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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先驅徐鏡心與《之罘報》

原標題:革命先驅徐鏡心與《之罘報》



「魯省革命巨子」———徐鏡心

在松壑環抱、風景清幽的濟南千佛山東麓,屹立著一處莊嚴肅穆的園林———辛亥革命烈士陵園,這裡安息著為推翻清王朝、討伐袁世凱復辟、反抗軍閥暴政而犧牲的二十三位烈士。在陵園主墓中,是同盟會山東分會主盟人,辛亥革命領袖———徐鏡心先生。


徐鏡心(1874—1914)族名文衡,字子鑒。黃縣(今龍口市)黃山館鎮後徐家村人。據史料記載,徐公少小勤奮好學,5歲入本村私塾讀書,青少年時期即以品學兼優、膽識過人而名揚鄉里。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以北洋海軍覆沒告終。看到清政府屈膝媚外,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作為血性愛國的炎黃子孫,徐鏡心內心充滿苦痛與義憤!也就是此時,他萌發出推翻腐敗無能的封建專制,建立一個自由平等社會,不受外辱的強大國家的信念。為增進學識,尋求真理與救國之道,1903年春,徐鏡心東渡日本,考入早稻田大學政治科攻讀法律。在日期間,他結交志士,博覽群書,廣泛涉獵歐洲國家及日本先進思想。而各地旅日華人創辦的進步報刊《浙江潮》、《遊學譯編》、《直說》等,以及抨擊時政、倡導革命的《警世鐘》、《猛回頭》、《革命軍》等書籍,更是讓徐鏡心信心滿懷,大受啟發。是時,國內反清民族運動日益高漲,會黨暴動、農民起義風起雲湧。1905年8月,中國同盟會在日本東京成立,徐鏡心被委以山東主盟人,而在五十三個山東籍同盟會員中,就有四十六人是經徐介紹加入的。  


1905年11月,徐鏡心因反對日本制定的《取締清國留學生規則》回國。回國後,他創辦了煙台東牟公學、端本女校,專門招收愛國青年,發展同盟會員進行革命活動。1906年秋,抱著「覆滿必先撼其根」的決心,徐鏡心隻身奔赴奉天(即瀋陽市),開展中國同盟會北方支部工作,並在日本人創辦的《盛京時報》任中文主編,以此作為陣地,宣傳民主革命理念,發展會員。當徐鏡心在北方地區往返奔走傳播火種,儲備革命力量之際,南方各地也義旗紛舉,蓄勢待發。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首義在武昌城下打響。作為北方支部領袖與山東同盟會主盟人的徐鏡心積極響應,在濟南組織同盟會骨幹,聯絡各地會員籌劃、策動山東獨立。1912年8月,宋教仁以同盟會為基礎組建國民黨,徐鏡心被推選為國民黨山東支部理事長,年底當選為國會議員。1913年春,徐鏡心進京履職。在京期間,他積極進言,獨抒己見。對袁世凱專制獨裁的野心苦心告誡:「總統者,公僕也。國民者,共主也。仆無自己意志,以主人意志為意志,仆無自己行動,以主人行動為行動。總統能為此,則中國治,否則中國亂。治則全國之休,亂亦非總統之福也。」袁世凱聞聽,鄙夷口吻說:「昔聞子鑒,今聞子鑒矣!」而後袁以甘肅都督一職拉攏徐就範為他所用,但徐鏡心卻不為所動。

