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一觸即發？特朗普在下一盤大棋

特約撰稿人 溫爾康

2018年3月8號，隨著特朗普正式簽署了對進口鋼鐵和鋁產品分別徵收25%和10%關稅的公告（proclamation），各界關於其貿易戰的輿論到達一個高潮。各色腳本紛紛上演：中國政府做出了相對溫和的警告「貿易戰損人害己，中方必將作出正當和必要的反應」。歐盟政府則拍案而起，威脅將對涉及總計35億美元的美國出口產品，包括哈雷摩托、波本威士忌和李維斯牛仔褲進行懲罰，還奔走呼號各界聯合反對美國。經濟學界出則現了各種給特朗普算賬的文章，指出貿易保護對經濟帶來的巨大損失。3月14日，更是傳出了特朗普考慮對600億美元中國進口商品征關稅的消息。一時間，在各種渠道及媒體上，特朗普儼然成為了挑起必然兩敗俱傷貿易戰的地痞惡霸形象。

各類評論對貿易戰就事論事的文章居多，但卻缺乏對特朗普整體政策的宏觀考量，即特朗普的內政、外貿一盤棋，經濟、外交一盤棋。

貿易戰中沒有贏家這個邏輯你知道、我知道、特朗普不可能不知道，兩敗俱傷、甚至多敗俱傷的文章也已經連篇累牘，圍繞金屬關稅的爭議主要集中在兩塊，一是可能引發回合戰，逐步升級變成貿易戰。二是提高美國下游企業的成本，降低美國消費者的福利。本文也不再贅述。本文主要想解釋特朗普為何執意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全球開炮。

特朗普在其就職演講就指出今後只奉行兩大原則：「僱傭美國人和購買美國貨」。如果要同時滿足這兩大原則，那就只能向以製造業為代表的實體經濟發力聚力，讓製造業重新回歸美國。因為只有製造業回歸美國本土，才能實現僱傭美國人；只有打造完整的美國製造產業鏈，才能實現購買美國貨。從而最終實現其競選口號「實現美利堅偉大復興」(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當然，為實現實業救國（to protect our country we must protect American Steel）的目標，特朗普需要解決三大痛點：工廠關門(55000家）、工人失業（6百萬工人）和巨額貿易逆差(8000億美元)。

內政、外貿一盤棋，一盤棋，兩步走。2017年是特朗普推進全面深化改革的第一年。第一步，特朗普主要以內政改革為抓手，大力改善美國國內營商環境，發動了史上最大規模的減稅、去監管、降成本，大力吸引資本迴流。以稅改為例，美國的企業所得稅將從35%下調至20%，意味著企業的經營壓力將大幅下降，這就在很大程度上，驅使美國在海外的留存利潤大規模回到國內。「屬人制」改成了「屬地制」，就是說只要在海外已經繳稅，美國企業轉回本國就不用再繳，美國成為全球最大避稅天堂，此舉被廣泛認為會刺激美國企業利潤的迴流。

在特朗普一些列改革措施刺激下，美國製造業高歌猛進。根據美國供應管理協會最近公布的數據，2月ISM製造業指數從此前一個月的59.1攀升至60.8(市場預估為58.7)，正以2004年5月來最快速度擴張。美國勞工部公布2月非農就業更是超預期，2月美國新增非農就業人數31.3萬，預期20.5萬，前值20萬修正為23.9萬。特朗普的前兩個痛點即工廠關門(55000家）、工人失業（6百萬工人）似乎已經有了改善的跡象。但是，特朗普為了實現美商回歸工程，還得走出第二步：拿貿易開刀。

因為隨著減稅、降成本、去監管，美國企業和個人手中的必然錢會增加。正如特朗普自豪的表示「平均給每個美國家庭每年省稅1182美元！」增加的現金促進了消費，2017年四季度，美國消費對GDP的貢獻由2.5%上升到3.5%。但是美國超過一半的消費最終花在了進口產品上。也就是說特朗普各項改革給企業和消費者帶來的福利，最後由於巨額的逆差轉手了到了國外貿易夥伴。特朗普除了在貿易領域採取強硬措施也別無選擇。

