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赫爾佐格《沃采克》:悄然隱於水中

赫爾佐格《沃采克》:悄然隱於水中

沃納·赫爾佐格,他是「新德國電影運動」四傑之一,被譽為「帶著壯麗的驚嘆和天譴般的魂魄」的偉大導演,拍出無數影史經典,其中《阿基爾,上帝的憤怒》更是影響了華語電影大師楊德昌,楊德昌曾印了一件寫有「荷索、布列松和我」的T恤穿在身上。

赫爾佐格曾在2016年攜《鹽與火》參加上海國際電影節。今年,赫爾佐格將再次來華,3月26日到3月28日北京電影學院標準放映廳將放映其作品,赫爾佐格本人也將到北京電影學院,舉辦講座。


同時,三月在上海將舉辦赫爾佐格作品回顧展。為響應活動,赫爾佐格作品分析將以連載形式發布。

赫爾佐格《沃采克》:悄然隱於水中

因捷克的拍攝許可得來不易,在拍竣《諾斯費拉圖:夜晚的幽靈》後,赫爾佐格帶同一撥劇組人員,馬不停蹄地趕製出《沃采克》。這部電影改自格奧爾格·畢希納1850年的經典戲劇,借沃采克這一角色,呈現了一場頗具人類共性的悲劇。

在赫爾佐格心目中,茂瑙版《諾斯費拉圖》是德國電影史上最偉大的作品,他借《諾斯費拉圖:夜晚的幽靈》探尋自己作為電影人的根,更多的是與電影文化建立對接;而畢希納的戲劇《沃采克》,在他看來是最偉大的德語戲劇,他借拍《沃采克》試圖與德國文化的精華建立聯繫,努力去觸及德國文化的最高點。

這個文化頂點由畢希納締造,他被譽為德國現代戲劇的創始人、現實主義戲劇的先驅,在德國戲劇史上佔有重要位置。作為世界文壇一部偉大的戲劇作品,畢希納的《沃采克》在基於真實刑事案件的基礎上,有力挖掘了更深層次的社會問題。至二十世紀初,奧地利作曲家貝爾格將它譜成歌劇《沃采克》(第一部用無調性音樂寫成的歌劇),用管弦樂法捕捉到原劇與生俱來的絕望和恐懼感。

貝爾格的舞台歌劇《沃采克》由三幕構成,將原作散亂的內容排列成一個連續性的故事,赫爾佐格如法炮製,將原著戲劇搬上銀幕。

首先,片中用一系列4分鐘的單鏡頭表現一個段落,與歌劇中的一場戲對位,如開場時沃采克給上尉剃鬚,便是一個室內的5分鐘長鏡頭;其次,片中對空間的運用也延伸到銀幕之外,極大擴展了畫外空間,如封閉的酒館空間中,沃采克與鼓手長衝突後,在最後一秒走出銀幕,空間在這裡得到延展。

不同於《侏儒流氓》中的矮小侏儒、《人人為自己,上帝反眾人》中近乎原始人的卡斯帕。《沃采克》講述的是芸芸眾生中普通的一員,他的邊緣化具有極強的普遍性和現實性。最初,赫爾佐格確定由布魯諾·斯列斯坦擔任本片主角,但隨即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沃采克必須由金斯基主演。

於是戲劇性的一刻出現了,赫爾佐格答應布魯諾將拍另一部電影,但腦中只有一個類似「史楚錫」的片名,在接下來不到一周時間裡,赫爾佐格寫齣劇本《史楚錫流浪記》,換回了心目中沃采克的最佳人選——克勞斯·金斯基。

影片開場,伴著風鈴美妙的響聲,鏡頭緩慢滑過童話一般的小鎮,一灣大池塘在畫面中佔據著醒目位置。這一赫爾佐格式風景開場不再磅礴壯麗,而是充滿靜謐與安寧,甚至死寂。緊接著,金斯基飾演的沃采克入畫,扭曲的面部、驚恐的雙眼、呆板的動作,活脫脫帶著病態和神經質。