1913年3月20日,袁世凱為清除實行獨裁障礙,悍然暗殺宋教仁。一時間京城內人人自危,國民黨內不少人離京躲避。同僚罹難,讓徐鏡心進一步認清袁世凱的嘴臉,他在報紙上著文,痛斥袁倒行逆施,力逼查辦兇手,以謝國人。而面對一心復辟帝制的袁世凱,很多人更是噤若寒蟬,敬而遠之。但徐鏡心不畏強暴,針鋒相對矛頭直指袁系大慝巨奸。身處險惡環境,親友們都為徐鏡心擔心,紛紛勸他出京暫避,他不以為然,表示要在北京繼續進行討袁鬥爭,並做好了犧牲的準備。1914年3月15日,惶惶不可終日的袁世凱下令警察廳密造偽證,將徐鏡心逮捕下獄。監押期間,徐鏡心遭到非人酷刑,但卻矢志不屈,厲聲痛訴袁世凱狼子野心、賣國求榮的齷齪事。4月14日(舊曆三月十九日)凌晨,窮凶極惡的袁世凱當局,在北京殘忍殺害了徐鏡心。1935年6月10日,為紀念烈士之豐功偉績與慷慨赴死的革命精神,國民黨五屆十四次會議追授其陸軍上將,並於次年在濟南千佛山下遴選墓地,公祭厚葬「魯省革命巨子」———徐鏡心先生。



煙台最早的中文報紙


辛亥革命前後,革命派在發動武裝起義的同時,廣泛開展了辦報活動。據資料統計,從1894-1912年間,在日本、東南亞、港澳以及內地有二十幾個省市,陸續創辦約120種報刊,其中報紙60餘種。1905年初,為了更好地宣傳先進思想,呼籲國人早日在支離破碎的清王朝封建統治中覺醒,徐鏡心聯合旅日山東同仁在國內創辦了一份報紙,取名《之罘報》。他們在郵路通達的煙台尋找印刷發行地點,利用在日本讀到的進步書籍、報刊和先進思想撰寫文章,然後通過水路郵寄到國內,再由同仁志士,編印成冊發行出版。最初《之罘報》發行範圍限于山東本地及北京、天津、上海幾個地區,後來隨著銷售渠道擴大,逐步把報紙發行到福建、杭州、廣州等地。《之罘報》從光緒三十一年二月二十六日(1905年3月31日)創刊,到光緒三十一年五月三日(1905年6月5日)停刊,共出版十三期。而國內其他地區的革命報刊命運也難獲倖免,諸如上海的《大陸》、《中國白話報》、《警鐘日報》,浙江《萃新報》、江蘇的《覺民》、四川的《重慶日報》、安徽《安徽俗話報》等,受現政制約均在發刊不久先後關停。  


寒齋所藏《之罘報》為第二期,光緒三十一年三月初五日(1905年4月9日)出版,較32開稍大,線裝,豎排鉛印,計34頁碼,為周刊。本期《之罘報》設有「上諭」,「論說」,「政界」,「學界」,「商界」,「交涉匯志」,「日俄戰爭」,「各國新聞」,「談叢」,「文苑」等。「上諭」(即皇帝詔書,在清代報刊中比較常見的公文形式)主要載清朝光緒皇帝對於各地要務處理意見以及人事安排等。「論說」載,嗜奇子《論立憲宜先製造國民》,「立憲」即「君主立憲」,其始於光緒三十二年,又稱「立憲君主制」或「虛君共和」,是相對於君主獨裁製的一種國家體制。「君主立憲」是在保留君主制的前提下,通過立憲,樹立人民主權、限制君主權力、實現事實上的共和政體。文中,嗜奇子以十八世紀歐洲立憲之艱難過程為例證,呼籲教化國人「我身雖小力雖薄,皆國民中一份子,天體積阿屯而成星球」,「既盡義務即享權利,參與政事也。」在國家利益上主張「手足之捍頭目其親上也,如子弟之衛父兄,知有國後有身,國亡則身與之具亡!如是則國勢焉有不強,種族焉有不盛乎?!」。「論說」第二篇,載錄子鑒(即徐鏡心先生)《黃人之遏底拉、成吉思汗,白人之亞歷山大、該撒,其兵力所及,孰為最遠論》一文,他在文章里寫到「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英雄亦有二,曰聖賢,曰豪傑。英雄有豪傑,然後有聖賢,何則?當時勢淆亂,豪傑並起,竟以兵力相爭,爭之不已則相勝,力與不力爭,則力者勝。力與力爭,則優力者勝!」文章引經據典,以激勵國人成就英雄事業,改造未來。某種程度說,這些言論更是徐鏡心先生的人生寫照和理想追求!在歸國後,無論奔走在齊魯大地,抑或往返白山黑水之間,他無不是在踐行著革命英雄主義,為之披肝瀝膽,直至生命最後一息!「文苑」載何秋輦詩七首,何秋輦即何彥升字秋輦,時任東海關道(註:海關關長),後擢升新疆巡撫,任上他大力支持徐鏡心等赴日留學。詩選其一,「和彭澤歐陽笠儕(chai)觀察」(註:歐陽述字笠儕,清進士,曾任神戶、橫濱總領事)原均四絕:玉皇峰頂三層合,幾間登高作賦才。自媿未儕香案吏,衙齋猶近小蓬萊。註解處附記,最高名峰玉皇頂,潘蔚如中丞榷關建亭時,其上題曰小蓬萊。  

