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聖湖的西藏
周圍好多朋友都去過了西藏，回來講了有關西藏的許多故事。但，百聞不如一見，自己對西藏很神往，常想著去，怕老之將至身體吃不消。今年九月初終於和幾個高中同學成行。
臨行前在想，去西藏看什麼？看到好多關於西藏的資料，說西藏是洗滌靈魂和安放心靈的地方。擔心的是「高原反應」，像我這疲憊的人到西藏能不能輕鬆空靈。我知道藏傳佛教與漢傳佛教是有很大區別的，而且我知之甚少，但做功課已是抱佛腳了，「噢嗎尼美唄吽」是從韓紅的歌里聽來的。到西藏怎麼去？自駕從青藏線、川藏線還是滇藏線，都用時太長。乘飛機去坐火車回，還是坐車去乘飛機回？最後決定飛去卧回。
西藏分為前藏與後藏，拉薩居中，拉薩河穿城而過。
飛到貢嘎機場落地後身體沒啥異常感覺。第二天坐旅遊大巴去林芝，林芝是西藏的江南，森林覆蓋率達四十幾。站在魯朗山口，面對著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讓人不敢相信這是西藏。心中默默祈禱，好好保護這塊人間不多的凈土吧。車一直走在318國道，這就是著名的川藏公路，修這條路多少解放軍戰士長眠於雪域高原。林芝的治所巴宜區，現在人們仍叫「八一鎮」，還有去納木措路過的「羊八井」是解放軍的兵站。游林芝的最終目的地是雅魯藏布江穿過的大峽谷和旁邊的南伽巴瓦峰。從米拉山口雪山消融的清澈溪流尼洋河，匯入雅魯藏布江到大峽谷已是滾滾巨浪。想到一句南懷瑾的「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清，即是如來大乘道。有所謂錯，無所謂錯，安心本分祖師禪。」清也罷濁也罷，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全在自心！南伽巴瓦峰高7782米，是喜馬拉雅山脈和念青唐古拉山脈的交匯處。雪山繚繞於雲霧之中，如果有緣，剎那間露出雲霧，雪山在陽光照射下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極為壯觀。據說這是目前人類為數不多尚未征服的山峰之一。我又在心中祈禱：人啊，不要太多的征服慾望，讓他就保持著這神聖這神秘不好嗎？人就不能仰視一座山，必須傲視一切嗎？
參觀布達拉宮前先來到大昭寺。他位於拉薩市老城中心，規模與我想像不同。著名在文成公主和親吐蕃時帶來的釋迦牟尼佛12歲等身金像供奉於大昭寺，據說這是現存世的唯一金像。市民晨練、信眾轉經、教徒長跪，繞寺形成一周售賣法器、供佛寶貝、經卷古玩等的商業圈，就是著名的八郭街。佛教徒的長跪叩頭使人震撼，每一個動作都極為到位，每次的額頭都會觸地，沒有應付沒有做作，更沒人監督，完全來自本心。有耄耋老人也有年輕男女。說是「落後」，不少人旁邊放的蘋果手機，說明和現代文明息息相通，信仰的堅定確實虔誠。藏傳佛教屬大乘佛教，重來世，這每一次禮佛都是給來世增加一分福報。
接下來的朝聖布達拉宮，我「氣」不夠用，走幾步就得歇一歇。我給妻子說我這人慢，連高原反應也來得慢，過了幾天才反應。布達拉宮的雄偉壯美自不必說，不可思議的是在公元五世紀由松贊干布建造，後經多次毀損重建，巨大的轉經筒排出去幾里，要耗費多大的人力物力財力。信徒把自己最珍貴的寶貝獻給佛，認為是最大的榮耀和福報，信仰的無怨無悔啊。
晚飯後，在妻子的要求下看布達拉宮夜景。的哥說布達拉宮夜景就像是一幅畫，站在布達拉宮廣場仰望，此言不虛。夜幕把一切蕪雜都遮在幕後，宮牆下的排排射燈打在宮殿上，在無垠的夜幕上只留下布達拉宮的平面圖，白天的藍天白雲、蠕動的遊人、廣場前穿梭的車輛、宮殿依託的山體以及宮殿旁的其他建築統統隱而不見。主體的白色比日光照耀下柔和了許多，宮殿脊上的金色裝飾更加深了一層神秘，深紅色的最高建築居於中央，非常突出，黑色的邊線若隱若現。黃色燈光照射下像撲了一層金粉，顯示出皇家宮殿的至高無上。人們沒見過天上宮闕，布達拉宮不就是天上宮闕嗎？
「雪」在藏語里是「下」的意思，雪域就是布達拉宮下的一片平地，因為布達拉宮是西藏的象徵，「雪域」就是西藏的代名詞，我覺得用「雪域」比西藏要模糊，但更準確。
