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名滿盛唐的大美人，也是天下第一女劍客，卻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她是唐朝最具傳奇色彩的一代俠女，也是中國古代著名美女之一。她容貌美艷，令人銷魂，且武功蓋世，精通音律。相傳她的舞劍名動天下，甚至成為了唐代中期舞蹈界的領軍人物，她便是公孫大娘。張旭、懷素因觀其舞劍而靈感大發，創作了瀟洒俊逸的草書絕品；而詩聖杜甫也留下了傳唱千古的名篇《劍器行》，更是令今天的人們得以感知她那出神入化的傳奇舞藝。

公孫大娘的本名當然不叫公孫大娘，至於到底叫什麼，一直以來眾說紛紜。後世有小說中說她本名公孫莫愁，丈夫鍾雁影年紀輕輕便死於江湖恩怨。於是年輕的公孫大娘便隱姓埋名，專註於修鍊武藝，以圖有朝一日為夫報仇。大娘這個名字，很有可能是江湖之人送給她的名號。從這個名號上判斷，公孫大娘聞名江湖的時候，歲數一定不小了（要是花季少女的話，被稱作大娘一定會讓人笑掉大牙的）。然而，她卻習得駐容之術，四五十歲的年齡看上去竟和三十歲一樣，令人羨慕不已。

公孫大娘到底有多美，這也是一個謎團。正史當中雖然提到她美，但美到什麼程度卻沒有個所以然。這個遺憾，若干年後的武俠小說大師古龍先生為我們彌補了一下。他在《陸小鳳傳奇》中寫道，老實和尚曾問陸小鳳：「武林中有四大美人，你好像都認得的？」陸小鳳點頭道：「我當然認得。」老實和尚笑道：「你覺得她們美不美呢？」陸小鳳道：「美人當然美了。」老實和尚嘆道：「可是這個公孫大娘，卻比她們四個加起來還要美十倍呢！」陸小鳳面露驚訝道：「你見過她？」老實和尚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佛慈悲，千萬莫要讓和尚再看到她，否則和尚就算有十個腦袋，只怕連一個也保不住。」

說完了容貌，再說武藝。既然是江湖中人，沒兩下子怎麼能行？更何況還是有稱號的俠女，公孫大娘的武藝絕對不低。但是其武藝到底能到何種境界，卻沒人說的清楚。因為凡是和她動過手的人，沒有能夠活下來的。不過，從史料中透露的蛛絲馬跡來看，公孫大娘確實身手了得，而且極擅用劍。據說公孫大娘還擅長易容，不論是水蔥般粉嫩的少女還是千溝萬壑的老太太，對她來說都不在話下。

唐朝是中國古代文化發展的一個高峰期，也是中國文化史上群英璀璨的一個時代。唐朝的音樂和舞蹈，無論是在宮廷還是民間，都不乏技藝高超的人才，公孫大娘便是這其中的佼佼者，她還被認為是中唐時期舞蹈的領軍人物。她在民間獻藝，觀者人山人海，後來又應邀到宮廷表演，竟無人能比。公孫大娘的舞藝，最為出色的便是舞劍。據《太平御覽》記載：「時有公孫大娘者，善舞劍，能為《鄰里曲》及《裴將軍》，士謂之春秋設，大張伎樂，雖大小優劣不同，而極其華侈，遐放僻郡歡縱亦然。」《樂府雜錄》也記載說：「開元中，有公孫大娘善舞劍器，僧懷素見之，草書遂長，蓋准其頓挫之勢也。」《唐國史補》中也提到張旭在自己的草書創作大有長進時曾說：「後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

張旭、懷素都是草書大家，二人自幼練習書法，雖甚是勤勉，卻難有長進。某一日忽見公孫大娘舞劍，突然茅塞頓開，每一提筆，便覺公孫大娘的舞姿隨心而動。於是潑墨下筆，但見筆走龍蛇、連綿迴繞、奇壯飄逸，竟自成一派，傲然鶴立於書法界。就連畫聖吳道子也曾通過觀賞公孫大娘舞劍，體會用筆之道。

詩聖杜甫曾留下過一篇《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得以讓我們領略公孫大娘的舞姿究竟是怎樣的美妙絕倫：

