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黑雪(一)
文/馮地模
【作者簡介】馮地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協、美協、電視協會會員,重慶文學院創作員。20多年來在《紅岩》《四川文學》《中國鐵路文學》等刊發中短篇小說、各類文章計80萬字。前後有詩集《老鷹岩》、短篇小說集《朱?是一種鳥》、中短篇小說集《黑雪》等出版。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恍兮忽兮
不曉得是黑雪在踢我售票房的門,半睜眼睛窮凶極惡地罵了一句啥,我仍然恍兮惚兮睡眼朦朧,打了個呵欠腦殼從桌上亂七八糟的戲票中間提起來仰過去讓背心架在舊藤椅上,晃晃抖抖,又要去夢見周公。不過這周公是城市得足球名教練,周得彪,赤面無須,正在調度我衝破對方的後衛和球門,待著我臨門一腳,黑白相間的皮球在腳尖下滴溜旋轉,觀眾和球迷們唱起了熟悉而高亢的《真心英雄》,這時我被人狠力從幻覺中拽回,桌前那方有亮的小窗門沒有望票的大爺的面孔,響聲分明來自側門。側門上我是設了防的,一行白廣告色的大排筆字寫得觸目驚心:女人與狗不得進入。
原因很簡單,我失戀將近一個禮拜了。
那個我過去的鄰居又是同學的瓊妹妹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我給甩了,她年輕漂亮美若天仙,我們已有一年多的同居史,身心都到了如魚得水,非她不娶非我不嫁的地步,我並不介意她在夜總會陪笑的背景。終於有一天她領了幾個豹頭環眼,虎背熊腰地崽兒上我劇團的寢處說,決定嫁他們其中的一個,今後就休來吵擾糾纏本小姐了。他們都是黑社會。瓊裹著鮮紅透亮的羽絨衣,眼珠子在大眼眶裡彈落,惹煩了殺人放火都敢來呢,不像你只會彈彈吉它畫幾筆貓貓兒,在床上操功夫還要吃金槍不倒丸,再說別人也不窮酸。
我當時還滿不在乎,女人如衣服脫了換一件就是,何況這個女娃子又是只喂不家的雀兒,由她去吧。誰知,她真的一去不返,不似過去常有的玩笑,傍的一個傢伙不過是朝天門搞服裝批發的發了些小財的土操哥,我去找過,頭髮亂糟糟瘦蝦蝦個人物,仗著有批死忙兄弟伙紮起而已。我只有急流勇退,犯不著為個女的去摸刀漏掉一身血旺,但生活里總有這女人的騷影影兒提線木偶樣在眼皮里擺動,心裡就痛,被她繞得痛,轉爾就痛恨所謂愛情和天下女人了。恨狗的原因同樣不複雜,我小時被一條在街上遊盪的狼犬咬過,而且,那個瓊也餵了一隻白毛狗,愛成了幺兒寶貝,恨屋及犬也人之常情。所以我拚命踢足球,不惜買高價票去大田灣體育場看中國足球甲級聯賽為新近落戶山城的寰島隊亂吼"雄起",給自己打一隻麻醉針,高興激動得熱淚盈眶。
外面的人是女的,不開腔我也預感得到。
我有天生的功能,冥冥中有黑黑的瀑布流響,鼻孔吸入帶霧氣的花香。不可能是我母親,她老人家生下我就駕鶴西去,只有一個半聾的父親憨憨地把我養大,然後他又死去。不知怎麼我就成人了,讀書了工作了無師自通懂得如何愛戀了又失戀了,現在又有女人在冬天的清晨有霧的時候來找我,一聲一聲用足尖叩我所在的票房門兒。
