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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愛你的這條路上,真的走不動了

斑馬,斑馬

 安和橋北

宋冬野 

00:00/04:13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抑鬱了。

從支教的學校回來,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置陽光撲面曬下來,也能曬出一臉的眼淚,宋冬野的歌聲配合的空氣里的悲傷,遠方的遠方,不再有我的肩膀。

斑馬斑馬,你睡著了嗎?

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就真的要離開了。有時候放棄,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是迫不得已,而是明明有路卻不想再走了。我在愛你的這條路上,真的走不動了。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聽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打工,你就沒錢上學。

這句話,從小學一年級聽到了高三。她答應我,高三,高三她一定在家陪我。我就一直盼,一直盼,一路盼到了高三。

這一盼,就是十二年,我從一個黃毛丫頭,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咧開嘴,我笑得像朵向日葵,沒有人知道其實我的內心還是個渴望被愛的黃毛丫頭,還是一個找不到媽媽就哭得驚慌失措的孩子。

這些年,我學會自立,學會了隱忍,學會了退讓和妥協。我也的確,一路都在妥協。

終於到高三了,我得到的還是一模一樣的一句話,不打工,你就沒錢上學。

所有人都知道,高三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年,這一年父母對孩子都格外的照顧,有的家長直接在學校旁邊陪讀,有的家長一周送一次飯,實在沒法送飯的家長,放假回家也能吃一頓好吃的。

而我,只能在別的同學吃的一臉幸福的時候,眼巴巴的看著。說實話,我並不想吃大魚大肉,只要是媽媽做的我都愛吃,吃的不是肉,是幸福啊。

所以高三那一年,我的心態一度崩了,常常在教室里哭的死去活來,欺騙在希望落空之後讓我痛不欲生。

我以為,是家裡窮,迫不得已要去賺錢。好吧,那你們去賺錢吧,賺錢吧,錢,是吧?

我家窮,真的特別窮。

哥哥在我高三的上半年結婚了,結婚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可能也就幾萬吧。

哥哥開的店鋪所有的設備都是新的,還買了一台不算貴的新車,也就幾萬吧。

我在這裡並不是想表示錢都花在哥哥身上了,結婚開店買車的錢,好多都是借的。哥哥也不想結婚,他當時才22歲,人生才剛剛開始。

本來就很窮的生活,在一連串的開店結婚買車生孩子之後,就更窮了,hhh

所以媽媽不能在家照顧我,理所當然啊。再說了,我都十八歲了,成年了啊,該自己照顧自己啊。我承認,骨子裡有些軟弱,是沒辦法克服的,而我本身又犟得像鐵。

所以,高考後,我就逃得遠遠的,得知我被東北一所大學錄取後,爸爸把我罵得跳腳,在他的罵聲里,我清清楚楚記得他罵的一句話,來迴路費一千塊多塊啊!

原來你不是心疼女兒山高路遠道上不安全,而是心疼路費啊。事實上,火車票總共不到三百,學生票打折不到一百五。

如果事情到這裡也就算了,我會把一切的不幸都歸功於錢的不幸。窮啊,所以沒有時間去愛啊,得賺錢啊。好,那就賺錢。

高三畢業的那年暑假,我在蘇州電子廠賺了5000多塊,寫了一篇訃文得了2000稿費,上大學又開始了發傳單在商場賣東西家教等一系列兼職。

然而,在我剛踏入大學不久,媽媽就回家了,就回家了,hhh。我在家苦等你的時候,你說你不能回家,我離開家了,你又自己回來了,hhh.

媽媽說,哥哥公司里缺一個做飯的,她去做飯。

我特別懂事特別知趣的說了句,在家做飯好啊,也比在外面打工強。

等我暑假回家的時候,才知道媽媽已經在家鄉建築工地幹了半年,夏天室外溫度40度的時候,媽媽每天早上五點起床,下午六點多頭髮曬麻了才回來。為這事兒,我去跟哥哥吵了一架,說他不該讓媽媽去工地,這事兒不能怪我哥。

我媽自己要去的,她總怕哥哥公司虧本,她能賺點補補就補補啊。

去年一年,我媽媽在工地曬了一年,才掙了兩三萬吧。

工地不是女人混的地兒,我知道,我特別心疼我媽媽。

所以寒假我一回家就找了份工作,一回到家就面試,第二天就開始上班了。媽媽有一肚子苦水,我知道,她累了這麼多年,可是在家動不動就說,兒不行孝,女也不中用,都靠不住。

這是要寒了誰的心?我一邊讀書一邊兼職,總想著替她們節約點錢,還靠不住是吧?

說了一大圈,我自己都明白了,家裡這麼多年,都圍著誰轉,心裡沒點b數嗎?

我始終都是個微不足道的人,我努力學習考上大學在他們眼裡只是要多花他們四年的錢,我努力兼職賺錢也只是理所應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我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好了。

我還不甘心,我想著今年,媽媽應該會回她之前工作的地方吧,那裡她熟悉,同事也熟悉,不用風吹日晒,比工地強,那裡是她給我說了18年她必須打工的地方啊。

電話里,媽媽說,你爸爸在家邋裡邋遢,我不放心啊。

這句話,我明白,爸爸邋裡邋遢是真,不放心也是真,不放心的是邋裡邋遢的爸爸連累做生意的哥哥啊。

要走有一千種理由,要留下的也有一千種理由,只是所有的理由都不是因為我。

寫到這裡,對於所有的往事,關於家庭,關於母愛,關於幸福我都不想再去提及了。

我去深圳,你打電話問我酒店多少錢,我說170,你說天吶,你怎麼捨得住這麼貴啊。

支教回學校,路費也一百多,你打電話說,怎麼才放兩天假,你就回學校了呀。

好像說了這麼多,只是為了證明錢有多重要,只是為了證明你有多不愛我。

這到底是錢的不幸,還是我的不幸呢?

生為女人,我發誓,這輩子一定不會為了錢而苟活

同事家的孩子18個月大,同事每天早上起床把她抱到沙發上,然後自己去廚房做早餐,邊做邊看孩子,怕她掉到地上,孩子在香噴噴的飯菜中醒來看著媽媽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火車上,我一個人坐在三排的位置上,對面是一對母女,後來該母坐在我旁邊,把對面三排座位讓給女兒睡覺。

從小我一直想要一輛自行車,嫌貴一直沒買,我媽的孫女我的侄女還沒有出生,一輛自行車就在等著她。

同為女兒,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可能是我不夠好不夠優秀,不配得到愛吧。為了這份愛,我糾纏了二十年,也折磨了自己二十年。

你懂事,你隱忍,你妥協,換來的只是永遠的懂事隱忍妥協。

我不想抑鬱,不想精神分裂,我是一個身體健康心靈健康的人,這份困頓了二十年的感情我不想再糾結了。

你愛不愛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從明天起,喂馬,劈柴週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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