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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楚生書畫篆刻藝術論

來楚生書畫篆刻藝術論

——論來楚生的書法藝術

魏學峰

中國的傳統藝術家歷來重詩、書、畫、印的結合,並在這些藝術實踐中求得通變,在中國美術史上能兼通諸藝而又能取得如此造詣的人卻是不多的。來楚生先生就是這樣一位有通才的藝術家。

來楚生(1903-1975),原名稷勛,字楚鳧,號然犀、負翁、非葉、一枝、處厚,晚年易字初生,別署安處,安處先生,浙江蕭山人。以然犀室、安處樓名其齋。他1903年出生於湖北武昌,從少年時代起,即好繪事、篆藝,並顯現出在這方面的天賦。中學畢業後,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走上了獻身藝術的道路。從此以後,他與自己敬重的國畫大師潘天壽老師同住杭州,經常在一起切磋藝事。抗戰爆發後,來楚生先生來到上海,靠鬻藝和教書維持生計。他秉性耿介、沉默寡言,日日閉戶揮翰,不謀榮利,過著潔身自好的生活。他那不迎合時俗的獨立人格,奠定了他藝術品位的基礎。全國解放後,來先生以極大的創作熱情投入了新的生活。完成了一批具有濃郁時代氣息的佳作。他曾任上海中國畫院畫師、上海文史研究館館員、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西泠印社社員等職。

來楚生先生是書壇的多面手。他真、草、篆、隸無所不能,無所不精。他早年曾潛心於明人黃道周書法藝術的研習。不但欣賞黃道周奇古的書法,更傾慕他的文章風節。所以無論是為藝、作人,來先生都以黃氏為榜樣。他遍臨過黃的各體書,黃道周筆下如「斷崖峭壁、土花斑駁」的真書,如「急湍下流,被咽危石」的草書都曾深深地感染過來楚生先生。以致他早年的書法極似黃道周之書。後來他又揉合了六朝碑刻造像、漢簡及明清諸家書風,並融畫筆的活潑,開張;鐵筆之金石氣於書法創作中,終於形成了他雄放多姿、簡潔高雅的書風,達到了「隨物宛轉、與心徘徊」的崇高境界。

來先生的篆書得力於石鼓最多,對清代篆書大家,尤其是吳昌碩、鄧石如的藝術研究尤深。其篆書全以氣勝,一字之中,行列之間,皆真氣流布,他不拘於細微點畫的精美,但求意態的完美和飽和。從這一點上講,來先生的篆書又吸收了文人篆書之長,其代表作《安處樓篆書唐詩冊》這一特徵較為顯著。更值得一提的是,來先生的小篆亦以大篆筆意為之,線條的粗細有變,似鉤環盤好、古松參差。他善於用多層次感去構合整體感,在變化中又保持勻稱、自然。來先生高超的篆書直接有助於其篆刻藝術,所以他在布篆時能心手相交而創造出獨特的風貌來。』沒有這一層認識,我們就很難真正理解來先生篆刻藝術的精神。

來先生的隸書以其雄健質樸,於凝重中見奔放,於法度中求變化。他早期隸書主要是師法漢碑,《張遷》、《衡方》、《石門頌》、《西狹頌》、《禮器》等碑的精神都曾震撼過他。他不但追雄強、開放一類的書風,就是《曹全》這類秀逸隸書他亦從中吸收了不少東西。現代人學書,多以為《曹全》秀雅而乏大氣,上手容易而進變極難,故多眇之。來先生認為:「《曹全》的結體勻稱精美,用筆園潤,頗多篆意,我於此得力甚多」。來楚生先生正是善於寓巧於拙,所以能直取神韻。他也極注意吸取前賢,特別是清代書家的隸書優點,並詳細研究過金農、鄭燮、何紹基、伊秉綬等人的風格。可以這樣認為,清代書法家們以獨具的膽識,衝出了漢人的繩墨,在隸書的發展史上拓展了一遍嶄新的園地。他們有意駭俗的藝術氣質和創造精神為後人做出了楷范。來先生是一位站在藝術發展史的高度來認識和選擇的人。這種選擇貫穿於他的整個藝術生涯。他後來對漢簡的偏愛,促成了其隸書風格的最後形成。漢簡自本世紀初在新疆古樓蘭遺址有新的發掘以來,時有出土。特別是新中國成立後,秦漢簡得以大批出土,在甘肅武威、居延、山東臨沂銀雀山、湖北雲夢睡虎地、湖南長沙馬王堆、仰天湖、四川青川等地出上的秦漢簡面貌各異,使人大開眼界,尤其是留傳至今的秦漢人真實的墨跡,較之以現存的大部分漢碑顯得更加自由舒展,強烈的古意使我們能直接窺見到秦漢古隸的風貌一在來先生留存於世的書作中,有不少是應友人之請書寫的漢簡書風,可見他獨特的藝術追求在當時就已為同道珍視。由於他有深厚的篆書和漢碑的功夫,故能將簡書與之融為一體,化為他的書風。來先生的隸書用筆沉著,波磔尤重,在橫線上做主筆時,不獨注重其波式,而以直挺的力線造成一種奔突之勢。在豎線主筆的處理上取漢簡之法,或縱或斂,隨情所之。他的隸書結字多呈房平,而行氣又重橫勢,所以無論單體和整篇作品都氣度宏大。他用筆不避漲墨枯筆,純應自然。他又以畫家對於墨色五彩的特殊敏感,能做到「帶燥方潤,將濃遂枯」的效果。來先生隸書的另一重要特點就是律動強熱。他善於運用疾澀的對比、反差來表現其節奏感。使隸書這種以靜態為主的書體,靜中有動,動中有情。快節奏的表現也必然不能盡顧一點一畫,但不經意的妙筆又在往生於其中。來先生隸書的成功完全在於他正確的選擇。在人們還未或者剛剛對漢簡的藝術價值有所認識時,來先生就已收入胸中。可以說他是不斷求索的優秀藝術家。「打破圈子涉筆新我」,把來先生的藝術地位推向一個高峰。