門兒和整個票房是三合板訂的,舊木枋為骨架,刷上了深像油漆,而窗口卻是艷俗的大紅活像大口血盆,買戲票的人不是為看戲,而是不知不黨中以腦殼在虎口試身兼拔牙,我無聊時往往興災樂禍生出惡毒的聯想。告訴你,我賣戲票,準確地說還有錄像片票,川戲毫無新意依依呀呀高腔胡琴不外乎就是那幾個摺子足本看老了戲迷,倒是國外警匪港台言情錄像片能賣不少座,組長叫我搜盡枯腸想出些火爆白熱,香艷絕倫的廣告詞書寫在窗口黑板上,答應在收入上提成讓我優厚。組長似平忘記了我是藝術家,主要職業是畫招貼畫和戲曲廣告,在市裡一家藝校讀了兩年被人舉薦來的,活像我是倒了嗓的戲子一樣,只配給人上管管道具打掃戲院收收門票一樣。所以我面對自己在黑板上書寫的那些誘惑春心讓人放縱的字眼,除了懷才不遇又有種逼良為娼的滋味兒,雖然我也不是什麼正經好東西。
這樣的心情我能叫我好?我不打算開門,我指望洞中才數月,世上早已千年。可那門的鎖扣脫了,給你說那也是湊和的,本來也不指望這破房子放多少存款貴重物資,但還是讓我驚訝:「哪裡來的野物真有熊心虎膽這麼撞入?」
「方毅」,進來的女人是一片挾風的黑雲,「關著門兒幹啥,吼也吼不開打也打不開,我以為裡面上演著啥精彩的故事片呢,結果你獨自一個人。費解。」
我扭起脖子,說,「哪個舅子曉得是你?啥地方鑽出你呢?」我陡然想起,這個黑雪久違已久,怕是三兩年沒有打照面了,我們過去極熟的,說話也很有點意思,她不過是一個矮矮略胖的女娃子,考青春藝校時進美術預科班我們一起操練過色彩素描,好歹算同過個多月學,打打鬧鬧誰也不在意,報名上學時才曉得她不打算讀了,便杳如黃鶴。不知怎麼的她竟問到了我這裡。一來就讓我大吃一驚。她還講,先是打聽的我父親,地址是一個朋友提供的,更加讓我吃驚。我父親是西昌某保密單位的總工程師,我都很少見面,她居然找理由與之談話,聲稱我是她的男朋友未婚夫。真會胡扯。
除了身材和臉盤子仍是她之外,改變得可是讓人在街上不敢相認。過去熱天我記得她膚色黧黑,現在臉額白析而細嫩,眼也大了亮了,一切滋滋潤潤,遠遠地透出一點莫明的異國香水味調。衣是黑的褲是黑的鞋是黑的,耳垂肥厚舵紅左邊垂墜著一隻少數民族的銀環,又黑白分明,白里泛光,讓我眼愣愣瞧了又瞧。仍是黑雪,從她深褐的眼眸里有過去的她,從她薄薄的嘴唇含笑里有現在的我,我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叫:
"你從哪兒來?朋友。"
「好像一隻蝴蝶飛進你的窗口。」
「還跟唱歌似的,好耍。」
"你看我像哪兒來的?剛下飛機?"這個叫黑雪的女娃子歪屁股坐在一隻方凳上翹起腿,腿倒纖美不肥,大頭皮鞋是衣底下開出的黑色蘑菇,她緊抱著一隻紅色挎包,「你應該相信,我來自遙遠的許多地方,比如說積雪的大興安嶺,馬肥草盛的內蒙古草原,或者西藏。我偷看天葬台差點被人打死,不久前我在拉薩的八角街喝過燙熱的酥油茶,不騙你,我嘴齒舌間至今還留著奶油的香味兒。"
我不由咧嘴,「還是這麼喜歡神侃。昨天我還在月球的背面散步呢,乘早點的阿波羅號飛船才回來,我收藏的一塊數百億年的火星殞石可以稱是價值連城。這回該嫁給我了吧?"
