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具盒裝下的回憶
歲月神偷
歲月神偷
金玟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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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於網路)
我的床下面藏著一個不大的紙盒子,裡面藏著我從高中開始的小紙條還有一些那個時候的回憶。
但我大概在很久以前的時候就忘記了這個被我藏在床底下的小紙盒。
然而在我從我爸媽家裡搬出來的時候我無意中發現了那個布滿了灰塵的盒子。
我想那已經有很久沒有打開了,紙盒上的灰塵早就積得和旁邊那些地面一樣,好似那個紙盒是從一開始就生長在那裡一般。
我拿了一塊乾的抹布輕輕的擦去紙盒表面的灰塵,細小的灰塵像是受驚了一般,開始在空中翻轉。
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手中的小紙盒沒有拿穩,被我掉到了地上。
紙盒的蓋子在下落的過程中慢慢與盒子本身分離,落地的時候,紙盒裡面的一個木頭盒子被摔了出來,順帶摔出來的,還有放在木頭盒子裡面的一支只剩下一半的鋼筆。
木頭盒子是一個文具盒。
我突然有點想不起來我為什麼要留著這個木製的小小文具盒,因為我想那裡面有的應該只是我的那些寫著讓人臉紅情話的小紙條,以及幾本我用來寫東西的本子。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有個文具盒,而且我從來就不喜歡用文具盒。
放在口袋裡面的手機突然毫無預兆的開始響起來。
我接通電話直接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你好。」
「你什麼時候走,我結婚了,留下來喝喜酒嗎。」
我愣了一秒,又或者是兩秒。
因為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陌生,但又讓我感到一種親切,我把手機屏幕放到眼前,看清楚了那個來電人的姓名。
趙明
趙明是我幼兒園初中和高中的同學,至於小學為什麼沒有在一起,是因為那個時候趙明因為迷戀上了網路遊戲被他媽送到了不知道叫什麼的一所學校。
後來他在初中的時候又回來了,又很巧合的和我分到同一個班上。
「新娘我認識嗎?」
我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問他,但我想我是認識的。因為當我上一次和他聯繫的時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生還是當初高中時我們認識的那個。
那個我們一起喜歡上的女生。
電話那頭陷入突然的沉默。
半響,趙明和我說,不是。
在聽到他的回答的時候,我的心裡莫名有一絲放鬆,但卻馬上被一股不知道從哪裡冒上來的怒火所佔據。
「我現在有點事情要忙,等你來喝喜酒的時候我們再詳細說吧。」
趙明像是有點尷尬,找了個借口趕緊掛掉了電話。
房間裡面的空氣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寂靜,陽光斜招在房間里,透過那些還在空中翻飛還未落下的灰塵,留下一道道光路,像是這些年來時光流過的痕迹。
我想打個電話給夏伊,但我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麼,大概她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當她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夏伊是那個高中時我和趙明同時喜歡上的那個女生。但最終我選擇了放棄,因為夏伊選擇了趙明。
我最終還是沒有撥通夏伊的電話,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夏伊,儘管夏伊的名字就躺在我微信主頁的第一頁,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由趙明來告訴她。
而不是通過我。
一個星期後,我去參加了趙明的婚禮。
我不認識那個站在趙明身邊穿著白色婚紗的女人,她沒有夏伊那麼好看。我不知道趙明為什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人,在我的印象中我想這應該是和我說過的他最不喜歡的女生,連之一都沒有的那種。
婚禮上我甚至認不得其他任何的人。