在《之罘報》尾頁,刊登有本報代派處(即購銷點),如北京《啟蒙通報》館(註:此處有誤,應為啟蒙畫報),天津《大公報》,青島《同益報》館,濟南府化刧堂,濰縣實雅堂,上海中西書室,福州《閩報》館,本埠大街敬業書院。另外,該欄還載有《之罘報》預訂全年出44冊,計大洋四元,零售每冊一角。實則,因鼓吹革命、抨擊時弊,鞭撻封建君主專制的腐朽統治,觸怒清政府,《之罘報》僅出版67天,便被迫停刊了。  


據現有的文字資料記載,煙台及山東歷史上最早的報紙,是由德商沙泰公司1894年創辦的《芝罘快郵》(ChefooExpress),但該報只是辦給外國人自己看的,內容皆系英文。某種意義上說,《之罘報》的出現,開創了煙台中文報刊之先河。在該報發刊詞中「嗜奇子」如是說,煙台「北達津旅,南走滬港,東通朝日,開埠幾五十年,報紙從未發現。」而這份在辛亥革命前誕生的《之罘報》,要比劉冠三(註:同盟會早期領導者,徐鏡心好友)在濟南創辦的《山東白話報》(1906年3月)早了近一年。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之罘報》不僅是煙台歷史上第一份中文報紙,更是山東、乃至全國具有廣泛影響力的重要革命報刊之一。


表面上看《之罘報》窮於彈丸之地,但作為開埠通商較早的港口城市來講,煙台在當時卻是除了上海之外,留洋學子們走出國門的最大集散地。某種意義說,在加速清王朝腐敗體制滅亡過程中,《之罘報》 作為山東及北方地區革命運動的鼓吹者,無疑為苦苦尋找出路的舊中國知識分子和苦難的國民指明了方向,在他們迷茫的心中燃燒起革命的火把!


嗜奇子其人與報館地址考


在2011年出版的第一期《新聞春秋》中,筆者拜讀到徐鏡心研究專家、煙台大學李日教授撰寫的「徐鏡心與《之罘報》述論」。李教授通過大量的舉證和研究,對《之罘報》的出版過程做了詳細的考證和論述。文中提供一則信息,《之罘報》在創辦之初,發刊詞是一個名叫「嗜奇子」的人撰寫的,而筆者所持這份《之罘報》的「論說」中也有該人的文章,且排在子鑒(徐鏡心)先生之前,這一發現令筆者大為好奇!很顯然,一個能夠給《之罘報》 撰寫發刊緣起,且又在重要欄目「論說」上刊載重要論文的絕非常人。眾所周知,大凡報紙或者雜誌創辦之初的「開篇話」,非主創人、領導者,便是請聲名顯赫的人來撰寫。毋容置疑,這個化名「嗜奇子」的,在山東留日學子中一定是位關鍵人物!那麼他會是誰呢?