大家都好玩
這個叫黑雪的女娃子很有意思,來自哪裡不曉得,學了不少時間的美術畫兒畫得狗糞,顯然可以把她歸入缺乏天賦沒有繪畫感覺又帶著藝術幻想的那類,我過去嘲笑她是給預料班送學費錢來的,一個月送好幾千元哩,活像家裡在印鈔票。
有人說她來自川東一個小鎮,給服裝鋪做過事兒,業餘設計時裝一朝登堂入室是她的夢想;更有人說她是鄉下純農,想在大城市混出個人頭地,無奈只有鄉下姑娘繡花描鳳的水準。她對我憤恨地說,她住在城郊,老爸是小學教美術的教師,她中學時製作的美術作品 文化宮展覽過呢。那是一張水彩,不少教師都稱讚過。不過她黑雪這個名字很藝術,手把手握著鉛筆指導她畫那座叫布魯諾的石膏像我稱讚過兩回,問她真的叫啥名字,那怕是閨名小名昵稱,她說她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黑雪。父母給的。我想她不說,是操神秘,給自己一點好色彩,男娃兒又那麼愛冒險獵奇進入有霧的森林,那怕迷途難返死於獸吻,比如我。在伏天她一身黑紗裙胸鼓鼓地脖子肉肉熱熱地有幾分性感,預科班僅有幾個女孩子里只有她年齡成熟些二十好幾知冷知暖識趣說話隨便些,所以受人歡迎。黑雪,赫珍郝蘭什麼碧什麼秀啊花啊也說不定,她是安心要在大都市的藝術圓子混一把的。
不曉得她為啥子不讀藝校,只在所謂預科班廝混一遭便了。
我說:"黑雪,記不記得預科班散夥了那天,我們一起逛了七星崗背街的菜市場?有賣羊肉串的你非要我請客,你說你小時是新疆出生的,父母在建設兵團,一口氣扯了十一個串串兒在嘴裡歪嚼,那個賣羊肉串的硬說是十三根?"
"我甩了兩根在背後。我不想你付十三根的錢。"
"那時我身上有錢。"
"十三是個不吉利的數字。"
"可那個人不依,他不曉得各人的數兒?"我笑,"你倒跑得快,讓我在那兒坐蠟難堪,很費口水。"
咀嚼過羊肉串走就是,連謝謝都沒有聽到她噴一聲,就那麼自在逍遙,心安理得,一走這麼久。那時我還在菜園壩親戚家的一個樓上住,那裡山高樓高,木窗推天就是一江滾滾濁水和凄草碧深的珊瑚壩,江岸儘是風景,江上有千里來的航船行舟,腳底下公路上車來人往如蟲如蟻,亂糟糟都是風景。我想邀請她去我住的那兒看風景,看我塗鴉的畫,再言詞誠懇地說我愛她,讓她感動地鑽進我男性博大的胸懷裡,再顫抖著剝了衣衫上床。那時她真不乏可愛之處,我想我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並不壞,不富,人一般,畫畫不乏才氣前程,更重要的是樂觀對她抱有信心。有一個懂畫肯為你寬衣彼此不甘寂寞的女娃娃作知已並不壞,那時不 有別人肯為我做到這一點,我想看看她盤起的頭髮緩緩解開胸前是什麼模樣,回眸朝我一笑時我涌血的心臟會不會迸裂,黑裙子背後珍珠的紐扣彈開文胸是藍的是紫可是我想像的有玫瑰花紋的那種,盛開得可曾飽滿能否讓我的眸光粉蝶一樣歇落再飛起,輕柔瀟洒,還光彩照人?
可是她走了,裙裙飄揚的黑色背影兒一眨眼工夫消失在人流里,我眼前只剩下汗流浹背的羊肉串老者和搖動熱流炭煙兒的烤爐以及羊肉串油悶悶膩人的芳香。我仍在納悶,那一串串炙烤過又蘸滿辣味著油的作料怎樣活鮮鮮在她圓圓紅紅的舌頭滾動下喉,怎樣如太陽驅趕著的一群白毛的肥羊,怎樣咩咩地歡叫,又似剪羊毛的曲調。
現在又七仙女似的降臨我面前,讓我眼光發亮熱了鼓成了炭圓,不曉得問些啥好。感覺到她馬上要離去,又一去數年杳無音訊,所以我給她倒了一茶杯水,忙坐攏她跟前。
"黑雪,這些年我想死了你,真想找你找去天涯海角,外國非洲撒哈拉沙漠,可又不曉得你的信息。"
"方毅",黑雪僝了我的手,拍拍,"以為只有你相思苦惱?我何嘗不是這樣。那天你騙我上樓,一起那樣以後,我過後後悔了好久,又痛罵了你好久,不過,又覺得是人之常情水到渠成。真不曉得我成了啥樣兒,你把我裙子好看的扣子都扯脫了兩顆,過後我找了好久也配不齊一樣的,真煩。"
我雷炸電劈了似的,站起來退後一步,"你到我那裡去過?還啥子你了,我咋沒有剩下印象?"