我不知道為什麼趙明除了我以外沒有邀請任何一個高中同學。我一個人坐在一群陌生的人之間,自顧自的夾著盤子裡面的菜或者自己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在這場熱鬧的的宴席上我就像是一個無意闖入的陌路人一般。
趙明帶著那位穿著白色婚紗的新娘在一桌一桌的敬酒,慢慢的走到了我這一桌。
趙明有點醉了,臉上泛著片片的紅暈,他把我指給他的新娘看。說我是他從小穿一條褲衩長大的好朋友,新娘笑著舉起酒杯給我敬酒,我禮貌的起身。
兩人舉起酒杯在空中虛碰了一杯,我把酒杯裡面的酒全部灌進了自己的喉嚨,新娘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
他們禮貌的道別,去往下一桌。我看著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我想新娘的酒杯裡面倒著的應該只是一杯清水,大概大家都默認了這種行為。
就像人們都覺得男人應該找一個顧家的女生一樣。
當我坐下之後酒精好似突然就衝上了頭,我的意識開始有點模糊,有些事情也慢慢的漫上心頭。
我努力的不去想它,我離開了飯桌,走到了酒店的外面。
走出那扇大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我看到趙明也在看著我,我想他也是想走出來逃離這個會場的,只是被他旁邊的女生拉住了而已。
我坐到了酒店的台階上,拿出煙來點上。
大概現在的我就像是十幾年前的那樣,那時我一個人坐在籃球場的邊上,看著趙明和夏伊兩個人在我面前走過。
那兩個人還不忘記朝我扮一個鬼臉。
但現在我的前面不再是籃球場,而只是一條川流不息的馬路,也沒有落日的餘暉,只有閃爍著的紅綠燈在指揮著過往的車輛和行人。
當我把第二根煙抽完準備從煙盒裡面抽出第四根點上的時候,有人坐到了我的身邊。
我轉頭看著那人,那是趙明。
趙明從我的手中拿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像是想要說什麼,但又沒有說話。
我最後還是打破了沉寂,我問他,夏伊呢。
趙明和我說,夏伊不是一個適合結婚的女人。
我沒有等他說完,起身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
可能他是真的喝醉了,又可能他在讓著我,趙明被我一拳打得躺到了地上,嘴角還未燃盡的煙被甩到了一邊,還閃著點點紅光。
我沒有停下,抓上他的衣領有點費勁的把他提起來,然後又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臉上。
我想要質問他一些什麼,但乾澀的喉嚨讓我有些說不出話來。
「夠了,你以為我不想和夏伊在一起嗎。」
當我第三次把趙明打倒在地上的時候,趙明終於張開了嘴,但卻是向我吼起來。
我停下了已經要打在他的臉上的第四拳。
「你以為我不想和她在一起嗎?我一個沒車沒房的人,除了找了有錢人家的女兒,我還能怎麼辦啊。」
「你以為我很想嗎,你以為我喜歡她嗎?但我媽還在重症監護室裡面躺著,我能怎麼辦?」
趙明直瞪瞪的看著我,眼睛裡面有一絲凶光,像是一個被激怒了的原始野獸。
我想我的眼睛也是一樣,當一個人快要失去理智的時候,和一頭畜牲大概沒有什麼區別。
我沒有再打下去,因為再打下去趙明結婚新娘不是夏伊的事實也沒有辦法再改變。
我無力的坐到了地上,看著同樣倒在地上的趙明,我一時找不到有什麼話可以和他說得。
我想眼前這個人已經不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趙明了,眼前的這個人只是有著趙明的軀殼和這個名字罷了。我突然想到自己很久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
那本書上寫著,小時候的我們總是討厭這樣那樣的人,但當我們長大之後,當時間慢慢磨光我們的稜角之後,我們卻變成了我們所討厭的那些人,然後同樣的被那些小孩子所討厭著。
我不知道我是否也像那本書上寫得一樣,變成了那種令人討厭的人,但我想,至少趙明已經變成了那種人,而且還不止被那些小孩子討厭著,還被我所厭惡著。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我點亮屏幕,但卻沒有按下接聽鍵,是夏伊打來的,我抬頭看著趙明。
趙明也在看著我,我想他是知道我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趙明對我點點頭,我接通了電話,但我沒有點開免提,反而我向著遠離趙明的方向靠了靠。因為我不想讓趙明聽到夏伊的聲音,不管是帶著什麼情緒的聲音。
「你現在有空來陪陪我嗎?」電話那頭夏伊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我想她已經知道了趙明結婚的消息。
