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書：年輕人的秘密
作者：即書
編輯：我們只談經典（ID：JD1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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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lin
Bringing in the Darlings
Josh Ri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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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的同學會上，酒過幾巡。他對當年暗戀的同學說：「你知道為什麼以前每個下課，我總是找你問問題嗎？」大伙兒哄堂大笑，等著看她臉紅。她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道：「那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我總是會在座位上，而不出去玩呢？」）
「燕子，離婚了。」飯桌上朋友低聲跟我說。
我低頭夾了菜：「嗯，離就離吧，今年好像很多人都離了。」但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曾經一直覺得離婚是大人們的事，可同齡人三三兩兩將分手鬧到民政局時，似乎在提醒著自己，我們已經到了而立之年。
「是因為第三者么？」我小心地猜測著。
「嗯。」
想起一個月前知道燕子懷孕的事：「那……孩子是誰的？」
「她那天來找我訴說時情緒特別不好，我覺得她或許可以跟你聊聊。」朋友說道。
「跟我聊？」我笑著無奈回道，「自顧不暇呀……」其實心裡明白如果不能設身處地，就還是免去不必要的打擾吧。
「孩子是她老公的，燕子的出軌對象是女人。」朋友解釋得有些尷尬。
一陣沉默，我不敢多追問細節，我也寫過一些故事，但現實生活的荒誕遠遠豐富過小說里精心設置的情節：一個直了三十年的女子婚後愛上另一個女子，下決心離婚逐愛後，卻發現已有身孕，不得已又回歸家庭。這樣狗血的故事我編不出來。
「那就生下來唄，如果對方能接受，完全可以共同撫養它長大。」我盡量往好的方向設想。
「萬一不能接受呢？燕子這人你是了解的，以她現在的能力，出來自己過還帶著個孩子，想想也挺難的。她還是執意要保住這個孩子，說是緣分一場。」朋友為燕子憂心忡忡，我們幾人從小一起長大，是有些了解。
我和朋友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我們在為燕子憂慮什麼，不是有那麼多單親媽媽的勵志故事流傳著，上屆美國總統不也是單親媽媽教育出來的嗎？何況退一步她還有另一個姑娘在等著她。
飯局結束後，黃昏已過，我離鄉太久繼續跟朋友交換著各自所知的信息。抬頭看看天，有鳥兒飛過，你是否也見過那種疾馳而過的鳥，它好似從不流連盤旋，叫做雨燕，你若見過她飛翔，便可以認為見過了它的全部。它能在離巢後不停地持續飛行兩年，雙爪絕不落地，它可以從亞歐大陸飛到澳洲，來年再返回，只為不停尋找溫暖。
「那它會停下來么？」
「會，為一個原因，繁衍後代，它會停下來築巢。」
後來我見了燕子，已有孕態，我們聊了很多，她再次確認了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我也同她講了與伴侶日常生活的種種，其實無異於常人，只是沒有婚姻的約束，感情的維繫更多需要愛和分擔。
「你爸媽知道么？」我問道，似乎她要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搖搖頭：「我很想跟我媽說。」
「我何嘗不是，真希望他們在還清楚的時候，了解自己女兒真實的一面，」我回道，「那你現在怎麼過。」
「雖然離了婚，但為了這個孩子，」她看了看自己那才要隆起的小腹，「又回到同一屋檐下，湊合著過，他是個好男人，但也有疲倦的時候，我們15歲就在一起，活到現在一半的人生都給了對方。」燕子沒有同我講任何關於前夫的不堪，也沒有講第三者如何對她引誘，她將整件事的過錯都歸在自己身上，綠了一個男人又耽誤了一個女人。
又得知另一個好朋友也在前不久離婚了，獨自帶著兒子生活。我心裡默默地罵了一句，我在你們婚禮上帶著那麼真誠的祝福，甚至掉了淚，到頭來這些輕易可以擁有婚姻的人，卻不願為了呵護它而甘心付出和改變。
婚禮往往是隆重又布告天下的，但離婚卻成了不為人知的秘密，可年輕人難免會有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比如出軌、離婚、同性戀……
燕子的事情我始終沒法勸，所有知情人都會勸她不要再作，趕緊復婚好好跟老公一起過，安安穩穩地把孩子生下。她跟我講無非是我能理解一些這個出軌故事中的同性情節，但道德標準面前沒有性別，她錯在先，走哪一步都被認作是壞人。
她心裡比任何人都難過，出軌終歸是傷害所有人的錯事。人們說良心是個三角形的物件，沒做錯事它便靜靜不動，但每每犯了錯，它便會轉動起來，每個角都生生刺痛著你。燕子心裡的那個三角形在四處翻滾著，在她本該靜心養胎的時候。
