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 杜甫 月夜
導言：鳳棲溪「古詩詞」系列將以語音誦讀為主，大家既可以在聽音學習的同時做一些其他事情，也可以邊聽邊欣賞文字。我們將用一年的時間來與大家一起感受中國文字的美好與雅緻，使人們的表達變得更優雅從容。我們可以一邊品茗，一邊讀詩，讓茶滋養我們的身體，讓詩浸潤我們的心靈。
【語音版】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月夜
唐
杜甫
《月 夜》詩文賞析原文
原文
鳳棲溪的各位茶友們，大家好！
上一期藉由二月十四西方情人節與大家一起分享李白筆下的愛情《長干行》，今天再跟大家分享一首《月夜》，一起來看看杜甫筆下的相濡以沫的情感。本文賞析內容由鳳棲溪平台茶道講師雪源老師執筆原創，讓我們大家沏上一盞茶，一起來讀一讀杜甫筆下的《月夜》。
月夜
唐 杜甫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杜甫是大家比較熟悉的唐代大詩人，早在高中我們就學過他的《秋興八首》(其一)，《登高》以及《詠懷古迹五首》(其三)。我們都知道詩人杜甫的一生比較悲涼，其前半生醉心於追求政治理想，但卻未能如願。而後半生顛沛流離，身處異地日日思念妻兒家鄉。我們今天所要講的這首《月夜》，就是詩人於天寶十五載（公元756年）所寫的。當時正值安史之亂，杜甫被叛軍擄走帶到長安，而其妻子兒女卻被留在了鄜州。某夜月影婆娑，詩人望著明月，想到自己如今困在此地，與妻子天各一方，忽然悲從中來，落筆寫下了這首情真意切的詩篇。
先看首聯：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今天夜晚鄜州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只有你在閨房中獨自欣賞。請注意前半句的鄜州月，我們之前有提到過此時我們的詩人杜甫被擄至長安，那麼天空中的明月應該是長安月，怎麼會是鄜州月呢？原來是詩人是在想像妻子正在家中對著明月思念自己，從愛人的角度來委婉地訴說自己對妻子的思念。詩人不講自己，而從妻子的角度來委婉訴說思念之情，念已及人，這樣的感情更顯真摯動人。紀昀yún早在《瀛奎律髓刊誤》對此聯就有「入手便擺脫現境,純從對面著筆,蹊徑甚別。」的高度評價。再看後半句，閨中只獨看。其中的「只」和「獨」令人深思。「獨」相對的就是「雙」，由此可見，曾經在鄜州之上，十五月圓之夜，詩人與愛人相依一同遙看明月。而今夜此時詩人卻在長安，望著長安月，留下妻子一人「獨」看鄜州月。
而這「只」字立於「獨」字之前，更平添詩人無盡的無奈與心酸之情，縱使同賞一輪明月，我卻「只」能與你天各一方。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身處遙遠的異鄉憐惜幼小的兒女，還不懂得你為何如此思念長安。此聯從敘述妻子的視角轉向詩人自己。上半聯所述詩人身處長安，夜間無眠，不但無力排解妻子的憂愁，更無力寬慰自己的兒女，只能在此地遙遙地憐惜自己的兒女。而此聯妙處全在後半句，看似是在講兒女，實則是在講妻子。先說憶長安。上聯閨中只獨看，只是在描述當時的場景，卻未提及詩人愛妻內心活動，而本聯實則是在借兒女的「未解」輕鬆帶出妻子內心所思之事，乃是挂念長安的自己。且詩人只委婉只提地名「長安」，而不直接點出自己。「長安」一詞正與上聯「鄜州」相對，可謂甚妙。
接下來要講的「未解」二字便是本聯最精妙之處。近代高步瀛的《唐宋詩舉要》就有記載范廷謀曰:「解憶已可悲矣,未解憶更可悲。」而此時我們之前的困惑也就可以解開了，原來妻子確實不是獨身一人，確有兒女伴其左右。可恰恰又是因為有不能理解自己哀思的兒女的陪伴，使得本就令人凄楚的現狀，更加悲涼了許多。可以想像當時詩人的妻子正在為丈夫的生死而憂心忡忡，腦子裡全是丈夫的安危。本來可以通過與兒女的交流互相鼓勵，排解憂傷。但是當她看見兒女那天真爛漫的臉龐時，便知曉此種情感他們是不能理解到母親思念父親的情感，轉而只能自己默默承擔，獨自望月。
