛，你知道你還活著，痛是存在的明證，痛是相愛的明證。

所以，愛就是痛。

不同際遇的人，理解的程度可能完全不同。它需要兩個人起初不計成本全心全意的傾注投入，也需要彼此在這段感情的全程有更微妙的捕捉更敏銳的覺知和更頻密的互動。畢竟每個人的感同身受多建立在經驗之上，卻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一段刻骨銘心。

但，愛就是痛。不經一番徹骨的疼痛，又怎能在感情中真正成長，悠然把握日後值得的關係。

這是我認知里，親密關係最好的樣子。

只是當時已惘然

在監獄重遇Alex，已是分手8年後。Piper說，感覺自己好像停在了23歲。

It"s weird how normal this feels. I feel like I"m twenty-three and no time has passed.

Alex笑著回應：

When you have a connection with someone, it never really goes away. You snap back to being important to eachother,because you still are.

曾經滄海難為水。當你和某人心有靈犀，這種感覺永遠不會消失。只是當時，我還不知道，這段關係如此刻骨銘心。漫長到在此後的人生里，如此不可複製，可一而不可再。

How Are You Still In My Brain？

Piper和Larry去紋身。Larry紋了一個果汁人，Piper突然變得興味索然。

「我不想紋了。」

「別啊，紋一個嘛，在別人能看得到的地方。」

「我的紋身不是給我看的，是給……是給別人看的。」

「It"s a reminder of beauty."

Larry猜測，因他是雙魚座，所以Piper的紋身是a fish tattoo of destiny。

Piper訕訕回道，Exactly。

唉，再沒人告訴我，愛就是痛，也沒人告訴我，life……it hurts。我可以有很好的生活伴侶，一同分享快樂的日常，卻再無人觸及我的靈魂，並與之共舞。

真的是毫不經意地，曾經的暗流再次涌動。我知道愛情不是比較，但就是禁不住地開始懷念。情不自禁撥通你的電話。在確認Larry已經睡去的深夜，在一個人拎著酒杯坐在洗手間的地板上時。你想我嗎？我想你了。啊，我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再見。

是啊，明明是a reminder of beauty，哪裡是什麼fish tattoo of destiny，對著鏡子附和Larry時，天知道我多落寞，那空出來的一塊，你懂。

可是，都結束了。

所以，即便過了那麼久，You Are Still In My Brain。

我們超不合適的

離開，只因對那段生活失控的恐慌。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不合適。哪兒哪兒都不合適。跟紋身店的老闆吐槽，我們超不合適的，怎麼相處都不行，the entire thing is stupid。

」但你卻坐在這裡，在後頸上紋一條魚，就是為了提醒她留意美。」

"Yes, because I love her."

是的，因為我愛你。我要以Tattoo的圖騰，將我所見的極美銘刻，提醒你留意身邊的美。沒想到你玩笑似的回以Tattoo，卻跟我說生活並不美，it hurts，並且，love is pain。

是怎樣彼此獨立又深深吸引相互依存，才能在原本完全不同的頻率里，找到共振的旋律，一起翩翩起舞？讓各自與生俱來的殘缺，因對方變得如此完整？

最好的關係

年少時，以為最好的關係應該是純粹的，不容一絲雜質。後來才發現成人世界的一言難盡。彼此獨立而互相尊重，相對克制又成熟寬容才是最好的註解吧。

人皆有趨利避害的天性，原諒你因利益最大化的出賣，容許你犯錯，正如為了抓住你，我也再次將你送回監獄一樣。我首先是我自己，所以不能為愛犧牲一切，所以明明愛著，卻會在8年前選擇離開，並且是在你母親亡故的當下頭也不回；你亦是獨立的個體，同樣不會為愛犧牲一切，所以即使8年來你從未放下，始終愛著，仍可為了自保將我供出。

Piper 說：「我是個情緒衝動，頤指氣使的自戀狂，在你母親去世的時候拋棄了你。」

Alex說：「而我是個冷酷的實用主義者，出賣了你，還對你撒了謊。」

我們真差勁啊。不過這也是一種解脫，對吧？將所有心裡話都攤開來，我們都有軟弱、自私乃至背叛，可我們依然接受彼此，原諒彼此。世上哪有聖人，關鍵時刻人都會啟動自保的本能，可因為愛你，我願意不要那麼自私，因為愛你，我願意原諒你的自私。

真正好的關係，是借著對方直面自己，然後為了彼此努力成為更好的人。所謂真愛，也是在見識了對方最不堪的一面後，依然接受你最真實的樣子。在她面前活得最自在，於不同處相互尊重，在風雨中愈發成長得更好，這才是成人世界的偉大愛情吧。

It Hurts Less To Be With You

最後，Fish Tattoo成為一種象徵。象徵我想和你一起去經歷所有美好的事物，無一缺席。

你教會我生活原本操蛋的本質，或許我們在一起，可以讓it hurts less。

You have taught me that...love hurts.

You』ve taught me that life...it hurts.

And I want to be there for you.

I want us to be there for each other.

So that maybe...it hurts a little less.

任何一段美好的親密關係，都是因為另一顆靈魂的存在而更加強大。

我喜歡它，並非因為這是兩個女人的愛情，也無關劇中所涉及的女權、政治、社會議題。它精準地描述了理想中最好的關係的樣子。跨越性別、種族、地域，一切。不純粹卻簡單，自私而又無畏，最重要的，她是獨立靈魂間的一應一答，面對得失分離不失分寸，理性，剋制，從而進退自如。

就是喜歡這樣無意言說的深情與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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