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盟先賢、獨腿學者……這個被稱為「清華四哲人」之一的社會學大師為何會被《無問西東》遺漏？

最新 03-16

文 | 金小猴

還記得前一陣子大熱的電影《無問西東》嗎？

在這部被網友戲稱為清華宣傳片的電影中，最精彩的其實是「史上含金量最高的彩蛋」——在結尾被譽為《七分鐘讀懂清華風骨》的環節，出現了清華大學歷史上的大師級人物：如梅貽琦、梁思成、林徽因、徐志摩、錢鍾書、朱自清等。

可小猴卻發現，裡面少了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曾兼任清華大學及西南聯大教務長、社會系主任以及清華大學圖書館館長等職的我國著名優生學家、社會學家、民族學家和教育家、中國民主同盟盟員潘光旦先生。

可能是為了彌補這一遺憾，抑或是讓更多人了解潘先生，潘光旦的家鄉——上海寶山羅店鎮為他舉辦了紀念活動——2018年3月7日，「潘光旦先生紀念圖片展」在上海市寶山區羅店鎮社區文化中心（塘西街370號）舉行。

上海市人民政府副市長、民盟上海市主委陳群為本次展覽發來了賀信。新民晚報社黨委書記、社長、總編輯朱國順，民盟上海市委專職副主委沈志剛，寶山區副區長陳筱潔以及潘光旦先生的家屬代表和學術界專家等參加了開幕式。

今天，小猴帶著崇敬的心情為大家介紹這位被稱為「清華四哲人」之一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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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士紳之家負笈京城

潘光旦的父親潘鴻鼎，是晚清寶山縣（當時隸屬於江蘇省）最著名的士紳，他1897年參加江南鄉試中舉，1898年中進士，積极參与當地教育和社會事業。

圖片展第一部分

潘光旦就是在父親潘鴻鼎中進士後的第二年（1899年）8月出生的。原名光亶，因為「亶」字筆畫多，取其下半改名「光旦」。

潘鴻鼎在當時算是一個學貫中西的學者——他從進士館轉京師大學堂，學了不少東洋知識，又到日本考察過幾個月。他還在寶山縣辦過洋學堂，這為兒子潘光旦後來進入清華學習打下基礎。

眾所周知，清華大學是在美國「支持」下成立的，只不過這種「支持」有著極為複雜的歷史背景。1901年9月7日，清朝政府與11個外國政府，即英、美、俄、德、日、法、意、西班牙、奧地利、荷蘭、比利時簽訂了非常屈辱的《辛丑條約》。條約規定：清政府賠款白銀4.5億兩，分39年還清，年息4厘，本息共計9.8億兩。因義和團運動發生在1900年（庚子年），故此款被稱作「庚子賠款」。

美國作為「八國聯軍」參戰國之一，分得3200多萬兩，佔全部賠款的7.4%。後來美國政府自認為賠款「過多」，主動打算退回一部分庚款，用來培養留美中國學生。於是清華大學前身清華學堂應運而生。清末兼管學部和外務部的軍機大臣那桐於宣統辛亥年（1911年）為清華學堂題寫了校名，至今猶懸於清華學堂大樓大門外。

1912年，清華學堂更名為清華學校，仍是一所留美預備學校。

1905年，6歲的潘光旦進入羅店鎮私塾讀書，第二年轉入上海大東門內火神廟某小學，1907年又回到羅店鎮羅陽初等學堂讀書。清華學堂創立的時候，潘光旦的父親在北京工作。1912年潘光旦在「兩等小學」（清末設小學堂，分初等和高等，合併設立者稱兩等小學堂）畢業後，父親從北京寄回家信，要他下一年應清華的入學試。儘管潘鴻鼎1913年春天在北京去世，但潘光旦還是參加了1913年夏天的考試。當年，清華學堂在江蘇省的招生名額只有11人，而去南京應考的多達200多人。14歲的潘光旦不負父親生前囑託，去了北京讀書。他後來謙虛地表示，「那時候我的舅父正在南京，主管著一部分省的行政，似乎還直接領導著教育的部分，『朝里有人』，報名固然方便，錄取也就不大成為問題。」

清華幼年生，潘光旦的同學中有何浩若、羅隆基、薩本棟、時昭涵、聞一多、姚崧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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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腿赴美遊學

在清華學校，潘光旦度過了9年時光。在當時的清華，學製為8年，分中等、高等兩科，學生主要學習英文和一些歐美文化，畢業後公費進美國大學一年級或二年級。而潘光旦因為體育運動致腿傷而患骨結核而右腿截肢，不得不休學一年。

