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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抑鬱症謀殺的你

Quit

 9

Cashmere Cat;Ariana Gra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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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終於到了,我一直想買卻始終沒有勇氣買的《我的抑鬱症》,這本書漂洋過海 從加拿大一直到中國。我開心的和你視頻,把它拿給你看,你隔著屏幕嘲笑我說這麼晚了才有勇氣翻開。你呀,總是這麼刻薄。我很早之前就聽說過這本書,大概三年前吧,因為你。你的故事不那麼完整, 斷斷續續的發生,卻也一直沒停下。對於你,我也從沒和任何人提起。

2013年夏天,我在上海。那是我最喜歡的城市。我在上海外灘接到你的電話,你哭著喊著說她要結婚了,她再也不忠貞於你愛的他了。我面對著黃浦江,對面的東方明珠燈光閃爍,夜晚的上海微風陣陣只是空氣有點黏膩。我當時十六歲,不曾感同身受,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你。電話里的你大哭不止,我在上海靜靜地聽,我知道她結婚對你意味著什麼。但,我們都無能為力。畢竟,她是你媽媽。她結婚那天我媽媽帶我去赴宴。酒店裡的你光鮮亮麗,看不出情緒。我走過去拉起你。儀式很隆重很優雅,他們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我感受到你抓我的手越來越緊。儀式後,你拉我去了海邊,你說你好想他。我知道想見卻不能見的痛苦,可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只是靜靜看著你。整個下午,你一直在說話,小聲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我說。你說了很多很多,說的都是我知道的事,他們曾經如何恩愛,他們和你組成了一個完美的整體,你們曾經多開心。你說你不明白為什麼變的這麼快,為什麼愛情說沒就沒。我覺得你有些過於在意,說:「你看你後爸對你不也挺好的,他沒孩子也不會再要,就你一個。錢都給你花,愛也都給你,對你媽也好的沒話說。不抽煙人品好長得也還行。最關鍵的是他有錢阿,可以給你買好多書好多鞋好多好吃的。」你回頭,眼神冒火,問我:「隋**,要是你爸你媽離婚了你媽找了個男的嫁了那人一萬個好可你能叫他爸么?」我想了想,搖頭。

那晚你是在我家睡的,我爸問你想在哪睡,你拒絕跟我一起睡說你想自己一個人。於是,我爸在樓上書房給你鋪了被子。半夜的時候我玩完手機口渴去客廳倒水, 看到樓上的燈亮著,就上樓找你。你坐在被子上用毯子把自己包成「粽子」,手裡拿著我的書《孤獨六講》。我問你熱不熱你說你冷,我說你有病吧大夏天的發什麼瘋,你說你真的冷。我也沒管你直接拿掉你手裡的書,關燈,然後按著你躺下。你說你睡不著,我讓你數羊。隔了一會兒,我聽見你重重的嘆息,我把手放在你眼睛上,說睡吧,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那年十六歲的我以為我的方法足夠讓你走出悲傷,讓你變成原來愛笑的你。其實現在想想有些事是早就有跡可循的,只是當時誰也沒有想到,未來的我們會經歷什麼樣的磨難。

第二天,你說你喜歡那本書,我說「你原來不是總說我看這些沒營養的書浪費時間嗎,現在怎麼自己喜歡了?」你不說話抱著它不放。後來,我把它送你。直到現在,你最愛的作家依然是蔣勛。去年你特意跑到到台北去他的簽售會,排了幾個小時的隊。輪到你時你把兩本書擺在他面前,一本是我送你的《孤獨六講》一本是漫畫《我的抑鬱症》。你說當時蔣勛老師有點懵。 你對他說你沒來錯地方,你只是想問他孤獨如果應當被珍視那麼抑鬱症是不是被允許存在?得了抑鬱症的人是不是可以被允許自殺?蔣勛老師對你說:小姑娘,自殺不是解脫就像孤獨不是良藥,抑鬱症的孤獨不可以用自殺解決,只能自己儘力站起來走出去,這樣才能真正打破絕望。所以,孩子,好好活下去。後來,蔣勛老師在《孤獨六講》上給你寫了「珍愛自己 勇敢生活」 在《我的抑鬱症》上寫「早日康復 享受孤獨」

