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3月：一個時代的終結
這段時間社交消失，本來還挺享受這種狀態。可3月份從霍金老爺子開始，到今日同時知道李敖逝世以及李嘉誠退休，真是百感交集，按耐不住，冒泡出來祭奠一下這些人和事——或者說，這個時代。
首先，是霍金的逝世。
這兩天朋友圈祭文看多了，本來不想寫他。但是說起3月份最大的震撼，絕對跳不過這位老爺子。朋友圈裡有很多人留言，問霍金是那位《生活大爆炸》里癱瘓的科學家嗎？量子物理那位？76歲了？萬有理論的小雀斑扮演的那位？喜歡看脫衣舞的那個？牛逼！
沒錯！我對他們說：他還在星際迷航中扮演他自己，和一群掛掉的科學家打牌呢！
1992年《星際迷航：下一代》：左邊爆炸頭愛因斯坦，右邊長發牛頓，中間是霍金
我從不認為一個科學家客串演藝圈是一件傷風敗俗的事，就像不認為一個看脫衣舞表演的男人是壞人一樣。畢竟，霍金私下的娛樂精神讓更多人知道了量子力學，即使只是一個名詞。
這讓他在我心中更像一個真實的人。
回溯過去，第一次知道霍金是在初中。為了激發自己對物理的興趣，我在新華書店買的全套中英文對照版《時間簡史》。
說實話，書並沒有能拯救我奇差無比的物理，基本被當做科幻故事來看了。不過書中有趣的理論讓我初次從宇宙角度去思考這個世界：我們生活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空間時間片段？空間摺疊後真的可以實現哈利波特里瞬間移動？甚至時間穿越？
當時我天真的以為，大概進大學後就能看懂這本像天書一樣的理論著作了。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十多年後，我看了《果殼中的宇宙》，才發現自己以前認為從他那裡學到的常識都被作者自己推翻了；比如他的黑洞悖論，比如他以前認為熵隨著宇宙的膨脹而增大又隨著宇宙的收縮而減少，把結束倒過來就是起始，這太過於對稱性。
他呼啦一下推翻了自己明燈般的理論，然後對我們說：「我們一世為人被教導很多常識，但常識往往只是偏見的代名詞。」
讓吾等凡夫俗子何等崩潰？！
他就像一個科學符號，一段名人名言，一條真理。我急切的想知道，如果量子力學可以解釋為何光合作用如此高效，解釋鳥類萬里遷徙，解釋嗅覺，那麼霍金是不是離所謂的真理，果殼外面的真相越來越近了呢？
就好像，只要他在，哲學最終的問題：我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最終會得到解答一樣——總有個盼頭。
現在，他脫離碳基生物，化為千風，追尋最終的起源去了。
我們還在這個世界裡，忍受接下來沒有他活著的時代里，教科書里會介紹：Stephen William Hawking，1942.1.8—2018.3.14。
3月14日，是圓周率日，同時也是愛因斯坦的生日。
兩位站在宗教對立面的物理學家，終於到同一個維度了。
接下來是李敖，今天上午過世。
人如其名。李敖這個名字實在太符合了。前段時間才看了他的《八十自傳》，寫的很有意思，還是當年那個嬉笑怒罵、恣意曠達的「狂人」李敖。
我們小時候，尤其是97年香港澳門回歸那會兒，李敖是作為「反台獨」的政治家批評家來宣傳的，所以一直對他有好感。
我本人是極喜歡恃才傲物的人，有才又性格很好的人總是會被俗名所累，太辛苦；而敢於「橫眉冷對千夫指」，除了少有的二愣子以外，就是真的很有才學的人。李敖著作百篇，前後共有九十六本被禁，他罵天罵地罵國民黨，反台獨，肆意的談戀愛，香臭丑美一股腦兒拋給你，該怎麼評價他呢？大流氓？無政府主義者？著名批評家？
我真的不知道，因為他就不是那種能被蓋棺定論的人。
好感歸好感，每次說到「批評家」這三個字，總會想起安徒生那個故事：一點成績。
說有五個兄弟，都想做有成績的工作。
老大做了磚工，把大部分碎磚送給了流浪老婆婆，生活馬馬虎虎。老二老三做了學徒，蓋房子，小富一方。老四喜歡創意，成了名設計師，但設計失敗，死在了自己的作品裡。老五是個著名批評家，成天批評別人，最為出名，總愛說自己「有點成績」。
結果，到死了上天堂時，前面四位兄弟，包括那位癱瘓的流浪老婆婆都可以上天堂，因為那位流浪老婆婆住在海邊的高地上，一次春汛來的太晚，她親眼看見遠處隆隆大潮一條線似而來，海岸邊卻還有不知情的人在玩耍，她癱瘓不能動，喊又喊不了那麼遠，不得不點燃了自己的房子，自己也被燒死在裡面，但卻救了海岸上所有看見失火來營救的遊人。
天使對倨傲的老五說的話，如今歷歷在目：
「你此生毫無貢獻，連老婆婆屋子區區一根稻草，都比你此生『一點成績』來的有價值。」
好在老五的大哥可憐他，用碎磚頭換了老五上天堂的機會。
每每想到這個故事，再想到「與天斗與地斗」的李敖，覺得他真是幸運。
畢竟他不信上帝。
最後是李嘉誠。
我挺敬佩他的，最後說他是因為他沒有去世，活得好好的。
而且，總有點功成身退之感。
前段時間去了潮州，李嘉誠的故鄉。那裡真是......怎麼說呢，一個挺偏僻，氣候又惡劣的地方。
勤勞的潮州人很有意思，對他們有用的，無論是人是神，都是跪倒就拜，他們拜佛拜道拜基督，拜關公甚至拜韓愈。
只要能讓他們改善生活，拜誰都行，不擇手段。
李嘉誠不肯回潮州尋根，除了導遊說的靠表妹發家的黑歷史以外，我覺得還有些別的什麼。這別的什麼，真說不清。
總之，一代富商，香港首富，和平退位，真是可喜可賀。
我因他感慨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當年在追南派三叔的《老九門》，從微博段子追起，劇情人物二月紅和老九門之首張大佛爺有過一段劇情，大約是這樣：開國大典，二月紅要陪張啟山上天安門，張啟山把他按下，說：「這個門你不能上。上去容易，下來難。」
上去容易，下來難。
我在杭州，自然想到某位「上去容易，下來難」的大佬。
急流勇退，謂之知機。
我不懂商業，但引用某些大觸的歸納，總之有幾點好用：
當一個概念被炒到滿朋友圈都是，連菜場阿姨都要用壓箱錢來參與了，那就差不多到頭了。
當你的恩寵格外狂熱時，那就有點危險了。
李嘉誠先生有一句話：「不賺最後一個銅板。」
可是偏偏還有個成語，叫做「重蹈覆轍」。
歷史的大滾輪隆隆作響，一代代偉人走了，一代代才人新出，無論科學還是商圈，我總覺得，有一個時代過去了。
另一個未知的時代，正在對面朝我們蠢蠢欲動。
害怕，彷徨，期待，希望。
嗚呼哀哉！尚饗。
TAG:心念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