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凍結者–凱撒回顧展

最新 03-17

為紀念法國雕塑大師凱撒?巴勒達西尼（César Baldaccini）逝世二十周年，蓬皮杜中心目前正展出他的130件作品，涵蓋了他整個藝術生涯各個階段的創作。

凱撒是位點「鐵」成金的藝術家，他將一片片廢鐵片組裝成雕塑，顛覆大眾對於金屬物質難以重塑的傳統觀念。

20世紀60年代，巴黎的藝術圈瀰漫著一種動蕩不安的氣氛。受到美國的抽象主義，尤其是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抽象表現藝術影響，一群年輕的藝術家嘗試將生活的真實轉化成藝術，克萊因（Yves Klein）指揮年輕女性以沾滿顏料的身體作畫，尼基·德·桑法爾（Niki de Saint Phalle）以步槍取代畫筆，創作出一系列偶發性的射擊藝術作品，而凱撒?巴勒達西尼則在1943年就離開故鄉馬賽，到巴黎美院繼續他的藝術探索。評論家皮埃爾?雷斯塔尼（Pierre Restany）對他的評價為：「對都會、工業與傳銷的真實的詩意性回收」。

對於凱撒來說，日常生活就如藝術一般從一開始，他選擇鐵件作為創作材料，原因很簡單：價錢比大理石與青銅便宜許多。

自由而獨特的靈魂

凱撒為義大利移民之子，1921年出生在馬賽，他的母親非常了解他對於藝術的熱情，因此讓他於1943年年前往巴黎美院學習。那時候他經常在畫廊與博物館裡閑晃，好奇的個性讓他學習非常快，他在羅浮宮裡臨摹米開朗基羅的作品，研究畢卡索、賈科梅蒂、羅丹雕塑中的人體肌肉力量的展現，以及當中哲學性的思考。

他一直都有將動物寓言、人類形象融合雕塑的想法。60年代他成為新現實主義的倡導者，重新定義了雕塑，以完全不同於前人的方式創作作品，同時將神話故事融合於作作品中，如「魚」（The Fish）、「維爾塔納斯的勝利女神」（The Villetaneuse Venus）。

他的妻子說：「凱撒的一生不停地自我革新，但同時也從未摒棄任何一個過去的時代。」

展覽根據作品主題與時間先後分為十個展區，五大主題，但策展人也給了觀眾們相當的自由，站在展區中央一眼望去，幾乎可以看到所有作品，區和區之間並沒有一片高牆隔閡，我們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品味凱撒的作品，也能系統性地依展區了解藝術家每個時期的特性。策展人在這個凱撒過世後的第一個正式回顧展中，刻意保留了藝術家自由不羈的精神。

「焊接金屬」

當凱撒剛抵達巴黎時，他發現了胡利奧?岡薩雷斯（Julio Gonzalez）、賈科梅蒂、畢加索等人作品的獨特性，出於這類作品的喜好再加上資金缺乏的狀況，他開始以廢鐵創作，1949年使用電弧焊技術（la soudure à l』arc），快速塑形堅硬的金屬材料，重複扭曲、敲打、重壓。原本廢棄、無人聞問的鐵塊成為了各大博物館丶美術館的珍貴收藏，畢加索甚至曾經親自祝賀讚揚他的藝術成就。

在此階段，藝術家經常從小零件開始，構建理想的作品型態，例如：螺絲釘、螺帽、鐵釘、鐵管等等，從1955年開始，他的作品更具生命力，呈現有機體的形式，如：《翅膀》（aile）。

他重複為金屬上油，並以不同溫度的油讓金屬呈現極具層次感的顏色。同一時期，他也將人類形象置入作品中，如《維爾塔納斯的勝利女神》（La Vénus de Villetaneuse）、《胸像》（torse）。

胸像,torse 1954

維爾塔納斯的勝利女神,La Victoire de Villetaneuse,1965

《維爾塔納斯的勝利女神》（La Victoire de Villetaneuse）的靈感來源是希臘古代雕塑《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Victoire de Samothrace），但凱撒以一種詼諧的方式重新呈現它，這件作品明顯地表現了他對於鐵材的高掌握度，幾乎看不到金屬物件的焊接點，凱撒曾說：「我的《維爾塔納斯的勝利女神》缺了頭，但（整體而言）他什麼都不缺。」

翅膀,Wing,1955

花朵浮凋,Relief au bouquet,1960

魚,Esturgeon,1954

在此階段可以明顯感受到藝術家仍在試驗，他在嘗試如何將廢鐵轉換成腦海中的模樣，在焊接的過程似乎仍有些生疏，廢鐵堅硬、有稜有角的本質仍被保留，更有趣的是這一時期的作品會帶給觀者一種「不太舒服」的感受－重心的偏移，如《倚坐的裸體》、《母雞》、《胸像》，讓人聯想到賈科梅蒂的作品也總是以一種脆弱的或是極具動態感的姿態呈現。

倚坐的裸體,Nu assis,1956

左 Alberto Giacometti,Falling Man, 1950

右 Alberto Giacometti,l』homme qui marche,1960

「壓制」

凱撒以液壓沖床，快速加壓將汽車壓製成接近長方體的作品。1958年，第一件鋼鐵壓制的作品問世，之後在1960年的五月沙龍，他展出三件汽車壓縮而成的作品，1968年他開始使用更多不同種類的材質，直觀這一系列作品，當中的物料組合、表面處理、強烈的色澤都令人駐足，金屬面上的顆粒如同油畫的肌理，雖從堅硬的鋼鐵出發，卻同時溫柔地展現內心思維。

Dauphine 1959, 1970

Portrait de Patrick Walderberg,1961-1962

「人體印記」

凱撒於1963年在Claude Bernard畫廊以手為主題的展覽中，第一次嘗試了人體模型的印製。他用「等比例縮放儀」（pantographe），將自己的拇指放大為45公分高，並以合成樹脂製作為雕像，突破了傳統雕像的定義。1966年，他以同樣的技巧做了一位瘋馬秀（crazy horse）舞者胸部的凋塑。

胸部,Sein,1967

此外，他也曾以各種不同材質製作著名的拇指造型雕塑，如大理石、黃金、糖等等，也與Daum法國玻璃製造工廠合作，以水晶製成拇指雕塑。

拇指,Pouce,1983

水晶做成的Daum拇指雕塑,高28.5cm

這一系列作品將人體紋路清晰地刻印出來，真實呈現每一環紋，這和藝術家本人的歷史也有關係。凱撒於1961年加入法國「新寫實主義」（Nouveau réalisme）團體，與美國普普藝術（Pop art）幾乎同時，法國在1960年出現的新寫實主義，展示了一種歐洲風格的普普藝術。他們反對將藝術帶入極端的主觀觀點，如各類抽象藝術，力倡藝術必須回歸到實在的世界，應該去表現現代文明中的生活環境和生活行為。雷斯塔尼（Pierre Restany）說：「新寫實主義是不用任何的爭論的意圖紀錄社會學的實在性，而不用表現主義(Expressionism)或社會寫實主義(Social Realism)似的腔調敘述，而是毫無個性地把主題呈現出來。」

「擴張」

1967年，凱撒發現了聚氨酯的擴張特性，與液壓而成的汽車作品完全相反，他讓材料隨機自由地變換、流動，玩弄形體與顏色。這系列作品可以明顯感受到材料的厚實感，白色的如同奶油一層一層地堆疊，而且仍能大致看到每件作品的動線、當初流動的軌跡，藝術家彷彿是時空凍結者，帶領觀者回到當下製作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