2013年夏天自她結婚以後你一直住在我家。我爸爸在樓上給你放了張床,而每晚樓上的燈總是亮的,你看了我在書架上的所有書,而這些書在此之前都被你說成沒用的東西。你變了,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笑,甚至一天都不出書房。我看不下去了,帶你吃飯唱歌看電影 ,可你無動於衷。我知道,比起他們離婚,你更在意對故人的忠貞。

有一天半夜,你媽媽來我家說要見你。你不見,她說帶你去看你爸爸。你沒想到你們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見面:他躺在醫院裡,面無血色。我清楚地記得你之後用了一個成語形容當時的心情:萬念俱灰。

是車禍

你看著他,一直站著沒哭,你媽媽在一旁抹眼淚。你站了一會兒,抬腳走近他。醫生怕你激動,扶著你,你沒反抗,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什麼也沒說。後來你跟我說他冷,他手很涼,你說他的皮膚依然黑,只不過你悄悄用力捏他的手,他再也不會像之前一樣反過來握住你的手。傷口在胸口,玻璃插入,血肉模糊。你轉身走了,你媽媽找不到你很擔心, 你後爸聯繫他在警察局的朋友調監控錄像。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一個平時溫柔端莊的女人哭著對我說「隋**,阿姨求你,你幫幫我,我就她一個孩子 ......」那時的我哭了,我很心疼你也心疼你媽媽。於是,我們一家三口出門找你。你手機關機,我們五個人在凌晨兩點全城找你。我有點害怕,我夜盲在晚上看不清東西,曾經看過的那些恐怖片的情節歷歷在目,強姦謀殺......我壓抑著眼淚心裡擔心你的安全。後來在肯德基找到了你。大人們怕你情緒不穩讓我自己進去。我推開門,你抬頭看我笑著問我要不要吃蛋撻。我開口大罵「徐**,你他媽的有病吧這麼多人找你你知不知道。現在三點了,凌晨三點。你是不是找死阿你要是被強姦了怎麼辦,我......」我喊著喊著哭了起來。你滿眼茫然得看著我說「隋**,我看你才有病,我爸死了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那晚你哪也不去就呆在肯德基。我坐在你對面看你發獃,而我爸我媽你媽你後爸在夏夜的曼哈頓酒店門口的銅獅子旁坐了一夜。之後處理你爸爸的後事,你搬回家住。頭七那天早上我給你打電話是你媽媽接的。她說你們兩個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她想和你和好可你單方面不原諒。之後好幾天我聯繫不到你,以為你沒什麼事只是一下子面對這樣的狀況有點接受不了。後來有一天你突然出現,你說你不想活了。我當你是玩笑話沒放在心上讓你別太矯情。那天之後的你已經慢慢的變成了另一個人,剛開始你像原來一樣我找你你不拒絕,只是語言尖銳咄咄逼人。我們兩個的矛盾也越來越多。那時的我有一個很喜歡的男孩子,我買了新衣服問你好看不好看,你不屑的說「隋**,別把自己想的太好了你再怎麼買衣服他也不會喜歡你,你有時間多看看書比你自戀來得快。剛開始我只當你心情不好讓著你,後來的你越來越過分。我給你看我寫的文字,你說「就這你也想當作家,你這輩子做夢吧」 以前的你從不會這樣說。我給你聽Bigbang的歌,你說「你成天就喜歡這些韓國男人,一個個都是娘炮把你迷得不行真給中國人丟臉」以前的你雖不喜歡,但也會和我一起聽。那時的你刻薄尖酸。

但有時你又柔弱不安,你說你不敢關燈睡覺總覺得有人要殺你。我說你是有被害妄想症是韓劇看太多。後來你晚上失眠,整夜整夜睡不著。半夜給我打電話像瘋子一樣大哭,你說你想你爸爸。一天兩天,連續好多天每天半夜你都給我打電話。我終於熬不住電話靜音沒有接。從那以後你晚上再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幾天之後,你媽媽給我打電話說帶你去了北京。檢查結果是你有輕度抑鬱症,我當時還不明白抑鬱症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之後你回來找我吃飯我說「徐**你別折騰了,抑鬱症是小說里才會出現的病。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有。你就是太難過了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放心吧你沒那麼脆弱」

