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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審判下的南京大屠殺:日本陸軍惡行最重,鐵證如山仍不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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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4日,一男子在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內錄製滋事視頻並上傳至網路,引發公眾強烈譴責。3月8日警方依法對違法行為人孟某某給予行政拘留8日的處罰。這名男子之前就曾在400人微信群內發布「南京殺三十萬太少」等言論,被群友舉報,上海市公安局楊浦分局於2月23日依法對其處以行政拘留5日的處罰。

1946年4月29日,法庭接受了盟軍最高統帥部國際檢察處對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等28名被告的起訴。這28名甲級戰犯中,有一半人皆為日本陸軍高級將領。最終判處絞刑的7名戰犯中除廣田弘毅之外,全是陸軍出身。而判處終身監禁的16人中陸軍將領佔了9個名額(含軍轉政者)。但被判處有期徒刑的2人卻無一是陸軍。這場審判從側面反映了一個事實:在那場席捲整個亞洲的戰爭災難中,日本陸軍是罪魁禍首。

南京大屠殺罪魁受審

根據遠東法庭最後做出的判決來看,松井石根是受審的25名戰犯中最特殊的一位。因為其他24名戰犯均被認定觸犯了破壞和平罪(三大類罪行中的第一類,主要指對各國發動侵略戰爭的陰謀策劃),而松井是唯一的例外,他的罪名中沒有破壞和平罪。當然,這並不能證明松井沒有參與到發動侵略戰爭的決策層中,因為他與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一樣,都是20世紀30年代在華興風作浪的「中國通」。

土肥原賢二(右一)等一群戰犯分別聚在兩張桌子旁聊天,而東條英機卻坐在另一張桌子旁孤獨地抽煙

松井石根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9期,於同年進入陸軍大學,與荒木貞夫、真崎甚三郎、本庄繁、阿部信行等皇道派主將是同期同學,松井本人也是皇道派軍人。1915年,松井調任駐上海武官,開始他十幾年的「中國通」生涯。七七事變後,他又出任上海派遣軍司令,率部侵略中國上海,後又改任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官,擔任主攻南京的任務。日軍佔領上海、南京後,松井也幹了件與土肥原、板垣同樣的事——建立傀儡政權。

日本學者戶部良一在其著作《日本陸軍與中國》一書中記載:「軍司令官松井石根認為應該在華北建立中央政府,對以建立地方佔領政權為目標的特務部的行動很不滿。為此,松井大將讓軍司令部參謀長勇和南京特務機關長臼田寬三另外實施了建立政權活動??」只是松井在推行該政策時,與其他日軍高層將領產生糾紛,「結果是,華中的新政權在1938年3月脫去了中央政府的裝扮,作為『中華民國維新政府』成立了」。這足以證明松井石根在為侵略陰謀積極活動這一方面與其他戰犯並無不同。1938年3月5日,松井被召回日本,並於同年7月20日出任內閣參議,至1940年辭職。這經歷使他無法參與到後來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的陰謀中,也應該是其沒有被認定犯有「破壞和平罪」的主要原因。

1937年12月17日,松井石根舉行南京「入城儀式」,檢閱之前進攻南京的部隊

遠東法庭對松井石根的審判焦點全聚集到南京屠城的問題上。南京大屠殺、巴丹死亡行軍、修築泰緬「死亡鐵路」並稱日軍在二戰中的三大暴行,這其中發生最早,情節最為惡劣的當屬1937年12月13日開始的南京大屠殺。

南京淪陷後,整個城市完全置於松井石根指揮的日本軍隊的控制下,日軍從進城起就對城中平民進行屠殺、強姦和掠奪,對戰俘實施集體處決,殘酷而血腥的殺戮持續了40多天。根據當年遠東法庭的估算,「在日軍佔領後最初的6個星期內,南京及附近被屠殺的平民和俘虜,總數達二十萬人以上」,有兩萬以上的婦女遭日軍強姦後殺害,「這個數字還沒有將被日軍所燒棄了的屍體,投入到長江或以其他方法處分的人們計算在內」。這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的直接責任人正是松井石根。

