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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我愛上了一棵樹

一.

「我一直以為,人,是不可能愛上別的生物的,直到有一天,我愛上了一棵樹。」

正常人聽到這樣的話時,大概會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陳風並不算一個正常人,但他也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但陳風知道,只有一個真正動了情的人,才會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如此魂不守舍,陳風想起了一句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二.

陳風第一次遇到吳桐,是在大一新生的歡迎會上。

他看著那個努力的說著相聲的學長,覺得十分尷尬。

晚會結束後,有幾個學長學姐帶著大家遊覽校園,陳風獨自走在隊尾,努力接受著周圍的一切。

然後吳桐走到他的身邊問道:「你喜歡樹嗎?」

陳風面對突如其來的搭訕,茫然的點了點頭。

吳桐笑了笑:「我叫吳桐,東吳的吳,梧桐樹的桐,可能因為和樹重名,所以我是一個很喜歡樹的人。」

陳風捂著自己的良心,說:「學長好,我記得你,你的相聲很棒。」

吳桐似乎十分開心,他手舞足蹈的向陳風介紹著校園裡的一切,而陳風善良的迎合著他,給了身為學長的他足夠的尊重。

陳風默默地想:「權當給自己積攢善緣了。」

三.

陳風和吳桐互加了微信,但最多也就是點贊之交而已。

但陳風知道這位學長是一個頗為有趣的人,有著諸多愛好,還經常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冒險。但也僅此而已了,他們本不會再有交集,如果不是那次偶遇。

陳風參與了班級里的一次聚會,他們包下了一棟海邊別墅,在那裡玩了一個通宵,但由於床位緊張,陳風決定乘最早的公交回學校休息。

他在海邊的公交站默默的等待著公交車,然後他看到一個人從海灘走來,朝他走來。

陳風發現那個人是吳桐,而吳桐也看到了他。

吳桐興奮地朝他招著手:「學弟!這麼巧,竟然能遇見你。」

陳風則一臉疑惑:「學長,這麼早,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海灘啊?」

吳桐摸了摸頭,似乎有些猶豫:「啊,這個呀,有些說來話長了,我本來是在一個島上的。」

陳風本來就很困,看到吳桐不想說,也就無意打聽了。

他們倆閑聊了兩句,吳桐突然煞有其事問道:「學弟啊,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妖精?」

陳風有些啼笑皆非:「可能有吧。」

吳桐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但他似乎又忍不住,他信誓旦旦的對陳風說道:「我可能遇到妖精了。」

「啊?」陳風有些不明所以。

吳桐說:「你知道珠海的萬山群島吧,就是東澳島那邊,我其實,最近和朋友一起租了一艘船。沒事就去找些沒什麼人的島玩。」

陳風沒接腔,他知道貧窮限制了自己的想像力。

吳桐接著說:「然後昨天我去了一個小島,我看那島上叢林茂密,鬱鬱蔥蔥,心想應該挺好玩的。但我上了島才發現,我錯了,那座島上只有一棵樹。」

他頓了頓,問道:「你聽說過,獨樹成林嗎?」

獨木不成林,這可是古代人民傳下來的諺語之一,飽含著人民的智慧。

但有一種樹不一樣,那就是榕樹。

陳風試探性的問道:「榕樹?那顆島上只有一棵榕樹?」

吳桐點點頭,說:「對,就是榕樹,我們學校隨處可見的榕樹,你知道榕樹有很多須吧,像頭髮一樣垂著,那種根叫做氣生根,當它須垂到地上,長在土裡,便成了新的根,遠遠看去就像一顆樹一樣,所以,如果給一顆榕樹足夠長的時間,便有了獨樹成林的可能。」

陳風說:「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棵榕樹成精了?」

吳桐搖了搖頭:「不,我在那座島上,那棵榕樹的主幹下面遇到了一個女孩子。」

陳風有些無語,這是在秀優越嘛。

吳桐看到陳風一臉不屑,焦急的說:「哎呀!你沒聽說過嗎!榕樹里可能會住著鬼!你想周圍又只有我的船,你說她是怎麼到這座島上的?所以當時我都快嚇死了!」

陳風疑問道:「那你沒趕快跑嗎?」

吳桐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不是,主要是那個女孩太美了,你能想像到那場景嗎?獨樹成林的榕樹茂密成蔭,你撥開茂密的樹須,看到陽光從樹蔭中撒下,準確的落在一個女孩的肩膀上,她回過頭,那眼神比陽光還美。」