當時年少氣盛的我認為你只不過是在矯情,以為你過一段時間就會沒事,可現實從不盡如人意。一個抑鬱症,硬生生的折磨了你好多年。

到了八月份,離高中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你中考在省實驗以全校前幾名的成績考上了高中公費生,可你說你不想上學。我約你出門你拒絕,你很少出門。我告訴你一個電影叫《晨曦中的女孩》我說你看完這個電影就會知道自己有多幸福。這部片子講的是一個女孩子原來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後來她媽媽生病去世爸爸和姨媽私通,姨媽成了她的後媽。後媽因為自己自己和姐夫結婚而感到罪惡就去教堂找牧師,牧師告訴她不用罪惡一切罪惡都是因為這個女孩子的存在。所以,她開始虐待女孩兒。電影里的後媽沒有人性對小女孩百般虐待讓人恐懼。最可怕的是後來她的親生爸爸拿著斧頭進了她的房間,故事的結局是她死了。我覺得整部電影拍地最好的地方是每次小女孩兒遭到可怕的虐待時都是在一個小閣樓上,後媽、爸爸分別拿著不同的工具進入閣樓關上房門 ,影片里沒有出現房間裡面的畫面,只有從房間里傳出小女孩兒聲嘶力竭的沙啞絕望的聲音。我看完這個電影哭到不行。你是晚上一個人在房間里看的,你也一樣哭到不行。第二天,你出了房間,在客廳休息的你媽媽看到你這個樣子嚇到尖叫,不,不是嚇,而是恐懼。你用剪刀把自己本來的長髮胡亂的剪短凌亂不堪,眼睛因為熬夜和哭過格外紅腫,嘴唇乾裂毫無血色,像戰爭中的倖存者。你後爸衝進你的房間,觸目驚心,看到了一地的頭髮和衛生紙團還有一把剪刀。我見到你時是在下午剛和朋友看完電影,見到你時我有點害怕。因為《晨曦中的女孩》里女主人公的長髮就是被後媽剪成了你現在的樣子。我本想讓你感覺幸福一點卻沒想到加重了你的病情,我不敢靠近你,你突然走過來拉住我的衣服放聲大笑問我「隋**,我美嗎」

那天以後我再很少見你,不是刻意疏遠,只是你不願意出門不願意見任何人。2013年8月18日作為高中生的我走進了高中校門開始軍訓,而你沒有在學校出現。你媽媽說你狀態不太好又帶你去了北京,這一去,就是幾年。

在高中的我又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他們開朗熱情陽光向上。而你,獨自在北京住院治療。醫生說你是輕度而且因為年紀小藥物不能大量服用。你在醫院裡畫畫,畫你自己畫我,畫你看到的一切,還包括你去世的爸爸。抑鬱症選擇醫生的過程也是有難度需要選擇一個你不排斥的人,但在北京你沒找到。你媽媽又帶你去了上海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身心醫學特診部,那裡你找到了一位醫生,姓趙。你說他讓你想到你爸爸。我隔了很久打電話給你問你好些沒有,你說你找到了一個趙爸爸。抑鬱症的治療過程很奇怪像是在哄小孩子,我那時覺得抑鬱症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人誇大自己的負面情緒而已。我覺得像你這種情況用不著這麼大費周折又去北京又去上海時間長了自然就好了。我媽媽和你媽媽是很好的朋友你媽媽也會把你的情況告訴我。你和趙醫生的第一次見面有些不那麼和諧,你不和他說話。他問你什麼你都不出聲,並且你還罵了他。趙醫生也不生氣一直在和你交流,他給你講故事,是一個全世界都知道的故事:白雪公主。他講完你對他翻了一個白眼 說「大哥,我都聽過八百遍了能換個新鮮的嗎」趙醫生聽到你出聲了對你說「行了,今天就到這吧。對了你嗓音乾澀回去多喝點水」 你有些疑惑出了他的辦公室。幾天後他給了你一張治療方案計劃,你一眼沒都看就撕掉了。他又給了你一大堆光碟,有音樂有電影,你挑了一張邁克爾傑克遜的CD放進電腦是you are not along,音樂結束之後,電腦上出現了一行字 :徐**,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趙醫生。