松井石根

法庭的舉證過程中,南京大屠殺可謂鐵證如山:屠殺中的倖存者南京居民尚德義、伍長德現身法庭親自敘述自己如何在日軍大規模處決平民的殺戮中死裡逃生;美國醫生羅伯特·威爾遜證明其在大屠殺期間親眼看見醫院被送來無數被刺刀戳傷的傷員和很多被日軍強姦的婦女;國際紅十字會南京分會主席約翰·馬基在南京屠城期間目睹日軍燒殺淫虐的暴行後,冒著生命危險用16mm電影攝影機拍攝的一段長達105分鐘的真實影像資料。當時在金陵歷史大學擔任外教的麥納·希爾·貝茨作證說:「南京失陷後在兩個禮拜半到三個禮拜的期間恐怖達於極點,從第六個禮拜到第七個禮拜期間恐怖是嚴重的。」

在南京屠殺的舉證過程中,有一項特殊的證據來自於日本的盟友納粹德國。這是當時納粹德國駐南京大使陶德曼發給德國外交部的一份電報,陶德曼在電文中描述了日軍在南京城屠殺、強姦、劫掠、放火等一系列暴行,電報的結尾說:「犯罪的不是這個日本人,或是那個日本人,而是整個日本皇軍??它是一副正在開動的野獸機器。」這份電報讓法庭高度重視,在最終給松井的定罪問題上起到關鍵作用。

美國伊利諾伊大學許傳音博士在證人席上動情地講述1937年南京大屠殺時他的經歷

儘管證據確鑿,但罪魁松井石根及其幫凶武藤章竟試圖推卸責任。武藤章曾在1937年12月14日至25日作為參謀長的副官在南京待過十天左右,據1946年4月20日對他的訊問記錄中載,武藤章對南京發生的大規模屠殺、強姦事件矢口否認。松井石根則以自己當時生病為由,將屠殺責任推脫得乾乾淨淨。

他說:「??當南京陷落時,我正卧病蘇州,至12月17日始入南京城。當接憲兵隊長報告後,即下令將肇事者從嚴懲罰。檢查過所述大規模屠殺暴行,我從未獲得此項報告??」實際上就在松井以勝利者姿態舉行進城儀式的12月17日,「南京幾個主要的街道有十四處被日軍燃起衝天大火」,在之後的一個多月里,屠殺愈演愈烈。

松井最為無恥的自我辯護就是在法庭上舉了個「弟弟和哥哥」的例子,他說:「我始終相信,日中之間的鬥爭是所謂『亞洲大家庭』中兄弟之間的爭吵,日本不可避免地要動用武力,這同哥哥經過長期忍耐後趕走不聽話的弟弟沒有什麼兩樣。採取這一行動的目的在於促使中國回心轉意??」

這番言論讓在場法官們感到十分荒謬,檢察官皆認為這強盜邏輯不值一駁。南京大屠殺,人證、物證俱全,法庭最終判定松井石根有罪。在他的判決書上有那麼一段話:「日本軍人進行了大批屠殺、殺害個人、強姦、劫掠及放火。儘管日本籍的證人否認曾大規模進行殘虐行為,但是各種國籍的、無可置疑的、可以憑信的中立證人的相反的證言是壓倒性有力的。這種暗無天日的犯罪是從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佔領南京開始的,迄至一九三八年二月初還沒有停止??」這就是對松井的謬論最有力的駁斥。

松井石根被起訴的罪狀一共9條,而在法庭最終判決中,有8條罪狀因證據不足被判無罪,只有第55項「怠於防止違約行為」的罪狀被判有罪。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認定犯共謀罪,且只因一項罪名成立就被送上絞刑架的戰犯。有人認為這個結果是對南京數十萬冤魂的交代。但是,製造南京大屠殺的另一名元兇朝香宮鳩彥卻逃脫了審判。

