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不度玉門關：匈奴
匈奴是中國大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經過漢武帝犁庭掃穴式的打擊，並未銷聲匿跡。昭帝宣帝時期，雙方仍時戰時和，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漢朝出動十五萬大軍，兵分五路再伐匈奴，經過一年多的奮戰，斬首俘虜數萬人，繳獲牛羊馬匹無數。匈奴屋漏偏逢連夜雨，又遭遇暴風雪襲擊，雪深一丈，人口牲畜凍死大半。與匈奴有世仇的丁零、烏桓、烏孫趁機報復，三面圍攻，匈奴元氣大傷，後來分裂為南北兩部。
南匈奴的呼韓邪單于款塞入朝，北匈奴的郅支單于則盤踞西域，副校尉陳湯脅迫西域都護出兵，力斬郅支，懸首長安。從此北方平靜，直到王莽執政後期，中原動蕩，匈奴實力恢復，捲土重來。建武初年，匈奴勾結西北軍閥盧芳頻繁擾邊，十五年，吳漢率馬成、馬武反擊匈奴，但成果不大，只好將邊民內遷，在邊境上大起烽燧，轉入防禦。建武二十年，匈奴犯境，深入上黨、扶風、天水，甚至迫使劉秀撤銷中山國，改封劉輔為沛王。
這年秋天，經略交州的馬援班師回朝，受到了朝廷的隆重接待，劉秀特賜御用兵車一乘，讓他與九卿同席而坐。馬援十分感動，再度請纓：「皇恩浩蕩，臣感佩莫名，沒齒難報萬一。今聞匈奴又犯邊塞，臣請擊之！」劉秀大笑：「好，將軍豪壯，就請休整數月，再擊匈奴！」馬援道：「謝陛下，臣還有一份禮物獻上。」
馬援如此自信，不僅以一戰之餘威，還因為他善於相馬。此次出征交趾，繳獲了大量叛軍使用的銅鼓，便將其熔化，鑄造成良馬之形。劉秀踱出殿外觀看，只見廣場中央放著一具銅馬，馬肩高三尺五寸、胸圍四尺五寸，昂首挺胸，膘肥體大，四蹄做躍奔狀。馬援奏道：「這是臣根據歷代善相馬者的成果，所鑄造的騏驥樣式，可以照此相馬。當年孝武皇帝鑄馬於金馬門外，即為此意。」劉秀拍手稱快，命人將銅馬放置於宣德殿外，為後世法式。
十二月，馬援率北軍騎兵出屯定襄（今山西省定襄縣），揀選馬匹，訓練士卒，為出擊匈奴做準備。同時，劉秀以勞苦為由，召回駐守中山郡的馬成，將其一部劃歸馬援指揮。
建武二十一年，馬援前出至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遠遠望見一線聳立的長城烽燧，蔚為壯觀，那是王霸將軍幾年前剛剛修築的。王霸自駐防北境以來，嚴防死守，與匈奴大小上百戰，經驗豐富。聽說馬援出征，特修書一封，送至軍前，信上說：「伏波將軍台鑒：近聞將軍厲兵秣馬，欲伐匈奴，因守土有責，無暇迎接。竊以為匈奴狡詐，飄忽不定，而中國空虛，兵力不足，誠宜以靜制動，防守反擊，不以首虜為功。書不盡言，切切。」
馬援看完，對左右說：「我不過平定數郡之亂，就受國家如此厚恩，無以為報。王將軍所言不無道理，但大丈夫當為國捐軀，以老死兒女之手為恥。守邊固然穩妥，然而耗費巨大，邊民遷離故土，一路苦不堪言。我願直入虜庭，剿除元兇，諸位肯隨我否？」眾將齊聲說：「願隨將軍！」
待到秋高馬肥，馬援整頓隊伍，誓師出征。獵獵西風之中，三千精銳騎兵英姿颯爽，頂盔摜甲，各帶刀槍弓弩，在漢字大旗的指引下，集結於平城東北七里之外。馬援策馬登上山坡，高聲喊道：「將士們，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有些見多識廣的回應道：「白登山！」馬援慷慨激昂地說：「是啊。當年高祖皇帝討伐叛逆至此，被匈奴大軍包圍，七天七夜不得出，幸賴我漢軍死戰，冒頓強攻不下，遂納婦人之言，撤圍而去。國家深以為恥，四世之後，孝武皇帝大張撻伐，踏破龍城，追功先人，正在今日！」
漢軍歡呼震天，混雜著鑾鈴和馬蹄聲，向草原深處進發，煙塵滾滾，旌旗飄搖。然而，理想是楊貴妃，現實是趙飛燕。匈奴、烏桓偵查得知馬援的行蹤，化零為整，一鬨而散，很快就跑得沒影了。馬援率軍在雁門、代郡、上谷兜了個大圈子，一無所獲，還差點迷了路，無奈悻悻而歸。
本著麻雀戰的原則，匈奴、鮮卑入寇遼東。遼東太守祭彤是開國功臣祭遵的弟弟，他英勇善戰，轉守為攻，斬首三千餘級，又拉攏鮮卑，分化瓦解，使遼東局勢穩定下來。而在上谷方向，匈奴發起報復性進攻，突破邊境，深入中山等郡，燒殺搶掠。不得已，劉秀又拜馬成為中山太守，恢復之前的態勢。
正在東漢朝廷被匈奴攪得焦頭爛額之際，自西漢末以來與中原隔絕的西域始通音訊，鄯善、莎車等西域十六國紛紛遣使入朝，請朝廷派駐都護，恢復先漢舊土。言辭懇切，令人鼻酸。劉秀心知以目前的國力，對付匈奴尚且費力，根本無暇顧及千里之外的西域，只能強顏歡笑，以外交辭令寬慰一番，賞賜金銀珠寶，遣返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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