陳風想起了剛開學時的某個眼神,但他隨即努力的讓自己忘掉那個眼神,他問道:「所以呢,你是不是被女鬼吃了,現在是靈魂在給我對話?」

吳桐白了他一眼,說道:「由於當時是白天,我就主動和她說話,她看到我似乎有些吃驚,但緊接著就很開心的和我聊上了天。」

陳風說:「師兄你的搭訕功夫可以教教我嗎?」

吳桐並沒有理他:「我覺得很奇怪,她似乎對著這個世界有著完全不同的看法?她會說一些很奇怪的話,會做一些很奇怪的、意義不明的動作,但是那笑聲、那動作、那眼神,很自然,讓人覺得分外清純柔和。」

陳風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所以她到底哪裡和妖精有關係呢。」

吳桐表情有些複雜:「我在那座島上住了一夜。」

陳風愣住了:「啊?你…」

吳桐苦笑著說:「別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像失了魂一般,總之,瘋狂之後,有些昏昏沉沉的睡著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醒來之後,就在沙灘上了。」

陳風追問道:「你是認真的?」

吳桐指了指馬路,他說:「公交車來了。」

那天在公交車上,吳桐再也沒說過話,陳風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在公交車上的顛簸下,他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當他醒來時,已經到了學校,而吳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車了。

四.

如果不是見到了粵華23棟(關於粵華23棟,詳見每個學校都有一棟不為人知的樓),陳風大概會把吳桐說過的這些,當成醉話或者故事,甚至也許是自己的一場夢。

陳風后來聯繫了吳桐,卻發現他已經畢業了,不知所蹤,沒人聯繫的上。

陳風便把這件事忘卻了,但命運總是會把同病相憐的人連在一起。

陳風那天,去上海面試。

他看到面試官的時候,還是有些震驚。

「學長?」

「學弟?」

那天晚上,上海下了大雨,風也很大,但吳桐執意拉著陳風在陽台喝酒。

陳風猶豫著張了口:「學長,你還記不記的你問過我的問題?」

吳桐抬起頭,眼神有些閃躲。

陳風說道:「學長,現在我相信這個世上是有妖精的了。」陳風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和吳桐分享自己的經歷,他說道:「學長,你知道粵華23棟嗎?」

吳桐嘆了口氣:「我知道。」

陳風愣了一下:「你知道。」

吳桐點了點頭:「那個榕樹下的女孩,也住在粵華23棟。」

陳風突然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本以為這是自己一個人的秘密。

吳桐放下酒杯,他看著陳風,說:「學弟,你害怕妖精嗎?」

陳風沒有回答,吳桐給他倒了一杯酒,笑著說起了那個故事。

五.

經歷了小島上的事後,吳桐有些害怕。

他認識一個懂玄學的人,他打了電話給那個人,那個人卻讓他去會同村。

那是一個頗有歷史的村子,就在我們學校的不遠處,村內是清一色嶺南民居,家家都是灰瓦、青磚、飛檐,很安靜,讓人覺得很是舒適。

吳桐依約到了一間小屋,屋裡坐著一個鶴髮童顏的老先生,老先生面前就坐著那個榕樹下的女孩子,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但看到那女孩的笑容之後,他又覺得很心安,他走進屋裡,坐到那女孩的旁邊。

那老先生朝他點頭示了意,然後盯著他倆看了一陣,臉上浮出一絲笑意,說道:「你倆是有些淵源的,想來你們還是校友,我看來倒是十分歡喜。」

吳桐疑惑的看了看那女孩,卻恰好兩人視線相逢,慌忙扭過臉去,卻覺得有些臉頰微紅。

老先生看到吳桐還有些不解,笑了笑說:「小子不必害怕,你倆只是被些工作人員發現,為了你們著想才把你們分開送到安全的地方,這些我是知道了的,沒有通知你們確是他們處理不當,年輕人還是要注意安全的。」

吳桐聽了這話,瞬間想起那晚的事來,整個人更是有些手足無措。

老先生擺擺手,安撫了下兩人的情緒,兩人道了謝,便一起向老先生告了辭。

吳桐剛剛退出去,老先生又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吳桐走過去,老先生附耳悄聲道:「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菩提往兮,於彼月光。記住這句話,你若悟不了這份意,怕是要執念一生。」

吳桐有些沒聽懂,但老先生已經揮手示意他離開,他只好走出屋子,卻看到那女孩仍在屋外等他。

他倆一言不發的朝學校走去,行不幾步那女孩卻又駐了足。

吳桐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幾株榕樹。

「喂。」那女孩沒有看吳桐,但她說話了,「我叫容。」

六.

