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萬語卻不可說
應該從哪裡說起？
好吧，課前三分鐘演講。
今天神同步，不同班的兩個同學，都談到了一個共同的話題，死亡。
其中一個，更明確的，是，父親的死亡。
不想矯情，很多人都經歷過。
而，這也是人生必須經歷的，或遲或早。
課後，一個暖男寶寶問我，是不是聽著很傷心，他覺得我快哭了。
其實那個時候，課堂上，我並沒有什麼情緒。
我回答：要哭，也只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哭。
尤其，失眠的時候，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導致的失眠，還是失眠導致思緒過多。
我平時看起來是沒心沒肺的笑，所以很多人覺得我開朗樂觀堅強。
其實，並不是。
只不過，脆弱給誰看呢？
大抵就是，我沒有你想的堅強，也沒你想的脆弱。
也覺得，正是經過了很多很多，回首過去，當一切成為了過去，就可以笑談了。
我的人生，還行吧，父母吵架，鬧離婚，父親癌症後去世，男友劈腿，失戀這種都不必說了，家裡一直不富裕，讀書普普通通，工作普普通通，人際交往壓力，大齡未婚，獨生子女，身體不好，失眠，工作壓力大，等等等，如此而已，普普通通。
其實很多現在都可以當自己的經歷隨便說了，沒有情緒的起伏了。
但是，父親去世這件事，我還做不到把它自然的說出來。
就好像寒假出的一個作文題，是醫生患者家屬糾紛的，如果按照往常，我可能就覺得醫生很冤枉，家屬應該理解醫生。
現在呢，我帶著自己的主觀情緒和經歷去看待這件事情了。
說實話，我絕對不會醫鬧，我知道自己也經不起醫鬧。
但是，不代表我沒有怨言。
如果你曾經有和我一樣的經歷，你就知道，在龐大的制度下，冰冷而無助的感覺，是多麼的絕望。
父親去世的當天，我們中午1點多突然接到電話，說病危，我們趕緊去醫院，去到的時候父親其實已經走了，心電圖等等都是沒有了，雖然醫生還在做心肺復甦。
大概15分鐘，我們接到電話，到去到ICU。
之前，父親一直都在說，他不想在ICU，因為沒有人理他，他一直在嚷嚷，說痛說想去普通病房，但是當時醫院的普通病房一直沒床位，我們也覺得在ICU會安全一些，但是家屬探視的時間只有下午，固定的半小時。
父親也告訴我們他平時想動一下，口渴，怎麼喊也沒人理他。
我並不是怪醫護人員不理父親，而是一個病危的患者，一直天天在喊的患者，突然整個早上都那麼安靜（這是父親去世後，裡面的護工告訴我們的，父親一早上都很安靜），為啥不監控情況，不通知家屬，非得等所有儀器顯示他已經不行了，你們才通知我們呢？
結果導致最終我們是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的，這是我媽媽至今心中的一根刺！
還有，我們一直給父親買自費葯，一天兩瓶860元的自費葯，都是提前一天買好，放在父親的病床邊的桌子，但是那天在父親的遺物裡面這些葯是不在的，我想知道，去了哪裡？
如果不是當天父親走的非常突然，我們要料理後事，沒時間也沒精神心情去追究這些，我想，我一定會很克制自己的理性的去追問的！
但是，沒有這樣的機會。
我不是醫鬧，我甚至很理解醫生的痛楚不容易，但是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麼，想問個清楚！
這些事情，是我和母親心中永遠的刺！
糟心的事情還有很多，真的不想多說，多說就變成不理解制度和醫生的人了吧？
其實到了最後，醫生都放棄了。
我們去了本地的四間醫院，無論哪裡都說某個問題不是我可以處理的，你去其它地方看看吧。
某大醫院的專家門診，也是如此，都說癌症晚期，我們病房不接收，或者，這個問題我們這裡看不了。
最後，重症監護室，要不回家等死，要不在這裡耗著，靠點滴靠錢維持生命，要不動手術，當然風險異常高。
請做出選擇。
父親很堅強了吧，最後的一年，是靠吃止痛藥度過的。
真都是毒藥。
父親很堅強了吧，最後一個月，無法進食，靠點滴度過的。
父親很堅強了吧，最後那兩周，被綁在病床上，在IUC度過的。
最後，無聲無息的死去了。
寫到這裡，我終於開始哭了。
在父親抗癌的這6年，我們都很累，是真心累，身體也累，一家人三口，很無助，活得很壓抑，隨時都要考慮到不能任性，得省錢，要留著給父親看病，不能有大宗消費。
每次我媽說買房子都被我制止了。
也，真真正正的理解到，久病床前無孝子。
我和母親都要工作，要生活，吃喝拉撒睡，一日三餐，還得輪流照顧父親，看病吃藥手術等等，真佩服母親對父親的照顧。
有些人說怎麼不請人，第一，沒人願意，第二，需要很多錢，第三，我媽媽不放心。當然，最後的一年，父親五次住院，在醫院是請過護工的。
抗癌6年，期間，父親脾氣也不好，說一不二的，我們也以他為主了。
基本上，我們時時刻刻都照顧他的身心，但，有時候難免會有沒控制住脾氣的時候。
尤其是最後的那半年，我和媽媽其實已經在崩潰邊緣了。
沒有任何的親戚幫忙，整個過程完全靠我和媽媽兩個人硬撐過去了。
不想為自己辯解，我的確對我爸爸發過脾氣，也怨恨在那種時候，他還惦記著他那家完全消失的所謂母親弟弟，所以我們當時真的很生氣。
不想為自己辯解，我和我媽媽都是傻瓜，隨叫隨到，任勞任怨，有求必應，但是我的臉色不好看。
所以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有一些後悔和遺憾的，是不是在父親的最後的時光，我是不是能夠做得更好，我是不是讓他失望了，放棄了。。。
在他抗癌的這6年里，我儘力了嗎？我是不是應該做得更好。。。
那麼，我是不是就不會失去我的父親？
一直在想，最後，父親也知道自己肯定沒救了，逐漸在痛苦無助中，在被各種醫院醫生的拒絕後，知道自己是沒救了。
我們也知道，這是癌症晚期的晚期了吧。
雖然沒說，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最後，父親，被綁在床上，無法動彈，無法進食，只有止痛藥點滴，沒有家屬的陪伴，是不是他也選擇放棄了呢？
很多人都說，父親最後是沒有痛苦的走了，這是解脫，對他是解脫，對我和媽媽是解脫。
從理智上來說，我是認同的，母親也是懂的。
可是當人真的走了，我們就還是自私的希望，他還在我們身邊吧。。。
父親，真的很對不起，當時的我，從心裏面就放棄希望了。
是不是父親也知道，醫生和家屬都放棄了希望，所以他也選擇不掙扎求存了呢？
我的父親，從小就喜歡和我鬧，我們也經常沒大沒小的，他打我的次數是極少的，下棋打牌我們都會吵架。他從來不嫌棄我是個女兒。在我最難過的大學時代，他和媽媽一起，給予了我最大的支持。
雖然有一些不開心的往事，但是，我希望，我只記得他的好吧。
我不是小孩子了，也經歷過親人的去世，爺爺和外公都去世了。
但是父親的去世，對我來說，就好像，半邊天塌陷了吧。
而這種悲傷，都是悄然無聲的，因為我不會對別人說出來，也不敢說出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也不能被媽媽發現我的情緒。
只能在，每一個安靜的夜晚，悲從中來的時候，偷偷抹一下眼淚。
留下了一堆疑問，遺憾，悔恨，內疚，自責，悲傷，害怕。
TAG:喵仙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