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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辛棄疾的詞不是用筆墨寫的,而是用刀劍蘸著血淚寫的。

沙場英雄、愛國將領。時隔千年,我們仍能感到那種凜然與磅礴。

最愛那首《破陣子》: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除了岳飛的《滿江紅》,我找不到第二首與之媲美的詞。

「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橫刀捉叛將。」中國歷史上由行伍出身,以武起事,而最終以文為業,成為大詩詞作家的只有一人,這就是辛棄疾。而窮極一生,辛棄疾的戰場也不在詩詞文壇,他最在乎的,依然是另一個戰場——抗金。

辛棄疾出生時,南宋王朝躲在南方一隅,北方淪陷於金人之手。他的祖父辛贊雖在金國任職,卻一直希望有機會能夠拿起武器和金人決一死戰,因為辛棄疾的先輩和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辛棄疾也不斷親眼目睹漢人在金人統治下所受的屈辱與痛苦。這一切使他在青少年時代就立下了恢復中原、報國雪恥的志向。

公元1161年,二十一歲的辛棄疾開啟了他沙場抗金生涯。二十五歲時,宋高宗便任命他為江陰簽判,從此開啟了他在南宋朝廷的仕宦生涯。

辛棄疾初來到南方,對南宋朝廷的怯懦和畏縮並不了解,加上宋高宗讚許過他的英勇行為,不久後即位的宋孝宗也一度表現出想要恢復失地、報仇雪恥的銳氣,所以在他南宋任職的前一時期中,曾寫了不少有關抗金北伐的建議,比如《美芹十論》、《九議》。

雖然這些建議書在當時廣為傳誦,但朝廷只稱讚不作為,只對辛棄疾在建議書中所表現出的實際才幹很感興趣,先後把他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擔任轉運使、安撫使一類地方官職,負責治理荒政、整頓治安。

現實是殘酷的。辛棄疾能力出眾,但他豪邁倔強的性格和執著北伐的熱情,卻使他在官場上難以立足。另外,「歸正人」(由金歸宋)的尷尬身份也是阻礙他仕途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此後整整40年間,近20年的時間被閑置,任職期間竟然有37次頻繁調動。辛棄疾雖一直身在廟堂,卻也是起起落落,沒有得到重用。他從當年那個血氣方剛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兩鬢蒼白的老者。

40年,耗盡了他生命中最好的年華,金人未滅,壯志未酬。然而挫折和失敗都沒有打敗辛棄疾堅韌不拔的意志,倒是無盡的等待,容易在無聲無息中消磨掉所有的鋒芒。

公元1203年,已經64歲的辛棄疾,被南宋朝廷起用為浙東安撫使。

從鉛山縣期思渡瓢泉別墅到南宋都城杭州,里程大約400公里,正好是800里加急一日路程。辛棄疾隱居瓢泉,可以說既在朝廷的視野里,又與朝廷保持一定距離。功名未立,何談退隱。年逾花甲,還記得年少時的夢,還有一腔熱血去戰鬥。

但是南宋朝廷畢竟是將他閑置了20年。辛棄疾曾在他的詞中自我解嘲道:「君恩重,且教種芙蓉!」

這有點像宋仁宗說柳永:「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

柳永倒是真的去淺斟低唱了,結果唱出一個純粹的詞人藝術家。辛棄疾與柳永不同,一個痛拍欄杆、征戰沙場的人,寫詞時也在想著那來不及收復的家國。

辛棄疾腦子裡只裝一件事,無論在何地何時任何職,甚至賦閑期間,他都不停地上書,一有機會還要真抓實幹,練兵、籌款,整飭政務,時刻準備好衝上前線。

辛棄疾被啟用之前,在鎮江任知府。恰好去北固亭登高,寫下那首著名的《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

何處望神州?

滿眼風光北固樓。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

不盡長江滾滾流。

年少萬兜鍪,

坐斷東南戰未休。

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

生子當如孫仲謀。

「生子當如孫仲謀」,是正史里記載的曹操的一句話。有一次曹操與孫權對壘,看到孫權將士威風凜凜,很有軍威,孫權也是儀錶堂堂,便很感慨地說:生兒子要生個孫權這樣的啊!(生子當如孫仲謀),相比之下,劉表劉景升的兒子都太一般了。

彼時天下幾分,南宋、金、西夏、遼,亂世紛紛,很像是三國時期。此時的南宋,多麼需要一個像孫權一樣能夠力挽狂瀾之人。

然而當辛棄疾被啟用的時候,也只能是惋惜,南宋朝廷已然無力回天,縱然有十個辛棄疾也拯救不了。

辛棄疾六十八歲,帶著憂憤的心情和愛國之心離開人世,臨終時還大呼「殺賊!殺賊!」(《康熙濟南府志·人物誌》)。

回首這一生,有「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清歡,有「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柔情,可他終是放不下「醉里挑燈看劍」的豪氣,放不下「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熱血,放不下「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的不甘。

不甘。

最終還是蒙古人替辛棄疾滅了金國,也順帶滅了南宋。

歷史總是循環往複,南宋早已淹沒在歷史的塵埃里,有太多事是我們一己之力難以抗衡的。而辛棄疾留給我們的詩篇,卻可以千古傳唱。絕世才華,熱血赤誠,一個人一輩子,能留下這些東西,足夠了。

辛棄疾詞

《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里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

人道寄奴曾住。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

贏得倉皇北顧。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

一片神鴉社鼓。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識愁滋味,

愛上層樓,愛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

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卻道天涼好個秋。

《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

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

無人會,登臨意。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

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

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今日話題】

辛棄疾的這幾首著名的詞,基本上我們上學的時候都背誦過。不管過去多少年,現在讀起來還是能感受到那一腔熱血的堅持,以及壯志未酬的不甘。你們怎麼看辛棄疾這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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