黑雪笑出一口細牙,「歡娛嫌夜短,你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你不問我是不是處女,我說現在還消問么簡直不合時宜。你不只一次說過要娶我的話,我問你多少錢養活一個女人和今後的孩子,你不敢再開腔。半夜了我才走,你怕別人進來撞見,你連門都不敢送出,叫我趕快走,幸好我身上還有打計程車的錢。"
"真有這麼回事兒?"
黑雪站起來,抖抖衣裳:"你太吝嗇,那天叫你買羊肉串請客都惱火,說沒錢,後來我實在餓了你才買了塊糍粑吃,偏偏我又有幾分捨不得你。好歹我們青梅竹馬一條街長大,現在談了兩年多戀愛。"
我真的搞糊塗了,她不是那個預科班的黑雪么,我們萍水相逢,怎麼又成了鄰居青梅竹馬?如果她牽個娃娃來扯腳桿叫親爹,我不是還要給吃給喝扶養到十八歲才罷休?現在我唯一的念頭是想推門開逃,把這個眼裡熟悉過瞬間又陌生又有幾分巫婆樣可怕的女人拋開在這裡,從此不再回頭。不久前在火車站有個黑衣的中年女人曾經抓住我,眼窩發青眼白泛黃,要我跟她回家,說我是她不敢不孝慪了氣不回家的兒子,她沒錢買米下鍋了,她是市裡某廠的退休女工。我掙扎開正要揮舞拳頭,火車站服務員說打不得一打出禍事兒,這女人神經短了路,唯一的兒子出了車禍所以見了年輕男娃兒就叫兒子,除非你給她錢不拘多少都可以。給了幾個錦幣她果然歡天喜地走開。這個黑雪難道不是那個瘋女人變的?
黑雪仍然是黑雪,她問我,發神獃獃望她幹啥,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孔,她在說事兒呢。無事兒不登三寶殿,有事兒才到你兒來,好新近在北京車單開了一家畫廊,當然本錢是與人合姿的也取名黑雪,她回重慶來就是一個目的:獵頭。獵那裡些本市著名畫家為她所在的畫廊,也可以稱文化傳播國際有限公司,作一批批作品,不限於收購幾幅畫那太小器了,所以專門來找你方毅助一臂之力,甚至可以聘請你為公司的職員,給不菲的報酬。
"你是啥子?"我說,"怪頭怪腦。"
"我?"黑雪笑,:"說這些做啥,我只想幫你,讓你不再那麼窮困潦倒而已,應當找些賺錢的事兒幹了。帶我去找雷老師如何?"
現在找誰
找雷老師,不就是青春藝校教過透視學。色彩學和美術史的眼鏡老師雷閃閃?雷和我是稔熟的,是水和油,他比我金貴都是同一類型形態,無非是揮發的臨界點不等罷了。除了他年紀比我痴長和比我油嘴滑舌些外,別無長物了。不,近年來他愈發風度翩翩,畫畫的知名度也大了,還在文化宮辦過一回美術書法篆刻個人展覽,雖然毀譽不等, 但知曉他大名的人比皆是,連市裡某要人物子女都拜在他名下為弟子,我又愈發不能比肩。在藝校他是先生我是學生,有人無人我都可以突然一拍他的肩膀,大喝一聲:"雷閃閃",他並不會惱羞,還與我有說有笑,神色自若。他有啥,過去在中學任教時全然一副窮困迂腐像,又與領導不和,同事又討厭他夸夸其談是晒乾的老鴰,他倒霉時節全靠我給他送飯。文化館搞美術的劉呈業我最先認識又介紹給他雷閃閃當師傅。
我這人太懶散,太貪耍,所以在藝術上畫虎不成,後來才想起去考啥子青春藝校,已水過三秋。