此人於1937年12月2日被任命為上海派遣軍司令,12月7日接替因病在蘇州療養的松井石根,出任攻佔南京的臨時總指揮官,期間他簽署了一道「機密,閱後銷毀」的密令:「殺掉全部俘虜!」這道密令在田中隆吉的回憶錄中得到證實。然而朝香宮鳩彥這個滿手血腥的戰犯憑藉其皇室成員的特殊身份,竟逃脫了法律的制裁,這不得不說是東京審判中的一個不可彌補的遺憾。

走向絞刑架

經過長達兩年的庭審,終於到了撰寫判決書的關鍵時刻。對於戰犯的量刑,各國法官意見不一,印度法官帕爾甚至提出一份長達25萬字(英文)的意見書,主張所有甲級戰犯應無罪釋放,他認為「將戰爭的責任完全歸於東條英機及其他二十四名被告身上,於法理不合」。

日本工人將裝著被告判決書的箱子搬到位於日本東京陸軍大廈內的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大廳

各國法官經過激烈的辯論,最後按《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憲章》規定進行投票表決,就在投票前,在東京的中國法官梅汝璈在會議上堅決主張從嚴懲治主犯,對最後結果起到關鍵作用。

1948年11月3日,判決書的製作全部完成,次日上午正式宣判。兩年前,歐洲的紐倫堡法庭也這樣對納粹戰犯進行宣判,那次的22名戰犯中,有19人被判有罪,3人被認為無罪,而這次東京審判,各國法官最後投票的結果是:25名被告全部有罪。其中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松井石根、武藤章、木村兵太郎、廣田弘毅7名主犯被判絞刑,這7人中以對廣田弘毅的死刑判決爭議最大。除廣田之外,其餘幾乎沒有爭議的6人全部出自陸軍。

1948年12月23日凌晨,7名甲級戰犯迎來了生命的最後時刻。「這七個被絞死的戰犯,提前24小時被通知行刑。當時他們都很悲傷,尤其是板垣征四郎,對他過去的罪行後悔不已」。曾在紐倫堡法庭對納粹戰犯執行判決的美國中士約翰·伍德又一次在東京執行同樣的使命,但與歐洲不同的是,這次東京法庭的絞刑是秘密執行的,現場沒有記者參觀和採訪。

時年64 歲的板垣征四郎正在聽庭長威廉·韋伯宣讀對他的「絞刑」判決。前日本陸軍大將板垣曾任近衛內閣與平沼內閣的陸軍大臣、關東軍參謀長、中國派遣軍總參謀長等職

戰犯們分兩批走向絞刑架,「各犯驗明正身後,即步上13級刑台,面對著各證人。各戰犯站在刑台上之後,即被蒙上黑罩,接著又被套上繩子」。行刑的時間僅用了35分鐘,戰犯的屍體也沒有如紐倫堡戰犯那樣被拍照存檔。根據駐日盟軍總司令部發表的公告,「土肥原賢二於12時7分半鐘死去,東條英機於12時10分半鐘死去,武藤章於12時11分半鐘死去,松井石根於12時13分死去。第二批於12時15分進入刑場,一切程序如前,在12時20分執行。板垣征四郎於12時32分半死去,廣田弘毅於12時34分半死去,木村兵太郎於12時35分死去」。

出身於日本陸軍的甲級戰犯,除以上7名被處以絞刑外,其餘9人全被處以無期徒刑,他們分別是荒木貞夫、橋本欣五郎、畑俊六、小磯國昭、南次郎、梅津美治郎、鈴木貞一、大島浩(後轉外交官員)、佐藤賢了。其中小磯國昭、梅津美治郎兩人病死獄中,而其他的7名戰犯於50年代相繼被釋放。

親歷建築「死亡鐵路」的二戰老兵弗雷德·塞克在時隔多年後這樣寫道:「總有一些人,處於自己清楚的目的,頑固地否認那段黑暗的歷史。對他們,我只想說,去遠東很多國家看看那些墓地吧!??去那些地方,如果你還有勇氣,請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暴行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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