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大唐詩人之孟浩然

最新 03-18

劉松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唐朝詩人孟浩然的這首《春曉》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從牙牙學語時就開始背誦，其詩中的意境感染過何止億萬人的心靈。據馮夢龍記載，這首《春曉》乃是孟浩然科舉考試時的試題。當孟浩然看到《春曉》這個題目時，略加思索，欣然下筆寫下了這首傳頌千古的詩。哪知道，當判卷的考官讀到「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時，恥笑地說：「能聽到風雨聲，看不見花落地，這不是盲人嗎?」故而，孟浩然名落孫山。誰想到，被考官判作死刑的這首詩，卻能名揚千古。

孟浩然(公元 689—740)，字浩然，湖北襄樊人。是盛唐時期與王維齊名的大詩人，也是唐代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

湖北襄陽，人傑地靈，名人輩出。據史書載，三國名士龐德公就隱居於此，司馬徽、諸葛亮等人多次來襄陽拜訪他。襄陽城南有峴山，因晉人羊祜而聞名。羊祜去世後，後人在峴山上為他立碑，撰寫鄉碑文，後人祭祀，讀著碑文都忍不住傷心流淚，此碑因而被稱為「墮淚碑」。孟浩然多次登臨此山，寫下了記游感懷詩：《與諸子登峴山》，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

孟浩然平生喜歡飲酒賞月，外出漫遊，寄情與山水，迷戀於花草，風流倜儻，為人豪爽。孟浩然漫遊的地方很多，巴蜀、吳越、湖南、江西和關中，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僅在吳越他就漫遊了兩年之久，如《宿建德江》：「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就是在吳越漫遊時留下的名篇佳作。

這種瀟洒閑適的生活，孟浩然一過就四十年。在他四十歲的時候，這位天馬行空、閑雲野鶴的大詩人，也受了周圍文人的影響，終於作出了一個決定，也想進京謀求一官半職噹噹。在唐代，文人做官有三種方法：一是祖蔭，是貴族和官宦子弟藉助祖上的功績取得官位;二是科舉，通過考試的途徑，謀取官位;三是通過得到身居高位的官員賞識、舉薦，來獲得官名。孟浩然出身於書香門第，歷來是耕讀傳家，並不是什麼「高幹子弟」，第一條路是走不通的。不過，這也沒有什麼關係，就憑他的才學，考個進士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孟浩然充滿了自信，赴京趕考。正好賀知章、王維、王昌齡等人也在京城，幾個大詩人於是就此相遇，游宴唱和，歡聚一堂。

有一天，他們一起參加了秘書省的一個文會，才子名流齊聚一堂，論詩評文，氣氛熱烈。於是吟詩作會，佳句頻出。輪到孟浩然時，他見秋月新霽，暮星淡現，眼前一派清朗幽寧景象，順口吟道：「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大家聽到這樣詩句，頓時有一股清新之氣撲面而來，淡雅的意境，耐人嚼味，舉座皆讚歎孟詩之清絕，孟浩然也因此揚名京華，大家都為其詩才所傾倒，連大名鼎鼎的張九齡都讚譽有加。

滿懷自信的孟浩然，覺得自己用不著別人推薦，憑自己的真本事一樣能金榜題名。然而，進士考試的結果一公布，他卻出乎意外地名落孫山。這對他的打擊來太大了，他曾經「為學三十載，閉門江漢陰」，可以說滿腹才學，名揚京師，到頭來，連一個進士都沒有考中，真是有點懷才不遇的傷感。於是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下，他寫下了《歲暮歸南山》一詩：「北闕休上書，南山歸蔽廬。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白髮催年老，青陽逼歲除。永懷愁不寐，松月夜窗虛。」有自責，也有牢騷。

據說有一天，落榜後的孟浩然被王維邀至內署，兩人談詩論文，正談論得起勁，忽聽外面高呼：「皇上駕到!」兩人十分慌張，王維私邀孟浩然進入內署是違法大唐律例的，孟浩然是布衣之身，按照唐朝律例，是不能進見皇帝的。情急之下，王維就把孟浩然藏到了床底下。

