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點不是起點
外婆
七里香
周杰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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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6日。
17年、18年的跨年，春節，沒有讓我感受到時間的節點。
儘管有各種不同的計劃，安排等著落實，不同階段的目標等著實現，可它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在我內心掀不起波瀾。上學期期末我還在打趣說我好像活在2016年，因為那一年有很多變化，能讓我切實感受到時間的衝擊帶來的不可阻擋的力量。
我還在想，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時間節點。
比如我父親剛開始出去打工的那一年，遇見我母親的那一年，擁有我的那一年。如是的節點，我父親會永遠銘記，也是生命存在過的痕迹。
對於我，今天是一個節點。
我最親愛的外婆離我而去。
前天我父親告訴我，外婆進了重症監護室時，我就有強烈的擔憂，外婆會不會挺不過去。昨天我母親告訴我，外婆好多了，還說著給我照一張外婆的照片發給我，讓我安心一下。我也就告訴自己，外婆還等著暑假看我呢。可她還是忘了，說今天一定照給我。我母親是這樣的，不大記事。
今天我完成了我的論文，走在要交論文的路上，還有一些滿足感。看著來來往往剛下課的人們，有些喧嚷與嘈雜，但總歸還是很平靜。
母親突然給我打電話，我也沒有多想什麼。一接起來，裡面就是止不住的哭聲：外婆去世了。斷斷續續、反反覆復幾次，才聽清這沉重的幾個字。我蹲下又站起來，情緒在翻轉。我聽這傷心欲絕的哭聲，總以為是我妹妹在給我打電話，我一直不停地問，媽媽呢？媽媽呢？電話那頭也不停重複著，外婆去世了。等那一頭悲痛的人兒聽清我說什麼，她才告訴我，她就是媽媽。
一個剛失去媽媽的哭得如小孩子般的我的媽媽。
我很難受，在正午這樣刺眼的陽光下，一邊打電話，一邊忍著不放聲哭出來。我說我會儘快趕回來。
看起來很平靜的我，交完了論文。轉頭就給我朋友打電話，她說看到是我的電話也很緊張。上次接到她的電話，她哭我也跟著一起哭。不過那是晚上，沒有人會在昏黃的燈光下，關注行色匆匆的路人臉上，不正常的情緒。而這是正午。
我不停地說有關於我外婆的事，她也說。我的情緒慢慢流淌出來，也不至於一下爆發得那麼難堪。
一到卧室我便控制不住了，情緒大概不受理性控制的。我聽著自己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發出來的。這樣的情感外露，是可稱之為天性的。理性一直告訴我，生與死不可避免，一個人完整地度過了一生，是好事，是喜劇。
接受這個喜劇，很難。
難到不能去面對。
我不忍去想像，去體味，我母親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毫無生命跡象的一瞬間。外婆是最疼愛我母親的。
逝者走得如此突然，乾脆。折磨生者在回憶與愧疚感之中繼續掙扎在世間。若能如《尋夢環遊記》所描述的一般，只要被親人記住，靈魂便可永生，也不失為安慰生者的好方法。
昨晚上我也睡得不安穩，甚至夢到自己死去，在葬禮上，透過靈魂與我的家人，摯友交流。也許是一種預示吧，也許是外婆給我一個緩衝機會。
2018年3月14日，史蒂芬·霍金也去世了。我還在感慨能與不凡之人同活在過一個時代，已是榮幸。今天，外婆追隨著霍金的腳步，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也許是好事。
我只希望，脫離俗世的人們，能夠少一些痛苦。生存，始終是一個悲劇。儘管生與死都帶來莫大的歡喜，而由生入死的滋味，自然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我向來也不大記事，這樣會活得輕鬆一點，想到什麼再做便是了。可與外婆共處的畫面這幾天一直不停在閃現：
我與外婆的深夜交談，她喜歡和我說她年輕時候的事，我也想著可以從外婆那尋找素材，進行創作；
外婆喜歡罵我，溫馨地罵，早上起不來，早飯冷透了，出門太拖沓，晚上不早睡，可她總是帶著笑，我看著她，只覺得溫暖；
寒假為了我的方言調查，去到外婆家收集資料，她不太懂我到底在做什麼，但是卻把所有東西都拿給我，「你要不要照照這個」，「那個菜和那個菜不一樣」，「別忙了先把飯吃了」……
我的母親在她母親面前，永遠都是自信美麗的，談論自己生活的新鮮事，吐槽當年我父親的樣子，商量著今年過年要做什麼菜。看著她們其樂融融，生活的美好也從中體現一二。
所有事物都在繼續著，沒有什麼會為某一個人的流逝而停下前進的腳步，但接受真難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再次面對外婆的勇氣。對於不相干的人我大都也都漠然處之，面對至親之人，才知自己始終保留著天性之中的脆弱。這也許是人的高明之處吧。
外婆最不喜麻煩別人，她有著自己的生活態度和準則，面對日新月異的時代，她會嘆一句人老了，不得行；可面對我們，她卻總是盡量不「礙眼」，安心地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走下去。
我最喜歡她，她很真實，也很溫柔。她也只是渺小眾生中的一個，可她自是我的不凡之人。短短十幾年的相處與記憶，也許是莫大的慶幸了。
願生者安好，都少些痛苦。
我許很多願。
我許願我愛的人一切都好，我許願廣場的燒仙草永遠這麼好吃。我許願我弟弟長成一個很好的善良的但是不胖的男孩子。我許願我能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許願我從初中就喜歡的那家店永遠不搬家不倒閉。我許願世界更好一點。
大大小小的願望，構成我平凡人生里蠢蠢欲動的夢。
她說她外婆進重症監護室的時候。
我許願以後能和她一起帶著家人去旅行。
但是許願容易。實現難。
......
我以前最後悔的事是小時候數外婆的年齡數到60就不再繼續。我為這件事悔恨擔心了好多年。現在外婆已經六十餘歲，仍然健在，我不再擔心，還是悔恨。
她與外婆分別幾日，卻是陰陽兩隔。
我想說一些話，卻張口無聲。因為知道勸不動。
我們談論很多 東拉西扯 生死情愛。
我們說生活無趣，也覺得人間值得。
我們接受悲歡離合，也知道生死無常。
但是，但是，不能釋懷。
......
總之祝福大家。
人生苦短，甜長。
—獾
"那一列開往銀河的列車
帶著時間去哪裡
迷失在陌生的街頭
已分不清來去"
沒有你的旅途 沒有意義
生活因你而火熱
新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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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黃
編 / 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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