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達足球的海市蜃樓:只談歸化,何來文化?
2018世界盃還沒開始,已經有人將目光瞄準2022。然而,卡達這個富足的海灣小國至今仍未讓足球融入他們的文化。球場里都是花錢請來製造氣氛的球迷,很多職業球員只能算業餘選手,球場修建過程中的勞工問題讓組委會背上了糟糕的名聲……
作為2022年世界盃主辦國卡達,自它申辦成功之後爭議一直伴隨著這個西亞國家。賄選、國家隊成績差、歸化球員多等等關於卡達的負面新聞一直沒有中斷過,近期再次傳出要剝奪卡達2022年世界盃的主辦權。然而國際足聯官方上月宣布:卡達的世界盃主辦權不會被剝奪,否認之前部分媒體的報道,稱英格蘭或美國可能取代卡達主辦2022世界盃。如此風波不斷的卡達足壇,到底有著怎樣的足球文化呢?
一身白袍的阿布德爾·拉赫曼,站在看台上並不顯眼,但他的歌聲在空曠的球場里顯得十分清晰。這個21歲的小夥子身邊還有50多個身穿紅衣的人,大家一起用手拍打著節奏,為球場上的賴揚球員助威。
這場卡達國內的頂級聯賽沒有吸引到多少觀眾,看台上那些捧場的也不是當地人。「我們都不是卡達人。你看那幾個唱歌打鼓的,都是埃及人、蘇丹人或葉門人,和我一樣。賴揚俱樂部給了我們每人200里亞爾(約合45歐元),叫我們來看球,營造一點氛圍。當地人可不缺這點錢,所以他們不來。」
「除了空氣是卡達的,其他都來自海灣地區其他國家。」來自蘇丹的大胖子法克拉,看上去很享受這種帶著一小群人又唱又跳的感覺。
在相繼收購了巴黎聖日耳曼、馬拉加、奧伊彭(比利時)、萊昂內薩(西班牙)等歐洲俱樂部後,卡達薩尼王室試圖讓他們的國家成為世界足球的主角。然而,距離卡達世界盃只有不到4年時間了,這裡的足球水平仍處於起步階段。
卡達國家隊,10年內更換了10名主帥;頂級明星聯賽有12支球隊,但即便是「強者」之間的對話也吸引不到什麼人。在這裡,足球與激情沒有多大關係。
哈桑·哈利德·海多斯,卡達傳統強隊薩德隊前鋒,國家隊隊長,也是聯賽中為數不多的本土球員之一。訓練場邊,他坐在塑料椅子上看著俱樂部的年輕球員,眼神里充滿迷茫。「和他們差不多大時,父母不願意讓我以踢球為職業,因為在這裡,踢球不能被視作一項工作。他們希望我進警校,或者繼續學業,但我違背了他們的意願。」
海多斯表示,卡達的社會和家庭觀念都不支持小孩子走職業足球這條路,因為這不是獲得成功的理想方向。卡達人的平均月薪是2萬美元,而本土球員只能掙1.2萬美元。「球員有時只比警察掙的多一點。如果你是生意人,並小有成就,肯定比球員掙的多得多。在公共服務部門,很多崗位不再允許球員兼職,有些球員必須做出選擇。」
訓練場邊,前波爾圖主帥熱蘇瓦爾多·費雷拉將手背在身後,悠閑地踱著步子。在這個秋天的晚上,當地氣溫也逼近40度。「這裡大部分球員對足球沒有激情。在法國或葡萄牙,孩子們每天會在街上踢幾個小時,為的是有朝一日成為職業球員;但這裡的孩子有很多其他機會,那些決定踢球的,也只是想踢球而已。」
在各年齡段的卡達國家隊名單中,歸化球員的佔比相當高,而在卡達出生的外來球員中,很大一部分人因為當地非常嚴格的規定沒有拿到卡達國籍——很多國家隊成員只有卡達「體育護照」。「整個國家本土人口都不多(約30萬),這是卡達足球發展速度緩慢的一個原因。」費雷拉皺著眉頭說。
2013年,在賈梅勒·貝勒馬迪(前阿爾及利亞國腳,曾在法國、西班牙、英格蘭聯賽踢球)的推動下,卡達吸引了一批年輕外國球員。他們先是被安排進卡達聯賽的各傢俱樂部,然後「從體育上」獲得為國家隊踢球的資格。卡里姆·布迪亞夫就是如此,2010年他從法國來到多哈,以填補本土球員太少的缺憾。
「我那時18歲,在南錫踢球。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成為職業球員,所以當貝勒馬迪先生向我發出邀請時,我毫不猶豫就接受了。」
就這樣,布迪亞夫這名年輕的法國前鋒與阿魯納·丹當、巴基·科內等明星一起征戰卡達聯賽,5年後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卡達國家隊。在本土聯賽踢滿5年,這是非卡達人獲得入選國家隊資格的時間限制。
「一切計劃在我來之前就已經制定好了。我在這裡生活感覺很好,就像在家裡,我感覺自己已經是個卡達人,而且還有機會踢上世界盃。」不久前,布迪亞夫剛代表卡達再次出戰國際賽事,戰勝了的新加坡男足。
布迪亞夫的職業生涯發展還算不錯,但對於其他外籍球員來說,代表卡達國家隊主要是金錢方面的考慮。一名在卡達和巴西工作的球員轉會中間人承認,卡達本土球員不多,是因為當地人太富有了,所以國家隊只能從國外引進人才。「比如巴西人,他們會為了這個國家的榮譽踢球嗎?還不是為了錢?」