潘光旦回到清華後，性情依舊豁達開朗，集體旅行一次不缺，多人籃球照打不誤。他的優異成績也深得老師賞識。1922年，他用西方性科學理論寫的《馮小青考》受到國學老師梁啟超如此的評語：「以吾弟頭腦之瑩澈，可以為科學家；以吾弟情緒之深刻，可以為文學家。望將趣味集中，務成就其一，勿如鄙人之泛濫無歸耳。」

1922年，潘光旦赴美留學，成為清華學校第一個留洋的殘疾人。

他在美國研習生物學，只用了4年時間就獲達特茅斯學院和哥倫比亞大學學士和碩士學位。

在美國，他曾受教於經典遺傳學奠基人托馬斯?摩爾根（Thomas Hunt Morgan）和美國優生學之父查爾斯?達文波特（Charles Benedict Davenport）。

摩爾根（左）和達文波特（右）

潘光旦算是優生學領域的第一位中國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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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四哲人之一

1926年，27歲的潘光旦學成歸國，在上海教書，創設優生學課程，主編《優生月刊》。

當時的清華已經設立大學部，並於1928年更名為「國立清華大學」，擁有文、法、理、工等院系，盛極一時。1934年，潘光旦到清華大學任教，主講優生學、家庭演化、家庭問題、儒家之社會思想等六門課程。

1937年清華社會學會，前排右3潘光旦

潘光旦剛到清華，就留下不少美談。

在1934年秋，拄著拐杖的他走了20公里山路攀上北京妙峰山頂。潘光旦當年的學生回憶說：「堅強的意志力，使他的精神比一個正常的人，顯得更為富有生機。」

1935年，安徽省主席劉振華想讓他的兩個兒子來清華旁聽。因他的要求有違清華校規，潘光旦回信婉言拒絕，信中說：「承劉主席看得起，但清華之所以被人瞧得上眼，全是因為它按規章制度辦事。如果把這點給破了，清華不是也不值錢了嗎？」

抗戰爆發後，北大、清華和南開大學遷到長沙組成「國立長沙臨時大學」，1938年又搬到昆明改稱「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潘光旦出任西南聯大清華辦事處的教務長。

西南聯大部分教師合影，前排右三為梅貽琦，右一為潘光旦

後來，潘光旦和梅貽琦、陳寅恪和葉企孫並稱「清華四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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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表姐自由戀愛

潘光旦在北京念書期間，家裡為他和當地的金家訂過一門親事。但在他殘疾之後，對方家長提出了退約。潘光旦的母親在嘉定有一個表妹，表妹的第三個孩子趙瑞雲比潘光旦大一歲，他稱她為「三姐」，她稱他為「昂弟」。

趙瑞雲欽慕潘光旦這個「獨腿表弟」的人品學問，兩人經常書信交流。等到潘光旦美國學成歸來，就娶了這個「趙三姐」。

婚後，趙瑞雲生了7個女兒，其中兩個夭折，一個過繼給小叔子。

趙瑞雲是個賢內助，十分擅長烹飪。在西南聯大時期，由於生活困難，她和當時的清華校長的夫人韓詠華、袁復禮教授夫人廖家珊一起賣過「定勝糕」。

據悉，這樣的「定勝糕」持續生產了兩年，直到抗戰勝利，對三個家庭顯然在經濟方面有所補益。

1946年遷回北平清華園之後，為了貼補家用，趙瑞雲也曾用綠豆自製粉皮，送去清華菜市場託賣。

潘光旦是1200度近視，兩度眼底微血管出血，不得不休息。為此，趙瑞雲給老公做麩子餅補充維生素B，又特製窗帘不讓光線射入室內，使得潘光旦得以恢復微弱的視力。

新中國成立後，趙瑞雲還幫丈夫抄寫謄錄一些稿件，希望減輕一些潘光旦的工作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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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土家族」正名的民盟大家

1941年，潘光旦加入民盟，在昆明參與籌建第一個省支部，積极參加抗日反蔣愛國民主運動。1946年1月，他與聞一多、費孝通、吳晗聯名發表《四教授致馬歇爾將軍書》，揭露國民黨政府的獨裁本質。6 月，代表雲南民盟支部，3次召開座談會聲明民盟反內戰、要和平，反獨裁、要民主的堅定立場。聞一多、李公朴被暗殺後，他成了暗殺的對象，不得不與費孝通等進步人士借昆明美領事館避難。未幾，他出版新著《自由之路》，發表對建設新中國的設想，表達了對實現民主化理念建國的強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