我沒有多說什麼,我只問了她在哪,然後便掛掉了電話。因為我總覺得每說出一個字,就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雙唇之間流走了一般。
掛掉電話,我回過頭來看著趙明,我想他大概也沒有什麼好和我說的了,日益疏遠的關係被這場現實的婚禮判了死刑。
「去吧,好好陪陪她。」
我想他也是想去的,想去看看她,但他已經失去了去看她的權利。
我豎起一根手指擺在他的面前。
「這是最後一次。」
但我並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最後一次,因為同樣的這句話我大概已經和趙明說過了幾百遍,然而每次都還會有下一次。
我不再等趙明毫無意義的回答,起身有些搖搖晃晃的走向那條車水馬龍的馬路。
半個小時之後,我出現在了夏伊的面前,在一間不大的貓咖裡面。
我突然有點佩服夏伊的定力,我原以為她會在一間酒吧裡面,但她現在卻只是抱著一隻貓坐在淡淡的太陽下。像一個沒事人一樣。
我坐到夏伊的邊上,讓暖暖的太陽也照在我的身上,躺在夏伊身上的貓大概是聞到了我身上的一股酒氣,踱著步子慢慢的走去了別的地方。
「你去了是嗎?」夏伊沒有看我,只是看著那條逐漸遠去的尾巴。
「嗯。」
我沒有騙她,也沒有必要騙她,光是我身上的酒味就出賣了一切,我想她只是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罷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結婚的事情。」
夏伊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我,帶著一種淡淡的幽怨。
我別過頭去,儘力避開她的眼睛,那雙眼睛總是讓我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我覺得他會告訴你,所以我就沒有再和你說。」
我儘力的表現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告訴她罷了。
夏伊起身端了一杯咖啡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和我說喝點咖啡能夠醒酒。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但我對於夏伊的話並沒有什麼懷疑,我捧起杯子小抿了一口。我想這杯咖啡的重點並不在於杯子裡面的咖啡,而是浮在最上面的那一顆貓爪的棉花糖。
在我端起杯子喝咖啡的時候夏伊一直在看著我,我不知道她在看一些什麼,大概是想從我的身上找到趙明的影子,但我想她應該失敗了。
「要是我們在高中那個時候就好了。」
夏伊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而我想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的,她想回到的不是那個時候,而是趙明在她身邊的那個感覺。
大概也會有一點我在她身邊的感覺。
「不可能的,趙明他,他變了太多了。」
「是啊,趙明他已經變了太多了,已經變成了我不喜歡的那個趙明了。」
「那你有沒有變呢?你還是高中時候的那個你嗎?」
「是……」
我剛想抬起頭回答她,但我卻發現她那雙盯在我身上的眼睛始終就沒有離開過。
我想在她的話裡面大概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我不想說我沒變,但我也不想告訴她我變了。
「我明天就走了,早上九點的高鐵,G1348號。」
我想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回答了。
夏伊沒有再說什麼。走到一邊去撫摸著一隻窩在角落裡面的小貓。
我又坐了十分鐘,然後我選擇了離開。我離開的時候夏伊沒有再和我搭話。
回家的路上我給夏伊發了一條微信,我說,沒有人還留在那個高中的時候了,她一直都沒有回復我。
我一回到家便躺在了床上,酒精想讓我入睡,但卻又讓我異常的清醒,我在床上左右不停的翻著。
我又看到了那個木製的文具盒。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文具盒的來歷,那是夏伊在我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禮物。
但我始終想不起那支筆的來歷,也不想去想起來。
翻了個身從床上爬起來,我把文具盒和那半支筆丟進了垃圾桶
我寫一個故事,你來看
你說一個故事,我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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