對,他大號叫雷得雲,記得自然老師說去有兩種帶陰電陽電,疾風一吹陰陽兩塊雲一碰,就打雷扯霍閃下雨了,真是得風又得雨。這外號不壞,他過去太瘦高得像秧雞兒,腿長長立起皮膚卻白亮,走路搖搖擺擺,老是一身灰色中山服,底下是圓口鞋髒兮兮的,愛叼個斯大林式的煙斗,上面摁著一截半截廉價紙煙,吸得悠悠閑閑。冬天,無非換了一身棉衣褲,兩耳多了一對老婆做的棉耳套,重慶的冬天很難下雪,只是乾冷,戴耳套總很滑稽的,他感覺不到。後來他唯一被人稱道的是色彩,油畫里的灰色用得尤為佳妙,有些老俄國巡迴展覽畫派的韻味兒。那一年,他風濕麻木要畫人體,非要他才結婚不久的老婆寒冬臘月脫光了衣服寫生,同樣是教員教歷史的老婆做了一回打死也不幹了,這與夫妻生活的內容相去太遠,冷,赤條條連烤火盆都莫得一個凍得老婆感冒了許久,葯吃了十幾塊錢不心疼?他還要繼續動員老婆獻身時,老婆去報告了學校當局,學校當局又通知了派出所。那一回雷閃閃挨得很慘,被派出所聯防隊聽錯了說這麼一個中學老師強迫別人的老婆畫春宮圖,莫明其妙挨了些爭腳並了三天兩夜,讓自己的老婆後悔不迭。當時在外面傳曰,姓雷的老師耍流氓,集合了全班女同學畫裸身後再行非禮,鬧得社會輿論一時沸揚,廣大學生家長要求退學,校長又代表學校在報紙上闢謠。
當然而今與舊日不可同語,他從中學去了青春藝校任教兩年,藝校辦垮了與另外一所成人高校合併,他沒有太高的文憑資格,在惶惶如喪家之犬時被劉呈業老師託人弄到一個區的文化館辦美術普及班,有時組織些應景的展覽,大抵如此。記得黑雪與我去過一次雷閃閃那稱之為家的地方,在市中區七星崗背街的一處樓上,又舊又黑,才二十來個平方。他雷閃閃會被貓頭公司看中?笑話,狗頭還差不多。
"你該首先獵我",我一本正經地說,"男性,二十八歲,本地美術家,擅長中國水墨丹以及西洋油,版,雕諸畫,曾有作品發表被收入世界藝術名人大辭典,我願賣身投靠,因為我現在從事的職業埋沒了我驚人的才華。"
黑雪說:"牛皮糖一根,當我不曉得你那幾刷子?哄女娃娃倒有一整套的。沒說錯吧?"
"冤枉啊",我叫苦連天哀聲嘆氣,"你黑雪就不理解我世上還有誰理解?不如死掉算了,也許能騙下你幾滴眼淚。"
"親老子死了我都沒哭過。"黑雪押我出門,說這戲票不用賣了關閉窗戶,大不了組長問她來個包場,讓組長一個人年完全本川戲?水漫金山寺?,青蛇唱了是白蛇,白蛇唱了是法海許仙,虛擬中的滔滔江水永遠也漲不上舞台,吶吼翻滾幾百上千年都一個樣。
"不過那許仙也有艷福,文不得武不能一個,有白蛇青蛇兩個妖仙侍寢"。我仍在唱贊。
"你看我是不是白蛇?"
"你哪個是白蛇?我想"我是法海還是許仙?她分明是學畫的黑雪,又在逗笑搞樂。"我們倒是反鎖了門一起乘了中巴車從上清寺到了七星崗,又去背街叩雷閃閃的樓門,叫了幾聲不在,鄰居一個胖婆婆見了我們氣勢洶洶地擂門,說幹啥子做賊么咋個,雷老師前幾天才遭偷了,他氣得吐鮮血怕是到門診醫院去了,要去去那兒找他。
"好,好",黑雪一揚黑黑的短眉,眼裡露了光,"這下子他就好說話了,聽說他這人有些怪脾氣,清高不答應怎辦,窮了才思變。"黑雪嘴裡哼起流行的歌曲,怪糟糟的與她的打扮樣子又那麼我,齊秦的?北方的狼?,來自北方冰天雪地萬賴俱寂的曠野中,不啻在豎耳仰天嗥嘶。順便說一句,這女娃子心高氣傲卻五音不全,說話全沒有小說里常形容姣好女性常有的銀鈴般的笑聲和嗓音,而且也不溫柔,惹煩了還不免帶些川罵。不知怎麼男娃兒都喜歡和她打堆,反而認為她有層次感。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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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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