聽過的故事裡，還有著那麼多心甘情願的第三者，不圖什麼的愛著另一個人的愛人。這個故事如果換做愛著燕子的年輕姑娘來寫，或許它又是另一段凄美決絕的愛情故事。但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它，又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千夫所指。
短暫的相聚後，我從家鄉回了北京。沒過多久，燕子發來了微信：「許仁，我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收到信息時我正跟愛人散步：「她雖愛作，但我覺得她這次是要破釜沉舟了。」我們找了一處地方坐下，那是這些日子裡難得有陽光的秋日午後。
「何以見得呢？」愛人反問。
「生活中我們已經很少直呼別人的姓名了，但凡別人這樣認真叫我姓名時，我就覺得她是在掏心窩地想跟我說一件事。」我回道。
我們倆坐在那靜靜地看了燕子發來的每一條信息，感受著她的糾結與無奈。或許是我們學來的那些東西太老套了，時代不再教你為他人而活，它要你為自己而活。
「她的婚姻生活不如意嗎？」愛人又問。
「我不清楚，只記得她講過一個細節，他們婚後一直是租房子住，那個租來的房子很破舊，馬桶臟又漏水，燕子從住進去那一天就想換個新馬桶，但她丈夫覺得房子是租來的，執意不肯，七年了，直到現在她還在忍受著那個馬桶。」
「哦……是這樣呀。」愛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問愛人：「如果我們在一起時，無論是因為我不夠好或者有人更愛你了，然後你愛上了別人，會先跟我說，對么？」
「是的，我一定會跟你說，許仁我不愛你了，然後乾乾淨淨地去尋求另一份愛，事先說一句沒那麼難。」愛人是很爽快的性格，或許是怕我多慮又補充道，「如果我們分手了，我們還可以去愛其他人，總之是愛著的，婚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束縛久了喪失了愛人的能力。」
我感激愛人的坦誠，這樣說了我反而覺得踏實，或許這也是我從不擔心對方會出軌的原因，如果我們分手我也不會遺憾什麼，在不在一起都是因為愛。
後來燕子跟母親說了自己的事情，她們之間的談話沉默於她的出軌，和家庭的矛盾爆發於她說了對方也是女子。父母是不接受的，和預想的一樣，憤怒、警告、威脅隨之而來：「你若這樣做，就不要回這個家了。」
我們可以說燕子是勇敢的，也可以說這又是一次作，我們都有猶豫不決的時候，把自己的改變寄希望於他人和外界。每當我想休息時，會希望公司這時倒閉吧；每當我想重新活過時，會希望降臨一場大病讓我脫胎換骨；每當我覺得爭取不到時，甚至會希望戰爭的到來，讓這世界換一番天地。
這些也是年輕人的秘密吧，她過得好不好沒人知道，那是她的秘密，她愛不愛枕邊人沒人知道，那是她的秘密，她的生活該怎樣繼續沒人知道，那是她的秘密。曝光後，對於外人來說只不過是多了一份談資。
燕子只能繼續呵護著自己的秘密。但她心裡還是害怕任何的錯過，《黃昏》里說：「我不想下地獄，到地獄的第一件事，他們就會讓你看到你所錯過的所有機會……」燕子心裡也期待著一個更好的自己，她或許還不知道雨燕因為飛行所以腿進化得很短，一旦落地就很難再次起飛，但如果有人把一隻落在地上的雨燕捧在手心裡，向空中拋去，她便能再次翱翔。
「帶著孩子去尋愛吧」，於我這樣的普通人是怎麼也勸不出口的，因為以後要面對的事情不是我能替她承擔的。我只能在心裡默默地祈禱，如同婚禮上那般真摯：「願你最愛的人也最愛你，同時不再愛的人也願意放過彼此，祝福過他們的人也願意坦誠自己的一廂情願。」
後來我沒再見過燕子，也沒再了解後面的事情，直到前幾日她生下了寶寶，我正好回鄉便去醫院看了她，親友散去只剩下我倆時，我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以後呢？」
「做個單身媽媽，我自己來撫養他長大。」說著這句話的燕子，讓我感受到了她初為人母時的那股韌勁，「我們沒有復婚，不能再湊合著過了。」
「那……那姑娘呢？」她以前總是擔心因為自己無法脫身，對方會絕望地墮落下去。
「她離開這兒了，應該是去西安了吧，她以前說過很喜歡那裡。」燕子扭頭望著身邊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寶寶，「臨走前我買了張Daniel Powter內地巡演的票給她，西安站的。」她嘴角泛起了微笑，最終燕子誰都沒選，她選擇了她自己。
「哦，Daniel也是雙魚座，跟你和寶寶一樣。」那是上學時我們都曾喜愛過的歌手。
「嗯，她問我為什麼，我告訴她，因為這個歌手會在現場唱一首叫做《Best of Me》的歌，」燕子輕輕哼了幾句旋律，「希望她會懂，她還年輕，我們始終都要學會自我救贖。」
我蹲下來看著那個還在熟睡的嬰兒：「寶寶呀，希望你平安喜樂地長大，不必達到他人的期望，希望你是你自己。」當然也希望他有一天能理解他的母親，感激她在心裡那個三角形四處亂撞時，依然堅持選擇留下了他。
- END -
? 感情會過去，但是有些人會永遠留在你的心裏面，他們曾經出現，成為你人生的一部分，之後我們會愛上下一個，再下一個。但是其實每一個可能都是一樣，因為命中注定，我們只會愛上一種人，輸給一種人，然後被其他人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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