你又放了電影的光碟,都是些外國片名字都沒聽過而且沒有中文字幕。第二天早上你去辦公室找他把光碟甩給他說「都沒有中文字幕我怎麼看」趙醫生不慌不忙的收好光碟笑著問你 「你每張都試過了么」 「廢話」你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用了多長時間」他問你 「一個晚上」你又翻了個白眼。趙醫生面帶笑容 「哈哈,好,那昨天晚上你有沒有像之前一樣心慌?有沒有不好的感覺?有沒有給你的朋友打電話大喊大叫 ?」

你沒有。

你打電話告訴我,我哈哈大笑說「徐**,你回來吧。晚上熬夜幫我抄書一定能治好你。你看,你去上海花了那麼多錢。我給你買八百張光碟,你回來之後讓你天天晚上有事干,你給我一半醫藥費我保證治好你。你這根本不是病就是你矯情你能不能別裝了趕緊回來吧」你在上海呆了半年,春節的時候回家我和你去放鞭炮。我點燃引線往遠處跑。而你站在原地,你一動不動也不捂耳朵,鞭炮的火花和炸裂聲震耳,我跑過去拉你說「你他媽找死阿」可你眼神空洞。過完年 你又回上海。你不斷給我郵你的畫你的各種作品,又恢復了半夜給我打電話習慣,我成被你弄得睡不好導致白天神志不清。而你的作品很奇怪,全都用極其鮮艷的顏色畫的很醜很亂,你用紅色的筆給我寫信,像血書弄得我害怕收到你的快遞。趙醫生說春天是抑鬱症的高發季節。我當時不太明白為什麼是春天,其實現在想來也是沒錯,春天萬物初生草木繁盛一切都富有生機,而心裡抑鬱的患者要在自然界的希望與內心的絕望中煎熬,實屬不易。你的電話在半夜如期而至,你的「作品」也越來越奇怪,我快要被你折磨到瘋掉。有一天你寄給我了一張海報是艾弗森的,你知道我最愛的球星就是他。你同時寄給我有關他最近的報道,報道上說他最近經濟困難窮困潦倒你問我要不要捐點錢給他,並且說他離開球隊什麼也不是。報上的他被你塗的亂七八糟你把我畫在了他旁邊手裡拿著錢遞給他。你知道的,艾弗森在我心裡就是籃球界神一樣的存在。

我攢了一年的對你的怨氣在這一刻全部湧上來,那天半夜你像平常一樣給我打電話。我接起來你問我收到你的畫沒有,我說「徐**,你知道人最珍貴的是什麼嗎 」你說「什麼呀」 我說「自知之明」 你剛想說話,我搶在你前面說「徐**,你成天給我寫這些血書什麼的有意思嗎?你以為你真的有病啊,那個什麼破抑鬱症根本什麼都不是,你心情不好你全家都跟你受罪,你媽你後爸不夠你還天天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你天天半夜給我打電話我覺都睡不好,你畫那些丑畫你以為你能成畫家你以為你在醫院我就得相信你有病。我告訴你徐夢佳你太自私了,你一個人墮落一個人發瘋非得扯上幾個你才開心,你以為我有時間給你打電話就是關心你啊,我根本不想知道你什麼治療方案,我就想知道你死沒死是不是還活著。什麼狗屁抑鬱症,全世界那麼多人怎麼就你有這病,你以為你是崔永元人家那是工作辛苦累的。你就是太閑了,你成天沒事做就想你自己怎麼不得病,你有那個時間干點什麼不行。別以為所有人都欠你什麼,你犯病了半夜我就得聽你發瘋,你那些破畫郵給我我看都不想看。你想發瘋你自己折騰別帶上我,全世界那麼多人爸媽離婚怎麼就你特殊怎麼就你接受不了,那麼多人的爸爸去世了怎麼就你得抑鬱症了,你爸......」我還沒說完,你在電話那頭大喊「你媽的,你別提我爸,隋**,你怎麼不去死」我也沖你大喊「徐**,你才應該去死,你自己死了我們所有人都輕鬆。你讓我去死,得抑鬱症的又不是我,我天天惦記你像個傻子似的,你忘了我在肯德基陪你呆了一夜,你讓我死你有沒有良心,你怎麼不去死,你成天矯情的要死。還什麼抑鬱症,我告訴你,你今天變成這樣都是你活該」你在電話那頭大哭一邊哭一邊喊「隋**,你去死吧,你去死吧」我也邊哭邊喊「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去死吧」那天晚上我邊哭邊把你所有的畫和海報裝進箱子里。高一升高二的暑假,我們兩個距上次爭吵後整整一個月沒聯繫。