嗜奇者,謂特別喜歡尋奇探勝、涉獵新事物也。如此,我們是否可把懷著「邃密群科」以「濟世窮」的雄心壯志留洋東渡,接受先進思想,視為「嗜奇」之寓意呢?在《之罘報》創刊時,恰逢中國同盟會在日本籌組,革命黨雛形時期。而立之年的徐鏡心作為旅日山東代表,初識孫中山即被大加讚譽為「見鏡心,器之」!由此可以看出,徐鏡心被委以中國同盟會北方(駐煙台)支部長及山東分會主盟人之前,便以「思想開拓、膽識過人」,在留日學子中樹立了極高的威信!從1903年負笈東渡,到1905年蓄志回國的三年間,徐鏡心一面大量閱讀先進書籍,一面撰寫論文分載各期《之罘報》上。據李日教授統計,在出版的十三份《之罘報》中,僅以名號「子鑒」發表的論述文章就達六七篇之多。《之罘報》創辦的年代,恰逢國內局勢動蕩,革命情緒高漲。彼時,窮途末路的清王朝封建統治,在輿論上愈加瘋狂地打壓控制革命言論!雖身處異域,但在撰寫文章批駁時弊、喚醒國人同時,又不能不顧忌自身甚至家人的安危。權宜之計,化名隱身會更遊刃有餘!綜上,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位既撰寫《之罘報》發刊詞,又在「論說」欄刊載重要論述的「嗜奇子」,極有可能就是徐公鏡心先生的筆名。


另外,筆者還注意到一個現象,在這份《之罘報》上不僅沒有註冊登記備案,更無出版發行地址可言。而在清政府允許公開發行的報刊上,一般都要有大清郵政註冊登記,報館地址也多刊印在封面。如光緒二十三年的《知新報》、光緒二十八年的《大公報》、光緒三十年《新濟南報》等等,而這份《之罘報》上只有「本埠大街敬業書院」。查,這個「敬業書院」乃1879年德國人瑞乃爾,在煙台捐建的一所集教學、圖書館、博物館於一體的綜合文化場所。理論上講,作為一份思想激進,復在清廷高壓態勢下出版的報紙,創辦之初不太可能大張旗鼓的在一地既設報館又設代派處。那麼,考慮到報紙存續發展,把報館的庇護場所放在外國人開設的書院內,一方面藉助其先進的印刷設備,另外又可保護報館自身以及工作人員的安全,是一舉雙得的事情。如上筆者以為,《之罘報》 不僅是一份非公開出版的地下報紙,且報館地址(或者國內編輯部)即所謂的「本埠代派處」———敬業書院。



尾聲

同盟會早期會員丁惟汾先生,其與徐鏡心一起留學,一起創建山東同盟組織,可謂鄉誼加同志。丁氏曾撰寫過《徐鏡心傳》,傳記概述了徐鏡心先生的生平與領導同盟會革命鬥爭至罹難之過程,但是文中沒有發現些許與《之罘報》有關的信息。而丁老先生在其《山東革命黨史稿》中,對同盟會山東分部在東京創辦的會刊《晨鐘》與劉冠三在濟南創辦的《山東白話報》卻濃墨重筆,大為褒獎,「當《晨鐘》報之興於東京也,濟南已先有《山東白話報》……黨人劉冠三之所創也……旬日一刊……山東有報,報以語體出之者此其始。」很顯然,丁惟汾先生是把《山東白話報》作為山東最早的革命報刊來記述的。至於為何只寫《晨鐘》、《山東白話報》,而對早於這兩份報刊近一年的《之罘報》卻隻字未提,個中緣由已無從去考證,我們權且理解為年代久遠記憶衰退之故吧。但無論史料如何記錄,都不能撼動《之罘報》在清末革命運動浪潮中,在山東乃至全國的歷史地位!  


關於這份《之罘報》,因當年的同盟會革命黨人都早已作古,而在他們身後留下的資料裡面,以及近代史學家們著述中可供我們去借鑒、研究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好在筆者從《全國中文期刊聯合目錄》(1833-1949)發現了這份《之罘報》蹤跡。據查,目前在國內公共館藏里,只有中央黨校圖書館與上海圖書館兩家單位保存有《之罘報》創刊到停刊完整的十三期,這也是目前發現唯一的兩家單位。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如今再讓我們去追索一百多年前這份《之罘報》的「廬山真面目」恐幾無可能了!但當年那些以徐鏡心先生為代表的革命黨人,為使飽受封建統治壓迫與剝削的國人,從桎梏的枷鎖中解脫出來,而烈愾難消志不磨的犧牲精神,卻與這份《之罘報》永載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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