從松贊干布統一雪域高原，建立吐蕃王朝一直到西藏解放實行的是政教合一，最高統治者也是最大的活佛。藏人認為松贊干布和王后就是佛祖幻化到雪域教化的，藏王也就是活佛。布達拉宮既是最高的佛教聖殿也是最高的行政中心，是達賴喇嘛的冬宮。藏傳佛教始於文成公主傳入雪域，之前的宗教叫本教，林芝地區是本教的聖地。藏傳佛教的弘揚在宗嘎巴，宗嘎巴出生於青海的塔爾寺，後入雪域。在講經弘法等佛事時常帶黃帽，是黃教的創始人，其八大弟子，第一是達賴，第二是班禪。清政府敕封達賴活佛為雪域最高統治者，居於布達拉宮管理全藏。後來又敕封班禪管理後藏，居於扎什倫布寺，是為制衡。雪域的活佛不是血緣世襲，不是指定，更不是選舉產生，而是轉世。說白了活佛的圓寂只是肉身停留，而佛又轉世為另一個肉身。所以這一世佛對他的前一世或前幾世是清清楚楚的。
扎什倫布寺位於後藏的日喀則。去日喀則先要經過羊卓雍措湖，這是雪域的聖湖。汽車沿湖蜿蜒而行，站在山口俯瞰，湖呈深藍色。這裡先說每次都是「站在山口」，所謂「山口」就是兩個山頭之間的稍平緩處，因為山頂太高不可能上去，空氣太稀薄了，人受不了。再就是「措」，藏語里措就是湖，凡帶有措的名字肯定是湖名，有人戲言到西藏是「一錯再錯」，和蒙古語里的「淖爾」是胡泊一樣。還有「贊」，就相當於漢語里的「王」。據導遊說原來這裡的藏民和外來旅遊開發者給湖裡投放了幾艘遊艇，後來不知為啥又把遊艇拖走了。湖裡沒有漁船，也不見岸邊垂釣者。藏人不食魚，所以就沒有漁。原因有好多說法，但我想藏人把湖視為聖湖聖水，命名為菩薩的眼淚、菩薩的眼睛、天上的星星，必然把湖中魚看作神聖的精靈。前幾天看到一個資料上說，羊卓雍措湖裡估計有1.2億斤野生魚，這是怎樣的一個數字。感謝上蒼感謝藏人，好好保護吧，這是又一個「中華之最」。
再往前走就到了乃欽康桑峰，是西藏四大神山之一。西藏的雪山有無數，但如此近距離接觸的這是唯一，形成於白堊紀，我們距冰舌不過百米之遙，正是中午冰雪消融的流水嘩嘩流下山腳。也可能離公路太近，冰舌處的冰不如上面的潔凈，想來也難免。公路上車來車往，車上人上人下，扎西卓瑪們在兜售「蜜蠟松石」做模特拍照，雖不熙熙攘攘但也足以打攪神山的莊嚴肅穆。冰川是有生命的，在不停的生長，但願「乃欽康桑」萬壽無疆！如果要怨，就怨您離公路太近。
到了日喀則，具有現代城市模樣。大街的名字都以援建者命名。扎什倫布寺位於北邊山下傍山而建，山勢稍平緩。仍然是藏式建築但與布達拉宮很是不同。內地的彌勒佛到了這裡即不是大肚能容，也不是笑口常開，而是一臉肅穆法相莊嚴，稱為強巴佛，是智慧佛。再就是供奉佛的佛塔。供奉圓寂活佛肉身的塔是靈塔，五世到九世班禪活佛的合葬靈塔，尤其十世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的一生令人唏噓再三，這是一塊傷疤。世事無常，亦是定數。
赫赫有名的納木措，從拉薩沿著青藏線一路向西，翻過念青唐古拉山來回需一整天。藍天白雲雪山的納木措，一日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好在我們這一天是晴天，浩浩淼淼的納木措，抬頭是藍天白雲雪山，俯視依然是藍天白雲雪山，我們到底是在天上還是在湖邊？躺在湖邊的沙灘上，天這麼近湖這麼近，忘掉了一切。這是不是就是「空」。
佛祖坐在菩提樹下頓悟。人世間何以幾多苦厄？何以解救人世的苦難？佛創立了偉大的佛普渡芸芸眾生。再回到「噢嗎尼美唄吽」，我們同車上有一個居士，一直和導遊探討這六字真言的漢字寫法和讀法以及含有的禪意。我建議古梵語要翻譯成現代漢語，是一件非常艱難甚至不可能的事。最偉大的佛經翻譯家鳩摩羅什也只能做到「如此」，就像「如來」「如去」怎麼可能「是」呢？「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如「阿彌陀佛」有一個簡單而有準確的釋詞嗎？「噢嗎尼美唄吽」在路邊每一塊石頭上都用五顏六色的藏語寫著，就像每一個山上五顏六色的經幡在獵獵飄揚。每一次的飄揚、每一聲詠誦、每一圈的轉經都是每一個善念，都在增加一分福報。
坐火車翻過念青唐古拉山，過唐古拉山口時「唐古拉站」一閃而過，睡覺中已過昆崙山。時代的快節奏又把我們送回的滾滾紅塵里。
神山聖湖和無量的佛，洗一洗我們的靈魂。
2017.11.10於崖里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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