那接下來呢？我們再一起來看看頸聯：香霧雲鬟濕,清揮玉臂寒。鬟即古代婦女梳的環形髮髻。
本聯承接首聯再次從妻子的視角描寫，夜晚霧氣繚繞，沾染了胭脂香味，染濕了妻子的髮髻，明月的銀輝也浸寒了妻子的玉臂。本聯的點睛之處在於「濕」和「寒」字，因為寫此二字其實是為了另一個「久」字。
詩人並不是簡簡單單描述當時妻子濕和寒的狀態，而是想通過這濕寒表達妻子倚靠窗邊的時間之長。可想而知，要讓霧氣把髮髻染濕，月光把雙臂映寒，那是要在窗前佇立多久。而詩人又是如何知道此情此景的呢？難道不是他也如同筆下的妻子一般，站在月下，遙望故鄉，久久不舍離去嗎。夫妻二人相濡以沫，詩人黑夜下風中佇立良久，背脊生寒，此時頓然想到家中妻子，她現在必定如我一般，髮髻必然早已染濕，雙臂生寒。
想到此處詩人必然會被妻子的情真意切感動，而隨後一定有在擔心愛妻的身體，若是其因為思念自己不顧身體不適生了風寒那可如何是好，隨之難免由此忽生憐惜之情。而此聯是杜甫為數不多的辭藻較為華麗的詩句，甚至部分學者認為此聯不是原句而是被他人篡改過的。而我以為正是因為詩人對自己愛妻的愛之深，思之切，才使得詩人捨得用如此美妙的詩句來形容自己的妻子。而又正是因為詞美，所以更顯詩人夫妻二人天涯兩地的悲涼。
最後再來看看尾聯：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何時才能與你並肩坐在帷幔之下，月光同照你我，互相擦凈淚痕。其中的虛幌指的是透光的窗帘或帷幔。可以看出詩人在全詩的最後表達了自己美好的願景。
本聯與首聯相對，何時對今夜，何時表達了詩人對前景的迷茫，道出了詩人內心的迫切。而雙照與獨看相對，從照字看出，可以想像詩人筆下的重逢仍是在月光皎潔的夜晚，但是此時不同往日，月光之下，早已無人望月，詩人夫婦二人眼中只有對方。久別重逢，雙雙痛哭，他們互相擦拭淚痕，心中萬般苦楚，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久久不能言語。順便提一下此聯的何時的淚痕干其實就是暗指今夜的淚不盡啊。全詩渾然一體，每讀一遍便總會有新的感受，讓人體悟。
結束前先讓我重新縱看全詩，可以發現詩人雖只是描寫了一個月下的小小場景，描述細緻入微且字字飽含真情，憂思似泉水一般，輕柔又連綿不斷，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對比之下，劉禹錫筆下《竹枝詞九首》其二中的「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開放了許多。全詩描繪了一幅桃花滿山，江河蕩漾的畫卷。整個場景宏大開闊，同時毫不避諱地描述了少女對愛情的憧憬，希望自己的愛情如同山水畫般美妙動人；但同時又在擔心自己的愛情會像花朵一般凋零，以致心頭總會有淡淡的憂愁揮之不去。讀起來壯闊輕鬆，讓人不由得莞爾一笑。
很明顯兩首詩雖同寫愛情，風格卻完全不同。而我自己更喜歡今天主講的杜甫筆下的月夜。不知道大家怎麼認為，歡迎大家留言一起交流。
最後讓我們再重讀一遍古詩。
月夜
唐 杜甫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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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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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鳳棲溪 雪源
主播丨鳳棲溪 小棲
參考文獻：《唐詩鑒賞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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