在拍完《諾斯費拉圖:夜晚的幽靈》後,金斯基還未完全抽離吸血鬼的角色,將脆弱的特質帶到了《沃采克》中。他邊做俯卧撐、邊被教官踢翻在地,臉也腫脹了起來。這場戲中,金斯基雙眼直視鏡頭,複雜而詭異的眼神,充分印證了一句話:「一身的戲在臉上,一臉的戲全在眼上」。

金斯基精疲力盡的出場為影片之後的內容定下了基調,隨後他將遭受社會更大的利用和虐待。接下來,沃采克給上尉剃鬚,一個長鏡頭捕捉了這一頗具舞台感的段落。隨後,沃采克來到醫生的門診,醫生讓他除了豆子什麼都不要吃,只是為了讓他成為一個有趣的病例。滿口道德言辭的上尉和只為將沃采克變成有趣病例的醫生,都是社會壓迫勢力的代表,這兩者的罪惡僅次於後面勾引沃采克妻子的鼓手長。

片中最美好的一段當屬沃采克攜妻子孩子去馬戲團看錶演,但尾隨的鼓手長和他的同事也讓這一幕充滿罪惡色彩。當沃采克一家走進帳篷,台上的表演赤裸裸地諷刺了一番學術、政治。表演者牽著馬說:「你看到的動物有尾巴和四個蹄子,是學院成員的一員,大學裡的教授,它教學生騎馬打仗……在我們尊敬的議院有笨蛋么?」

這是赫爾佐格一貫嘲諷的對象,那些所謂文明、理性、權威,在他眼中如狗糞一般污染著人類社會,而對簡樸、自然、尊嚴、感性則充滿發自肺腑的尊重。談到電影藝術,他直言不諱:「電影不是學者的藝術,而是文盲的藝術。電影文化不是分析性的,而是對心靈的激發……」

妻子瑪麗被鼓手長勾引,上尉、醫生用這件事嘲弄沃采克,此時沃采克說了片中最令人悲痛的一句話:「我是個窮鬼,她是我在這世上的全部。」沃采克的階級、沃采克生命的意義,都在這一句話中得到彰顯。上尉、醫生、鼓手長這些社會壓迫勢力,無情地利用和虐待沃采克,而鼓手長的罪惡,讓沃采克從身體到情感全新崩潰。片中沃采克聽到的那些關於末世的冥冥之音,最終將他引向悲劇。

影片的結尾震撼有力,管弦配樂撥動著緊張的心弦,慢鏡頭下金斯基一刀刀刺向妻子,這一赫爾佐格式「暴力美學」帶著深沉的力量和有力的拷問——悲劇緣何而來。

隨後,長鏡頭捕捉了金斯基噙著淚水的雙眼,那種從愛到憤怒、到怨恨、再到後悔的情緒,在他噙著淚水的眼中流露無遺,一雙眼睛點燃了整場戲,也點燃了整部電影,激發著人的心靈,去思考為何社會充滿虐待和欺凌,為何人類會沉溺於慾望和罪惡……

最終的收尾平靜而悲觀,沃采克在深夜裡來到池塘尋找刀子,他害怕被人發現,便往深水裡仍,同時他也慢慢走向池塘深處,突然,沃采克開始掙扎,幾秒後,悄然隱於水中。前半部分,沃采克和安德烈在池塘邊削木棍時,沃采克聽到了冥冥之音:「寂靜,一切都寂靜了,就像世界毀滅了。」開場風景鏡頭的主體——池塘,最終成了沃采克的歸宿。

這一結尾充滿啟示意味:因為人類的愚行、慾望、罪惡,一切歸於黑暗,一切歸於死寂,只是犧牲的卻是「一個好的殺人犯、真實的殺人犯、完美的殺人犯」,一個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人。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小眾先鋒 的精彩文章:

TAG:小眾先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