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行走時的天馬行空
少年游
一個任賢齊
任賢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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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車子在山裡開了兩天。
一開始的畫風還是熟悉的，高速公路兩旁是田野村莊或者高樓，普通的農村和城市景色。改變源自計劃調整——老趙擅自把自駕的第一個目的地由杭州改成麗水。老趙的信息搜索能力出了名的不靠譜，而我只知道麗水是所謂長壽之鄉，其他一無所知，這一改變第一時間遭到我的質疑。
一切都來不及了，這廝悄沒聲兒地又滴滴了兩個搭順風車的客人和一個搭順風車的電腦，錢都收了。
那就且行且看吧，要是麗水不合我心意，再發飆不遲。
兩個客人都順路到永康，畫風正式開始改變。
慢慢的只是路兩邊多了一點點小土丘，這樣的山我們那裡也很常見，開個幾公里又是田園風光，沒什麼好稀奇的。沒想到，從那幾個不起眼的小土丘開始，我們竟然在山裡泡了兩天還多。
後面的山越來越高，越來越多，有時車子順著路似乎要朝著山腳撞過去，轉過一個坡兒，又延伸出一條長長的路來。空氣變得泠冽，山上樹木的顏色綠得發亮，直刺人的眼睛。老趙三不五時就要把手一伸，看看（炫耀）新買的手錶上顯示的空氣質量：優。
到了永康，下了高速，就完完全全是開在山路里了，上坡，下來，打著旋兒。
山裡並不僻靜，有村莊有街道，最多的是各種大型運輸車。各路車子野得很，像我這種開車跟小白兔似的分分鐘被秒殺，虧了老趙膽大心細，把一個不入流的小越野開得順順溜溜。
興許是物質的匱乏和生活的乏味使人不那麼好相與吧，老趙在山裡加油站要杯水頭一回遭到了拒絕，人家姑娘直接甩著頭說沒有。老趙還不服氣，那你們自己不喝水呀？姑娘大著嗓門兒告訴他，我們喝水都是自己背進山裡來的！
哎，真的，對於自然條件有限，必須依靠體力勞動來支撐日常生活的人，你沒有辦法發出牢騷，一切的善與惡都不要放在資源緊缺的條件下談論。
漸漸人煙稀少起來。我突然看到路邊上一個泥土堆成的房子，擱我們那裡也就是牛棚的水平吧，入戶門居然用的是大別墅才用的著的超大銅門！這一扇古色古香大銅門狠狠把我這個山外來客嘲諷了一頓——少見多怪！
我家當家的現在做的就是高檔門窗行當，開著二手的車出入高檔住宅富貴人家，時常用一種「不可能」的語氣艷羨一下：「什麼時候我們也能買個這樣的大房子。」這種艷羨在泥屋面前顯得極為可笑。那一刻，我其實對於「價值」這個詞語實實在在地產生了哲學的思考。
那晚，我們把客人都送到位之後已然累個半死，急需過些醉生夢死的生活來緩解一下，於是我們吃了一個雞公煲，睡了第一晚的賓館。
世事往往如此，叫人始料不及。我們以為山路已經走完了，所以才那樣肆無忌憚地放鬆一下，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只是序曲。
第二天啟程時開始下雨，老趙又臨時改變主意：「要是一直下雨的話，我們就不停麗水，直接去廈門吧。」我很想發個關於他「朝三暮四」的牢騷，但是「廈門」這兩個字對我太有吸引力，我又妥協了。於是我們又在山裡暴走一天。
真的是山呀！車子在半山腰的高速公路間穿梭，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群，恍惚間會以為穿過一個個時空隧道，穿過去就會到達另一個世界。我講起了「幽靈船」的故事，外面飄著雨，山間車子很少，空氣很重很冷，我被自己講的故事嚇到了。
忘記了時間這碼事兒。一種很奇怪的體驗。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問司機老趙累不累，困不困，老趙通通回復以否定。我對此表示懷疑，這廝賊愛睡覺，在家裡開高速一會兒會兒就嚷著瞌睡，這下開了好幾個小時竟然不累？不過想想自己也被這山間景色迷得七葷八素不知疲倦，老趙的話也變得比較可信。
海拔應該比較高了吧，我們不斷出現耳鳴這是我唯一不喜歡的地方。
原本準備一路開到廈門，在服務區休息的時候，偶遇一個福建南平人，極力推薦我們在南平留宿一夜，據他描述難平夜景十分美麗，如果錯過實在可惜。我們從善如流，到南平逛了一圈。
僅僅是逛了一圈，或許我們去的南平和人家口中的不是一個南平吧。美麗夜景沒有看到，倒是第一次看到鐵軌就在房屋門口不足半米的地方，看到懸崖峭壁之上的高樓大廈，第一次逛了不停上坡下坡的步行街，平生第一次做了摩天輪，即使只有四十米，我也嚇得腿抖。
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感覺很不真實。我們並沒有過夜，地方實在太小，最後走的時候，遠看我們剛才停留的地方，烏黑黑的山脈和冷冷的建築物上一片奇形怪狀的燈光，恰如魔幻世界裡懸浮在空中的城市。
我們離開了南平，繼續在山裡高速開著夜路。孩子們睡著了，我也很困，卻不敢睡，不停逗老趙說話，生怕他一個不留神，我們就滾到山崖底下。
我幻想自己是不得不逃亡的俠客，為了什麼原因逃亡，要去向哪裡都不是值得深究的事情，重點是我們在路上，向著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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