上圖表明了美國目前的第三個痛點，巨額貿易逆差。從特朗普上台開始，中國對美貿易順差再度激增。根據美國商務部的統計，今年1月，美國對華貿易逆差上升了16.7%，達到360億美元，這是自2015年9月以來的最高數字。與此同時，美國一月的整體貿易逆差增加到9年多以來的新高，總計為566億美元。

我們不得不承認一個客觀事實。中國國際貿易的最大合作夥伴，就是美國，且中國對美貨物貿易順差巨大。按照中方的統計，2017中國對美貿易貨物進出口總額為5837億美元，出口4297億美元，進口1539億美元，順差2758億美元，順差佔比65.3%。2017中國國際貨物貿易總共出口22635億美元，進口18410億美元。順差4225億美元。2017年中國對美貨物貿易順差佔整體的比值為65%。

如下圖所示的美國貿易逆差前十六的貿易夥伴，自然不難理解為什麼特朗普將矛頭對準中國、歐盟、墨西哥和德國等國。其中，美國對華貿易逆差佔據了總逆差的46%。

特朗普對鋼和鋁的加稅只是試水，其實採用公告的方式（proclamation，國內媒體多誤譯為行政命令Exectutive order或者法令），表明了其給予了其他國家更多空間來進行個別協商。如果他的目的真正是為了收稅，就不會開這麼多豁免的口子。

在具體談判時，特朗普把強硬的要求與靈活的交易藝術相結合。特朗普通過製造危機事件來創造了自己「豁免懲罰」的籌碼，然後用「豁免」去跟其他國家來交換，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即製造業回歸。如針對加、墨可獲得「永久豁免」待遇，前提是「北美自貿協定談判能夠成功」。此番澳大利亞被豁免關稅也是有條件達成，特朗普在周六確認豁免消息時提到，關稅豁免是「安全協議」的一部分。也就是說，特朗普的對加墨兩國的豁免，是為了簽訂新的北美自協定（NAFTA）。比如在汽車談判中的原產地規則，規定區內流通的汽車及其主要零部件有62.5%產於約定三國才能滿足免關稅條款。但是美國在談判中強硬要求規定必須有相應比例產自美國才可以免稅，此舉無疑是為了讓製造業回歸美國。對中國600億美元關稅懲罰的消息放出風聲，可能還是同樣的操作手法。

但是中美真正發生貿易戰概率很低，中美雙方斗而不破的仍然是大概率面。第一，其實減少逆差根本不是核心目標，所謂的貿易戰這個威脅手段，最終是為了實現製造業回歸，美國再工業化這個核心目標。第二，雙方還處於相互要價階段，談貿易戰發生言之尚早。特朗普之前表示：「我們正在跟中國談判貿易問題，我很尊重習主席，不知道能談出什麼，但我們無論如何要減少赤字，我們跟中國有每年至少5000億美元的貿易赤字。」此外，特朗普的要價十分詭異，3月7日推文表示，稱「我們與中國的關係良好，並希望今年能與中國達成協議縮減10億美元（筆者懷疑特朗普筆誤）貿易赤字，期待中國積極地回應。」不排除中美之間也會像加拿大、墨西哥、澳大利亞、日本等其他先例一樣，在正式徵收關稅之前達成協議。

當然了，美國的貿易戰戰法遭到了美國國內外強烈的抵制和反對，中國也不可能輕易屈服於美國的漫天要價。如果特朗普決定了要向中國商品徵收600億美元的關稅。中國的反制手法也很多，比如從波音公司下手，去購買空中巴士公司的飛機而不購買波音飛機，此外，如蘋果等其他道指成分股也都是不錯的目標。最後，特朗普為了達成自己的經濟這盤棋目標，可能拿外交與安全這盤棋去做對沖。即經濟、外交兩盤棋，兩盤棋，做對沖。為了讓中國在減少貿易順差方面做出讓步，美國可能在朝鮮問題、南海問題方面做出相應讓步，用經濟、外交兩盤棋做對沖，不要忘了，交易才是一個商人總統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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