大曆二年十月十九日，夔府別駕元持宅，見臨潁李十二娘舞劍器，壯其蔚跂，問其所師，曰：「余公孫大娘弟子也。」開元三載，余尚童稚，記於郾城觀公孫氏，舞劍器渾脫，瀏漓頓挫，獨出冠時，自高頭宜春梨園二伎坊內人洎外供奉，曉是舞者，聖文神武皇帝初，公孫一人而已。玉貌錦衣，況余白首，今茲弟子，亦非盛顏。 既辨其由來，知波瀾莫二，撫事慷慨，聊為《劍器行》。昔者吳人張旭，善草書帖，數常於鄴縣見公孫大娘舞西河劍器，自此草書長進，豪盪感激，即公孫可知矣。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

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

與余問答既有以，感時撫事增惋傷。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

五十年間似反掌，風塵傾動昏王室。

梨園弟子散如煙，女樂余姿映寒日。

金粟堆前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蕭瑟。

玳筵急管曲復終，樂極哀來月東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繭荒山轉愁疾。

從本詩的序言可知，杜甫在小的時候，曾見過公孫大娘舞劍，其勢「渾脫，瀏漓頓挫」。所以詩里一上來，杜甫便寫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此八句，為全詩最重要、也是最為經典的部分。前四句，寫出了公孫大娘舞劍時的氣勢：名動四方，觀者如潮，山色動容，天地低昂，一下子就在讀者眼前刻畫出一位舞藝高超、冠絕群芳的佳人。緊接著後四句又寫出了舞劍的韻律：如后羿射日，如驂龍翔舞，如雷霆收怒，如江海凝光。字裡行間，無不體現著作者對公孫大娘舞劍的深深欽佩和讚賞，以至於老而不忘，撫今思昔，頗有感觸。

「絳唇珠袖兩寂寞」以下六句，是寫公孫大娘銷聲匿跡之後便杳無音信，但幸好有其弟子承其才藝，也就是序言中寫道的「臨潁李十二娘舞劍器，壯其蔚跂，問其所師，曰：『余公孫大娘弟子也。』」同李十二娘的一席話，方知此乃故人之徒，不由得感慨萬千。

「先帝侍女八千人」後六句，作者筆鋒一轉，思緒回到了五十年前開元盛世時的繁華。那時候，唐玄宗親自督建了教坊和梨園，促成了大唐歌舞的空前繁榮。當時宮廷內外的歌舞樂女竟有八千之多，而公孫大娘在這八千人中名列第一，無出其右。然而天寶年間的一系列胡作非為，最終把好端端的大唐弄得千瘡百孔。當年的梨園弟子也煙消雲散，只有公孫大娘的徒弟李十二娘尚在。看見她在冬日的寒光中舞出動人而凄涼的劍器，作者不禁悲上心頭。

「金粟堆前木已拱」以下六句，是全詩的結尾。玄宗已經辭世六年，其陵前的小樹如今都已經抱不過來了。作者自己這個玄宗時代的小臣，仍舊苟活在秋風蕭瑟的白帝城中。別駕府中的盛筵，在一曲歌舞交匯中結束。月亮從東方升起，詩人一時間百感交集，行不知所住。長滿老繭的雙足，拖著一個年老的病軀在荒山之上步履蹣跚，一股凄涼躍然紙上。

公孫大娘的華麗舞姿和高超劍術得以被後人知曉，我們首先應該感謝杜甫留下的這首詩。世事浮雲，這位中唐第一俠女，最終結局卻是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不知所蹤。盛世不再，當初年少的詩人也已垂垂老矣。縱然公孫大娘本人尚在，但恐怕也是朱顏已逝。然而，她的蓋世舞姿卻與中國文化史上的兩座高峰聯繫在了一起。正是因為她，我們才有幸看到了張旭的一卷卷絕妙丹青，才有幸讀到了那首慷慨悲涼的《劍器行》。能夠成就三聖（詩聖杜甫、草聖張旭、畫聖吳道子）之道，這位絕代佳人不論魂歸何處，也不會寂寞。

作者：林森，字天俊。魚羊秘史簽約作者。網路新銳通俗歷史作家，擅長用故事刻畫、分析歷史人物及事件，著有《誰將主宰未來天空》《金戈鐵馬之兩宋烽煙錄》《盛世餘光》等歷史、軍事類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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