近代書法大師沙孟海先生曾說:「來楚生晚年草書,用筆驚矯縱橫,在轉折處尤顯功力」讀到這段精闢的論述,又使我們把視線轉向來先生的行草書上。我認為這才是他書法藝術的最高峰。他行筆多為中鋒,線質充實而凝重。結字多以揚右取勢。大小錯落,瀟洒流落。來先生草書之妙,全在於他的氣局。古人說:「書之氣,必達於破,同混元之理。」他的草書極重氣的回還。無論是單體的婉通,還是單體與單位的意連以及行距之間的擺動之勢,我們都能感受到真氣彌於其間,正是「質之中藏者得賞音於千古」。來先生的草書氣勢博大,但毫無劍拔弩張的狂氣。這關鍵在於來先生虛潤的胸襟和幾十年的功夫蘊積,他在處理諸如頓挫、疾澀等一般技巧上能遊刃有餘。古人認為:「草書不難狂逸,難於狂逸而不違筆意。」從來先生的成功可以印證這一點。對來楚生藝術最為了解的莫過於他的好友、著名書畫家唐雲先生了。他說,「老友來楚生先生,書畫篆刻無不精妙。而於書、篆、隸、正、草均熟中求生。剛健婀娜,平正憨辣,氣勢磅礴,不可名狀,允推為當代書法傑手」。用「不可名狀」來形容是再恰當不過的了。這種由於刺激震蕩而引起情感的波瀾和興會的爆發,從而促使起創作衝動外物,不是別的,正是充滿和流動在大自然之中,而且成為大自然的生命的氣。顯示於作品中就是令人驚嘆的氣局。來先生的藝術凝練是他生命深層的光環。他能在平生中尋找到他藝術中獨特的韻與情,從而形成他藝術的風骨。

來先生書法藝術的意境是幽深的。集中體現為真。這是超越於形體美的藝術的生命所在。樸實無華的風彩,使我們能從來先生的飛動的每一個點到整體的空間中深深地感受到。在這種流動美中,有著節奏的豐富變幻,似「星劍光佇,雲虹照爛,鶯鶴蟬娟,風行雨散」,在來先生的作品中,我們領略到的更多的是精神,氣質,而技法退到了極微的地方,或者說內隱了。調動一切手段促成作品風貌的形成不是易事,而不大動聲勢,又能使作品具有永恆的藝術價值則更是難事。來先生胸蘊靈氣,故放之極輕。因為他懂得「平平淡淡是謂真」。

來先生的書風與人格達到了高度的統一,見其書如見其人。項穆在《書法雅言》中說:「夫人靈於萬物,心主於百骸,故心之所發,蘊之為道德,顯之為經綸,樹之為勛獻,立之為節操,宣之為文章,運之為字跡……」。要使自己的作品完全成為情感的跡化,並不是容易的事。這需要書家對自身清楚的認識,能在藝術中準確地尋找到自己的坐標點。來先生的內心是深層的世界,所以他的作品帶給人的美和思索也是豐富而深邃的。又因來先生對中國文化的精神有著深刻的領悟,所以他的藝術也體現出了中國藝術的精粹,我們能從來先生有限的作品中見到無限,在虛空裡面蕩漾著純澈的生命之泉。這是「雪滌凡響,棣通太音,萬塵息吹,一真孤露」的情調。近年來,隨著書法藝術的繁榮,來先生的大批傑作得以結集出版,但對於他藝術的研究卻遠遠不夠。象來先生這樣一位有典型意義的了不起的藝術家。是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的。

(本文作者為當代著名美術史家、書畫鑒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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