杜海勒體育俱樂部(曾經的萊赫維亞)的青年隊主帥阿布德爾·穆蓋希卜曾是上世紀90年代的卡達國腳,他感覺自己國家的足球發展是在開倒車。「以前,足球在卡達挺受歡迎的,因為當地人把足球當成一種樂趣。現在,這裡到處是商業中心和購物場所,人們對足球變得漫不經心。每個人家裡都有電視,但他們更喜歡看轉播,而不是去踢球或者去球場看球。」
據官方數據顯示,卡達聯賽場均上座率在5000人左右,這個數字很值得探討。多哈一家廣播電台的記者向國外媒體解釋道:「我記得一場2014年世界盃預選賽的關鍵比賽,對陣韓國,比賽在多哈進行,中場休息時比分1比1,最終我們1比4輸掉了比賽。球員們走出球場時,沒有任何球迷留下來等他們。國腳們也是一臉輕鬆、相互開著玩笑,然後開車離去。」
丹麥足球名宿米歇爾·勞德魯普目前是賴揚隊主帥,他在自己居住的多哈凱賓斯基酒店接待了我們,並毫不掩飾地談起了現在如同提前退休一般的生活狀態。「執教完斯旺西後,我希望有新的體驗,來卡達是經歷相對平靜生活的好機會。與足球有關的一切都發生在這座城市裡,我不需要外出比賽,也不需要在不同的酒店和機場等待。這裡也有壓力,但它不會來自外部,主要是你自己給自己的壓力。」
作為國家隊隊長,海多斯對於卡達人越來越不喜歡足球也非常困惑。「沒人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願來球場。我們有裝備了空調的大球場,漂亮的草皮,還有勞爾、哈維這樣的國際巨星……我真的不知道國民為什麼都喜歡待在家裡。我們已經做出了一切,而他們也不應該有任何借口。」
40歲的納吉·馬里支持了賴揚隊多年,他很少錯過心愛俱樂部的比賽,儘管「卡達聯賽的水平確實糟糕」——「比賽是否有美感,不會影響我對足球和俱樂部的熱愛。」
這一晚,馬里將自己的兩個孩子也帶到了球場,很少有卡達家庭會這麼做。空蕩蕩的球場看台上,馬里把一隻腳橫放在旁邊的座位上,因為這樣比較舒服,而且不會干擾到任何人。「這裡沒有什麼純粹的職業球員,你看場上那幫傢伙,他們都是抽煙酗酒、暴飲暴食、夜生活豐富。你看這球踢的,你們會欣賞這樣的水平嗎?這就是人們都不來看球的原因!」
卡達足球真的無法讓人感興趣?已經為薩德效力了兩年的前巴薩中場靈魂哈維認為,這裡的人都很安靜,不喜歡大喊大叫,不習慣表露自己的感情。卡達體育俱樂部主帥、阿根廷名宿加夫列爾·卡爾德隆試圖挽救卡達足球,但幾年下來,他也深感無力。「每個國家都有自己觀看足球比賽的方式。在阿根廷,所有人都是瘋子;在法國,大家會高唱『法國隊前進』;而在卡達,人們只會安靜地坐在電視機前。其實,這三個國家都愛足球……」
卡達的現實也是一種制約。這個國家的勞工階層大部分是從菲律賓和印度而來的移民,而足球在他們的祖國本來也不是很受歡迎。絕大多數外來勞工是獨自過來賺錢,基本不會帶孩子,這些因素都極大限制了卡達足球對青少年的吸引力。
1981年曾打入U20世青賽決賽(淘汰巴西),2014年奪得過海灣杯冠軍,2022年還要舉辦世界盃,但卡達至今仍是個足球小國,不久前世界盃預選賽再度失利就是證明。勞德魯普解釋道:「發展足球,絕對不能拋開文化支持,而足球文化需要時間沉澱。在歐洲,人們踢球已經有150多年了,卡達人不可能用幾年時間就創造出那些深層次的東西。」
卡達體育研究人員納比勒·恩納斯里告訴我們,這些年卡達對足球的投資,主要是以外交和政治為出發點。重金打造巴黎聖日耳曼,全力拿下2022年世界盃主辦權,也確實讓這個國家成為了國際社會焦點,並適當緩解了鄰國外交困境。
2022年世界盃,卡達將花費創紀錄的2000億美元,比俄羅斯世界盃多出1730億!已經決定本賽季結束後退役的哈維,極有可能成為卡達國家隊下一任主帥,並率隊參加本土世界盃。西班牙人相信,卡達足球未來4年會有較大發展。「由於這裡沒有太多球員,所以必須提升現有體系中各級國家隊球員的水平,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們身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為了做到這一點,卡達聯賽已經強制所有球隊必須在每場比賽中至少安排一名U23球員首發,而且外籍球員數量不能超過4人。但對已經很難引起世界球迷關注的卡達國家隊來說,這些舉措能保證他們在4年後取得佳績、創造激情嗎?
文|昆廷·穆勒
編譯|向波
編輯|李暘
美編|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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