吳桐和容戀愛了。

這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吳桐曾騎著單車載容去情侶路上玩,結果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就累得不行,他們便停在一個村的門口,然後進去一起吃了雙皮奶。

但吳桐還是很疑惑,容看著很瘦,但怎麼就那麼重呢。

容說她學了琴,希望有機會彈給吳桐聽,吳桐則總是笑著說好。

他們就像一對正常的情侶一樣,做著情侶該做的事,他們還一起租著房子,兩人性格很是吻合,都有著溫柔的氣質,連爭吵都不曾發生。

一切本該朝美好的結局走向才是。

但吳桐生了一場大病。他本沒什麼心愿,只是想讓容為他做一頓飯。

但容始終不肯,吳桐本就昏昏沉沉,怒氣湧上心頭,發了一頓火。

那晚吳桐吃到了容做的飯:魚丸,雞翅,青菜,火腿,帶蛋殼的雞蛋混合在一起的不知何物,姑且稱之為飯吧。

吳桐懷著不知何謂的心情吃完了那些東西,之後他冷冷的對容說:「你怕火,對吧。」

容沒有說話。

吳桐的聲音漸漸失去溫度,他變得有些冷漠:「所以,你真的是妖精,對吧。」

容開始小聲的啜泣,聲音很細。

吳桐有些茫然,也有些害怕,而且他還生著病——和妖在一起久了,人多多少少會病的,這是沒法避免的,因為人和妖精終究是不同的,而不同的就會相互排斥,這是自然之理,有個小道士曾經對他這樣說過。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的,只是努力告訴自己不重要,不要緊而已。

人總是以為自己可以對那些差異置若罔聞,可以接受應該接受的一切。但那只是事不關己的自我揣測罷了,當真正的差異擺在自己的面前,人總是會下意識的抗拒不同於自己的東西。人,害怕不同,恐懼不同。

吳桐覺得心裡過不了那道坎。

第二天,他就搬走了。

吳桐不敢再去找老先生,他去找到了小道士,那個小道士幫他把和妖有關的東西通通付之一炬。

吳桐的病真的好了。

他突然有些後怕,但仍有些不舍,他忘不了容。

吳桐聯繫了容,想要聽她彈她說了很久的琴。

他們約好了時間地點,但吳桐找了好久,也沒在那裡找到容。

吳桐憤怒的以為容騙了自己。

心中最後的那絲不舍終於被她所拋棄。他不再猶豫,決定忘記容,開始新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兩年,吳桐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的。

但當他再次路過約定的那個位置,他發現那裡恰好有一棵榕樹,榕樹的枝須隨風發出的聲響,吳桐當初根本沒有注意到,也沒有聽到。

七.

吳桐看著陳風,他說:「我想我錯過了她。」

陳風說:「你不害怕了嗎。」

吳桐點點頭:「怕。我依然會害怕,和她在一起我可能壽命會受到影響。但那並不重要,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老先生當初對我說的話,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菩提往兮,於彼月光。我總是說自己喜歡樹,但後來我才知道菩提樹就是榕樹,梧桐和菩提一陰一陽,一個代表太陽一個代表月亮,日月不曾同輝,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但日月卻相依相存,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明,也就是未來。陳風,你明白嗎?如果不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活得越久,寂寞的越久,當你失去心愛的人的那一刻,你就沒有未來了。」

「我一直以為,人,是不可能愛上別的生物的,直到有一天,我愛上了一棵樹。」

正常人聽到這樣的話時,大概會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陳風並不算一個正常人,但他也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但陳風知道,只有一個真正動了情的人,才會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如此魂不守舍,陳風想起了一句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狂風大作,大雨呼嘯。

「學長,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呢,這裡沒有什麼樹,這裡只有高樓大廈,這裡只有車水馬龍,你明明最喜歡植物,為什麼來了這裡呢?」風聲很大,所以,陳風借著酒勁,近乎用喊的方式對吳桐說道。

吳桐笑著,也大喊著:「學弟,你還記得獨樹成林嗎?無論走到哪裡,只要看到樹,我的眼中便都是她,那棵榕樹在我心裡已經長成一片森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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