唐玄宗到來後，王維又感到不妥，於是就向唐玄宗奏以實情。聽到孟浩然在此，玄宗很高興地說：「是不是那個『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的孟浩然?好啊，我正想見見此人。叫他出來吧。」王維這才鬆了一口氣。唐玄宗見到孟浩然後便問：「可帶來什麼新作?」孟浩然回答說：「臣偶爾未帶所作。」玄宗便讓他背誦幾首新作來聽聽」，孟浩然略一思索便吟道：「北闕休上書，南山歸敝廬。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白髮催年老，青陽逼歲除。永懷愁不寐，松月夜窗虛。」

當唐玄宗聽到「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很不高興，生氣地說：「卿不求仕，而朕未棄卿，奈何誣我?」說道：「朕未曾棄卿，自是卿不求進取，奈何反倒誣朕?」因而拂袖離去。在孟浩然的一生中，唯一一次可能得到皇帝賞識和直接提拔的一個絕好進仕的機會，就這樣因為他的一首詩而白白失掉了。

事後，王維面對失落的好友孟浩然，置酒相邀，依依話別，情到深處，捉筆題詩相贈，勸他回歸舊廬。一席談吐，使孟浩然聽之動容，在他的內心深處也嚮往自由安逸的田園生活。於是就一返回襄陽，隱居山林，淡泊人生，終於成為田園詩歌的一代大家。

幾年後，好友韓朝宗欣賞他的才華，想把他再次推薦給朝廷，於是孟浩然又一次進京。韓朝宗很有誠意，與孟浩然約定了日期。可是到了那天，孟浩然的友來了，他與朋友一起去喝酒。有人提醒他：「您已經與韓公約好了日子，失約不太好吧。」他卻說：「我們酒正飲得高興，哪管得了其他的閑事。」他自行其樂，竟然沒有去，事後一點也不後悔。

孟浩然四十八歲時，他寫了一首很出名的干謁詩給張九齡。《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不過這時的張九齡已經不是丞相了，而是荊州長史。張九齡愛其才華，就讓孟浩然到自己的幕府任職。幾個月後，孟浩然對幕府工作不感興趣，決定辭職回家。即便張九齡再三挽留他，孟浩然還是你堅決辭還。

孟浩然就這樣一抬腳又回到老家襄陽，又回到他的鹿門山下，又回到他闊別多年的山山水水和草草木木。依舊過著他的田園生活，消遣著他已經有限的人生……。

晚年的孟浩然，隱居田園，躬耕垂釣，自逸自足，飲酒取樂，趣味盎然。此外，他興趣廣泛，很有古代隱風采，士那樣讀書、練劍、種蔬菜、培植竹木。他還曾到山野間采「石髓」、采野蜂蜜和采「靈芝」，修身養性，向一位道人學習「煉丹液」之法。也喜歡看「神仙籙」和「山海經」之類的道家書籍。

返璞歸真的孟浩然，在田園山水間感悟人生，種瓜點豆，耕讀自樂，寫下了大量田園詩佳作。《過故人庄》：「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和《南山與老圃期種瓜》：「樵木南山近，林閭北郭賒。先人留素業，老圃作鄰家。不種千株橘，唯資五色瓜。邵平能就我，開徑剪蓬麻。」就是那時的佳作。此時的孟浩然，也贏得了比以往更高的聲望，慕名拜訪的人很多。李白和王昌齡都是孟浩然的好友，也都曾登門看望過他。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就是兩人友情的見證。

740年，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春天，大詩人李白來襄陽看望孟浩然，並寫下了《贈孟浩然》一首：「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卧松雲。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李白走後不久，王昌齡又從嶺南到襄陽來拜訪他，孟浩然背上當時正生疽病，已經快痊癒了。按醫生囑咐，不能是忌食魚蝦等物的，更不能飲酒。可是有朋自遠方來，焉能無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上再說。於是兩人激情蒸騰，飲酒吟詩，談天說地，好不快活。結果，孟浩然因為食鮮和飲酒，引起疽病複發，不治身亡，享年五十二歲。

後來，王維經過襄陽，才知道孟浩然已經去世。他非常難過，為他寫了下面這首，《哭孟浩然》：「故人不可見，漢水日東流。借問襄陽老，江山空蔡州。」王維到穎州後，曾在穎州刺史亭里為孟浩然繪了象，並將此亭改名為「孟亭」，以作紀念。

來自網路

點封面讀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