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那個我喜歡的人還是走了
天，陰沉，迷離。
這是個周末，起得很早，去醫院搶完號，回來繼續睡回籠覺。睡到十點多，總覺得哪裡不踏實，說不好，莫名的焦躁。起身到書房，打開電腦，買了幾本書，其中包括新出的《李敖自傳》。
算起來，這應該是李敖的第三本自傳了。前兩本，《李敖回憶錄》和《李敖快意恩仇錄》，我都買了。我也是從這兩本書開始喜歡上李敖的，百讀不厭，翻來覆去，讀過很多遍。本來對他的這第三本自傳不太感冒，續集豈有好文章，但昨晚在網上讀了幾個片段，覺得還是蠻有趣的。與前兩本比起來，要短很多，但意味雋永。終於還是下了單。
其實我之所以決定下單，內心還有一個隱隱不可說的原因：早些時候，一直有傳李敖的健康狀況堪憂，甚至一度傳來離世的消息，儘管後來被證實是謠傳。但即便是李敖本人，亦不諱言他大去之期不遠矣！但無論如何還是沒有想到，就在我下單的十分鐘，這個一生八面威風、四面樹敵的人，還是走了。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想，對於李敖來說，離開這個他又愛又恨的人間，並不是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活到八十多歲，愛了該愛的人和不該愛的人，恨了該恨的人和不該恨的人，四方遊走，到處鬧騰，這一生畢竟沒有白來一遭。
很多人喜歡李敖或者討厭李敖，或許是因為李敖這個人確實很狂傲，尤其是他那句名言，「要找我佩服的人，我就照鏡子」，他還自稱是百年來白話文第一人。台灣文壇、政壇，沒被他罵過的人，似乎不多。他喜歡調戲政治，調戲政治家，為此還參加過總統選舉，狠狠噁心過台灣的那幫臭不要臉的政治家們。
其實，這或許並不是真實的李敖。李敖確實是曠世奇才，但有才氣的人很多，而真正能與李敖比肩的，並不多。在我看來，李敖真正令我喜歡的是他看似桀驁不馴實則悲天憫人的人間情懷。李敖曾說過，「你別看我這個人整天嘻嘻哈哈，其實我對人生看得很悲觀」。這應該是我少年時代讀到過的對人生最殘忍、最真實的解讀。人生苦短，白駒過隙，一切的得到最終都將失去，而真正的得到是什麼呢？李敖用他的一生告訴我，是找到自己。
李敖的一生，都是在尋找自己，袒露自己，發現自己。他不會因為別人的冷眼而慈眉善目，更不會因為世俗的牽絆而偃旗息鼓。他就就要做他自己，不做作，不後退，不虛偽，快意恩仇，敢愛敢恨。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兩次牢獄之災帶給他的生命開示。但他一直在這麼努力。
我接觸到李敖其實是很遲很遲的事情。大學時才讀到他的書，一時驚為天人，但最震驚的還是看他2005年回大陸時與魯豫的對話，年過古稀，火氣不減，思維還是那麼敏捷，驕傲裡帶著幾分狡黠，像個頑皮的孩子，唯真性情者如斯夫！
我喜歡真性情的人。雖然真性情的人都有點小矯情，有點小狂傲，甚至有點令人討厭，但比起虛偽的人生來，活得坦誠、活得真實，又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只可惜，這個我喜歡的真性情的人還是走了。不久的將來，上帝應該也會喜歡上這個人吧，但願！
——寫在李敖離世的這個上午，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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