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做小官，後為幕僚，杜甫的「官僚」生涯有點慘

安之齋夜讀（99）

有個詞叫「官僚」，可能大家對它都沒什麼好印象。不過我們得知道，這個詞的本義是官員、官吏的意思。如果再細究下去，其實「官」和「僚」的意思還不同。前者是國家任免的體制內的官員，而後者只是前者的幕賓和門客。說得更通俗一點，前者是拿國家俸祿的，而後者的工資還得靠前者從自己的辦公經費里開銷。用我們現在時髦的話來說，「僚」類似政府高官請的臨時工。

很不幸的是，杜甫就做過這樣的「僚」，如果把杜甫一生連起來看，他也算把「官僚」二字都過了把小小的癮。他在長安十年，苦求功名，總算做了個武器倉庫的保管員，後來才勉強混了個八品官。可這段經歷不過兩三年而已，先是從鳳翔的左拾遺做起，官椅還沒坐暖呢，就因為房琯事件而被肅宗冷落，到長安後果然沒多久就被貶為華州參軍。在華州又是不長時間，他就主動辭官了，為逃避戰火而舉家遷往秦州，於是他終身再與「官」字無緣了。為官如此之短，在古代那些大儒裡頭，也是罕見得很。

而「僚」呢，是他到成都之後，被他的好友節度使嚴武聘入幕府當參謀，叫「節度參謀」。嚴武又幫他在京朝掛了個虛銜，叫「檢校工部員郎」。後人都稱他「杜工部」，即緣於此。

杜甫這段「僚」的經歷又過得如何呢？他曾經寫過一首《遣悶奉呈嚴公二十韻》，因詩歌較長，洪邁也只是從中選了幾句來說明問題，這裡抄錄如下：「胡為來幕下，只合在舟中。束縛酬知己，蹉跎效小忠。周防期稍稍，太簡遂匆匆。曉入朱扉啟，昏歸畫角終。不成尋別業，未敢息微躬。會希全物色，時放倚梧桐。」

關於這首詩的內涵，洪邁說只要看看題目「遣悶」二字，「意可知矣」。如果我們細細品讀這幾句，也能看到杜甫滿肚子的不開心。而把這種牢騷告訴給予自己工作和薪酬的嚴武，在我們現在人看來，總是有些不大合適。不說別的，僅就前五個字，讀了心裡就會咯噔一下。難怪有人評價說：「胡為二句，語似太爽」。

杜甫大概是喜歡用「胡為」二字的，在他告別秦州而倍感孤寂作《送遠》一詩時，上來一句就是「帶甲滿天地，胡為君遠行。」以發問的口吻而寫，極言自己在兵荒馬亂時的遠行，是何等的凄愴。可是放在這裡，大概也是仗著他和嚴武關係特別好，才敢敞開心扉而無所顧忌，言及常人所不言。當然，從這裡我們大體也能看出，日後兩人生隙，嚴武甚至恨不得要殺杜甫而快之的一些端倪了。

可是我們似乎也不能責怪杜甫的不堪束縛。要知道，他可是那個曾經滿懷著「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有為青年啊；他做夢都想著要「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啊。當年那個曾經名動京華的士子，今天卻落得個幕府的參謀，工作勞累不說，還得處處受人箝制，他又怎能心甘情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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