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毒害,還是創新?撬動中國美術革新的「獨行俠」
前不久在網上偶然看到一篇署名江因風的文章,文中說:「和徐悲鴻一樣試圖美術西化的另一個畫家是林風眠,林風眠的畫法是東不成西不就。」說徐悲鴻和林風眠之後造就了一大批學西不化而東不成西不就的愚昧畫家群體,比如蔣兆和、傅抱石、黃胃、李可染等人,包括之後周思聰等人。這批愚昧的畫家一起毒害了中國20世紀美術整整幾十個年頭。
江因風的觀點無知而偏激。其實,林風眠的一生都被誤解,而林風眠在藝術的道路上,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獨行者。
《花鳥》
《荷塘過雁圖》
林風眠生於1900年,是20世紀的同代人,世紀幾度的風雨變遷都在他身上留下烙印。
50年代的上海南昌路,一個老頭背著一個褪色的書包,在人行道上走著,低著頭,佝僂著腰,眼睛不敢向前面正視,眼神充滿恐慌。誰都不會想到這個不起眼的老頭是20年代的海歸林風眠,還沒回到國內就已被任命為北平國立藝術專門學校校長兼教授,那年他才25歲,一身西裝革履,英氣逼人。
《江畔》
《花園一角》
1928年,林風眠在杭州主持創辦國立藝術院(中國美術學院前身),任首任院長兼教授。執學院牛耳十年,後被排擠,離開杭州藝專校長的位子,躲到了一個倉庫里去畫畫。40年代他逐漸認識到唯有退守到個人的藝術探索中,才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
50年代以後,林風眠甘守寂寞,他認為藝術應該超越政治,不能成為某種政治的工具。這樣的思想,在政治主導一切的時代,顯得不合時宜。在文革時,林風眠是個「黑畫家」,長期被冷落、被批判、被邊緣。在他的好友傅雷自盡後,驚恐的林風眠將數十年積累的作品撕碎,從抽水馬桶衝掉。
作為世紀的同齡人,他親歷了翻天覆地的變遷。但他的藝術,卻彷彿孤行在這一切之外:從年少氣盛的表現之風,到重慶遠山邊地的孤處,最後在上海南昌路鬧市的風雨飄零中,緩慢地完成了他孤獨而漫長的藝術探索。
《山水》
《晚照秋山》
19世紀到20世紀初中國畫程式的不斷重複和複製使之陷入了一個空洞無物、聊無生命的境地。要引進西方優秀的東西改變中國,他不認為應簡單引進西方寫實主義,應引進西方現代主義的精神,西方自由創作的主張,這些長期以來都受到誤解。
林風眠的對中國畫改革的模式就是不中不西,這是一種整合和創新。所謂不中不西,就是一種新的風格,吸收兩者的精華。他的「中西合璧」,不是為了融合而融合,而是以「美」而融合。他並未偏頗地拋棄或批判某一種繪畫方式,而是集諸家所長選取最恰如其分的表達方式以為己用。
林風眠的作品乍一看,確實有點不像傳統中國畫而更像西方畫多點,但是,分析體味一下作品的精神內涵,那種悲劇情懷,那種不必憑藉題詩和書法就自然而然撲面而來的詩意,卻使畫面得到升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傳統中國畫的審美意趣躍然紙上。
《秋鷺》
《鳥》
單純的「中」,就是死守傳統,又回到中國文人畫無病呻吟的老路,註定沒有前途,沒有出路;單純的「西」,就是一味的西化,中國畫全部採取西畫的技法,沒有了中國水墨的神髓將會變得不倫不類,那才是如江因風說的東不成西不就了。
作為中國現代美術教育的重要奠基人之一,他堅持的「兼容並蓄」的學術思想成為中國美院辦學八十年來始終堅持的學術脈絡,開創的「東西融合」的藝術道路,創造了中國藝術教育史上的重要篇章。他的學生中名家輩出,蜚聲中外,如吳冠中、趙無極、朱德群等。這些畫家不僅沒有「毒害了中國20世紀美術」,而且為中國20世紀的畫壇作出卓越的貢獻。
《仕女》
《寶蓮燈》
創新是藝術的生命,中西整合的創新,就是將西方先進的美學理念植入中國傳統的土壤,並且吸收中國藝術重意輕形的傳統,這是一種創新,進步。時至今日,若論中西方繪畫的結合,沒人比林風眠做得更加完美無暇,這位世紀的先驅者,創造了融中西繪畫之長而獨樹一幟的藝術美。
如今,大師已去,畫風猶存。歷史已經證明,林風眠在當代繪畫史上開闢了一個迥異於任何人的新體系,他關於中西融合的觀點,極大地豐富了20世紀中國繪畫的創作面貌,對後來者具有綿延不絕的影響,林風眠也由此成為世人公認的標領時會,開資後學的一代宗師。
林風眠
林風眠,原名林鳳鳴,廣東梅縣人。解放後,任上海中國畫院畫師,中國美術家協會顧問,常務理事。是享譽世界的繪畫大師,是「中西融合」最早的倡導者和最為主要的代表人,是中國美術教育的開闢者和先驅,1925年回國後出任北平藝術專科學校校長兼教授。1926年受中華民國大學院院長——蔡元培之邀出任中華民國大學院藝術教育委員會主任,1927年林風眠受蔡元培之邀赴杭州西子湖畔創辦中國第一個藝術高等學府暨中國美術最高學府——國立藝術院(中國美術學院)任校長。後來隱居於上海淡泊名利,於70年代定居香港,1979年在巴黎舉辦個人畫展,取得極大成功。作品有《春晴》、《江畔》、《仕女》、《山水》、《靜物》等。著有《中國繪畫新論》,出版有《林風眠畫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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