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梨花壓海棠：看蘇東坡怎樣使壞大詞人張先，看望坡怎樣使壞東坡，看今之詩人們怎樣歌詠這個浪漫故事
一樹梨花壓海棠
作者
安山飛鴻 落筆南疆 黎山處士
識字種田郎 鍾澄 天池閑鶴
雲破月來花弄影郎中
東坡居士 望坡居士
序
望坡居士
余讀安山飛鴻《東坡足跡·湖州片段》，讀到湖州「六客」故事，為之絕倒。其事云：
「六客」中有個詩人名叫張先，詩格清新素質，風流倜儻，雖年過八旬，還娶個18歲的小妾，有人問大爺感受，他竟還吟詩一首：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是紅顏我白髮。
與卿顛倒本同庚，
只隔中間一花甲。
古人風流與坦蕩，讓人羨慕。
蘇軾聽到大爺的詩，隨即來了一首《和張先》：
十八新娘八十郎，
蒼蒼白髮對紅妝。
鴛鴦被裡成雙夜，
一樹梨花壓海棠。
眾人禁不住哈哈大笑。蘇軾不愧大才子，出口成章。蘇軾的「一樹梨花壓海棠」由此成了千古名句。
話說安山飛鴻故事中的這位張先，字子野，乃宋代初期最有成就的詞人之一，被紅杏尚書宋祁稱為「雲破月來花弄影郎中」。時人又稱他為「張三中」，因為他的《行香子》中有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子野聽說後大笑，說何如稱我為「張三影」，「雲破月來花弄影」「嬌柔懶起，簾幕卷花影」「柳徑無人，墮絮飛無影」，乃我平生得意之作也。還有人叫他「桃杏嫁東風郎中」，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這位外號如此多的大詞人，在古代可是高壽之人，活到將近九十歲，而古代很多著名人物只活五六十歲。子野先生之著名，還不僅僅在於他的詞作的好，活的年歲大，還在於他那無與倫比的「風流與坦蕩」。無可救藥的蘇東坡在湖州任知州的時候，自然少不得拿這位有趣的先生開涮。當時蘇軾比張子野將近小一半年齡，但是名氣和官位都比子野大。蘇東坡的詞，其實受張子野很大的影響。
安山飛鴻所記上述故事，便是其中之一。
望坡居士最初的感覺是，調皮搗蛋的蘇東坡作此詩不免有點使壞的意思。於是望坡居士也想對東坡使點兒壞，而借新娘之語氣作了一首詩，題曰《代新娘次韻東坡贈新郎》：
我是新娘君是郎，
愛君倜儻對紅妝。
管他使壞東坡老，
無事生非笑海棠。
此詩作出之後，望坡居士突然覺得很好玩，遂發給幾個作詩的朋友看，希望得到朋友們的應和，並定下一個基調，以詼諧、幽默、輕鬆愉快為宜，以代擬語氣為佳。不想卻得到了好幾位當代詩人的熱情唱和，而且，他們的詩作得是那麼認真，有的竟自己修改了好幾稿，還徵求詩友的意見。可見對這樣一個題材，大家是多麼感興趣。
無論人們的心理如何，望坡居士的觀點已經在代新娘一詩中含蓄地表達出來了。關於存在巨大齡差的婚戀問題，今人比古人要好奇得多，猜疑也多得多。林語堂先生有個睿智的論斷：「要認識一個死去千年的人其實並不難。想想我們對同市的居民——甚至市長的私生活——所知是多麼有限，有時候反覺得死人比活人更容易了解。」是的，如對於近十餘年來引起社會一波又一波巨瀾的「翁楊之戀」，理性的人並不好做判斷性的發言；但是對於往昔的人來說，年齡差別巨大卻並不能作為有沒有真摯愛情的判斷——試想年齡相當的戀人，又有多少真摯而又能持久的愛情呢——而很多年齡相差巨大的兩個人，不是也有感動千古的真摯愛情嗎？比如朝雲之與東坡，比如慶齡之與逸仙，比如廣平之與魯迅，比如靜文之與悲鴻，比如勃朗寧之與巴萊特，比如許多許多。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我在武漢大學隨易竹賢先生研習胡適，讀胡適之先生的《四十自述》，其中最精彩的篇章乃是對自己兒時接收教育的敘述。胡適之先生的文筆素以平實著稱，他不擅長煽情式的描寫。但每當讀到他的母親如何教育他讀書和改正錯誤之時，我的心便砰然而動，甚至哽咽流淚。適之先生的母親與她的丈夫胡傳先生相差三十歲，當她很年輕而兒子還是幼兒的時候，胡傳先生去世了。人們常說，如果世界上還有真正的君子，那這位君子便是胡適之先生了。這位聞名世界的君子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直接來自母親的，而母親之對他教育的出發點和方法與別人完全不同，她是一直秉承著對已去世的丈夫的愛來教育小兒的。換句話說，她那麼用心地地教育小兒，最大程度上是出於對丈夫胡傳的愛，這種愛潛移默化地傳達給了幼兒時的胡適。凡是讀過《四十自述》的，都會感到這一點真實不虛。胡適是君子，他的母親則是偉人。
而今天的中國，已步入極度老齡化的社會，獨生子女的精力又怎能滿足雙方老人的負擔呢？老人需要物質生活，也需要精神生活，需要普通生活，也需要感情生活，而現代文明的標誌之一便是愛情自由。所以，對於存在齡差的婚戀，何須動輒就把懷疑的眼睛張到開裂呢，更無須有意去嘲諷了。當我們動了嘲笑之念的時候，我們心中需要浮起一點人文主義的情懷。
再回過頭來細味東坡之詩時，先前那種有點「使壞」的感覺卻淡化了。蘇東坡素以喜歡開玩笑著稱，但他的玩笑卻並沒有壞意，他的心如孩子一樣天真，他對這對齡差巨大的新人的描寫是如此美好。
本期的基調雖然以幽默詼諧乃至含有調侃因素的特點為主，但是其中深意，讀者不可不知也。
二〇一八年年三月十四日
望坡居士于歸愚齋
天池閑鶴一首
花燭洞房聞異香，
詩壇奇士做新郎。
望坡早與東坡戀，
愛意詩情入八荒。
黎山處士二首
一
眉目傳情吸引郎，
樽前一笑映紅妝。
羅幃喜作春心共，
莫怪騷人抱海棠。
二
誰說新娘嫁錯郎？
青衿歲歲伴紅妝。
湖邊種豆驚山月，
酒瓮題詩醉海棠。
識字種田郎二首
一
抱得佳人入洞房，
老夫聊發少年狂。
顛鴛倒鳳如膠漆，
羨煞梨花仰海棠。
二
人老風流問幾雙，
張翁畢竟有情郎。
東君著意纏園圃，
夜夜梨花襲海棠。
落筆南疆二首
一
八十翁妻十八庚，
滿庭春色各崢嶸。
萋萋草映梨花白，
兩種幽情一處生。
二
八十梅開二度花，
新娘十八一嬌娃。
我榮我幸君休羨，
顛倒年齡並不差。
鍾 澄二首
一
蓮開並蒂影成雙，
最美梨花襯海棠。
不羨坡仙才八斗，
兩情和悅福無疆。
二
斜陽夕照漫金光，
會染雲霓別樣妝。
冷雨微風任由去，
神仙也羨好鴛鴦。
（圖片均來自網路，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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