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李白春夜宴桃花園

李白的《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寫在桃花盛開的季節語無虛設，言簡意賅，難怪膾炙人口。

改革開放四十周年了，我們有幸看到弘揚傳統文化已成共識，連小學語文也加重了古詩文的砝碼。這回我借孫兒寒假之際，特意要他閱讀背誦了幾篇唐宋小詩與淺顯的古文，其中一篇就是李白的《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敘天倫之樂事。群季俊秀，皆為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

「天地、逆旅」、「光陰、過客」，是反映古人世代相傳的一種樸素直覺的時空概念。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雖涉及人生的態度，但對古人卻要給予「理解之同情」。即就文章而言，這兩句正是「入題」的一個引子，然後便有了切合「春夜宴」的一句「秉燭夜遊」。至於秉燭夜遊雖說的是古人，卻總會令人想到「夜上海」。可以說，如果南京路人山人海的步行街是一個縮影，那麼每年迎接春天到來的豫園元宵燈會，又無疑是上海的一張名片。

下文「惠連」「康樂（謝靈運）」，應是分指族弟（諸季）以及作為族兄的太白自己。「獨慚」云云，那是作者自謙之語，當不了真的。豈不見「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那又是何等的自負。的確，這兩句算得是整篇的主腦，也是李白放歌春日的得意之筆。好似「桃花潭水深千尺」因李白的存在而著名，大自然的春色無邊也需要李白的筆補造化，才有其存在的意義。你看與會者在四圍的桃花叢中「敘天倫之樂事」，飲酒醉月，作詩吟歌，談笑風生，到處充溢了春之生命活力，令人好生艷羨！最後「如詩不成」，還要依石崇在金谷園宴客的先例「罰酒三斗」，不免預設圈套，卻正合酒仙下懷。

可見李白不僅是大詩人，其文章也名垂千古。特別這一篇採用駢文筆法，瀟洒風塵之外，在桃花園一個春天的夜晚宴會其從弟，語無虛設，言簡意賅，難怪膾炙人口了。

文章寫在桃花盛開的季節，有道是「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惠風和暢，春意盎然，這是出遊的最佳時機。不禁想起幾年前正當春分之日，我隨上海某詩社遠赴明止堂古磚陳列館參觀採風的往事。

明止堂坐落在嘉定近郊，陳列館由廠房改建而成，場館寬敞大氣，內陳業經整理的秦漢以來古磚三萬餘方，都是堂主走遍大江南北，積十餘年之功，發掘搜集所得。真可謂如入山陰道上，目不暇接，透現了中國字磚文化的冰山一角。主人好客，全程伴隨，並承其設宴款待，在春風的拂煦下滿載而歸，至今不能忘懷。

記得社長交代，此行「不有詩作，何伸雅懷」，並率先出示一首：

明止堂中滿目花，漢磚晉瓦溢流霞。此間人物多神采，愧煞當今書畫家。

我不善飲酒，也不常作詩，但想到「罰依金谷酒數」，只得湊合幾首，匆匆交卷：

明止之堂晉漢磚，主人好古伴磚眠。可能夢得秦時月，朗照長城一片天。

明堂石室聚琳琅，剔去塵封散古香。歷刧萬年應不敗，斷垣殘壁入滄桑。

千秋朔漠明妃冢，萬古西風大散關。名士美人終化土，韓陵片石在人間。

中國的「非遺」度過了「寒冬」，迎來了「暖春」。（吳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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