暑假我和朋友唱歌,你媽媽給我打電話我出包廂接聽。你媽媽鼻音很重我沒聽清,然後我走到KTV門外。你媽媽聲音很輕說「隋**,她自殺了」我不記得當時我說了什麼,我只記得當時我上樓拿包時朋友一臉驚訝的問我「隋**,你怎麼了?隋**,你別哭呀」我出了KTV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麼,那天陽光很足天氣晴朗一切都充滿希望。我記得那天是8月6號,2014年8月6號。我沿著街道一直走邊走邊哭。路上的行人都一臉奇怪的看著我,我不斷用手擦眼淚可眼淚越來越多。我走到世紀廣場蹲下放聲大哭。過了一會兒我拿出手機給我爸爸打電話,剛接通我喊「爸爸,我......」我又開始哭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你在哪」爸爸問我 ""「世......世紀......」「在那等我」聽見爸爸的聲音我哭得更厲害,有爸爸真好我在心裡想。我爸就是我的超人是我最愛的英雄。我又想到你,你爸爸去世了你真可憐,我越想越難過哭的越厲害。爸爸找到了我把我扶上車,我想說話可是說不出來。他說「我都知道了,放心吧,她沒事」我哭了好久好久,爸爸開車帶著我繞著鮁魚圈這個小城市轉,一直轉到我不再掉眼淚。「她沒事,可是我好想死阿」這是我平復情緒後說的第一句活。爸爸告訴我你在跟我吵架那天晚上情況變壞,治療方案不得不調整。你在8月5號晚上趙醫生離開之後把自己在保潔阿姨那偷的消毒液摻在水裡並且摻了大量的安眠藥喝了下去,趙醫生回來拿落在你房間的資料時發現你喝水的杯子有很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還有躺在床上昏迷的你。我萬萬沒想到你會自殺,你醒來之後對趙醫生說「為什麼我沒死,我真該死。知道前因後果的趙醫生要到了我的電話號碼,他告訴我抑鬱症如果嚴重的話真的是很可怕的。他說像你這種情況如果及時治療一定會好起來。他說你給我打電話是因為信任我,他還讓我別太自責說你自殺怨不得我。後來我問他我該怎麼辦,他說靜觀其變。

之後,你和我誰也不肯先低頭誰也不想先說對不起。半年沒聯繫,2015年春節你回遼寧,你媽媽帶著你我媽媽帶著我一起吃飯。我看見你,心裡開心卻不願意表現出來對你說「還活著呢」你回了我一句「你不也沒死呢」你說你學了畫畫和鋼琴頭髮也長長了不少,比起這些我更擔心的是馬上就要到來的2015年的春天。你回上海之前我又送了你幾本書都是我特別喜歡的,有一本我讓你在飛機上看的《王爾德童話》和一本我喜歡的日本漫畫《我一個人生活的五年》趙醫生對你的治療換了方式,他讓你逐漸與人接觸讓你去旅行,你又在上海呆了半年。春天的你病情加重夜夜忍受煎熬。但你沒有打電話給我而是換了一種宣洩的方式——紋身。你在自己的後背上紋了一對翅膀,面積很大 還在小腿上紋了一條藤蔓,在鎖骨上紋了你自己的名字,不止這些手腕處大腿內側和肚子上都布滿了紋身。你說那些疼痛讓你有種莫名的快感。期間的你也嘗試過再次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每次都在恰當的時刻你自己清醒,終止了這個可怕的行為。夏天的你病情好轉開始收拾自己,穿上了我給你買的新衣服不在只穿單調的病號服。把已經留了兩年的頭髮重新打理不再像原來任由它們自由生長。在趙醫生的開導下你開始走出醫院與外人交流,你和你媽媽的關係逐漸改善甚至不排斥和她一起洗澡。你和你後爸的交流也漸漸增多有時會一起去外灘給我拍我愛的上海。你把你的照片郵寄給我白天的上海夜晚的上海晴天的上海下雨的上海都是我最愛的上海。

已經兩年的治療接近尾聲,趙醫生對你的未來充滿信心。你開始旅行和你媽媽和你後爸,有時也自己一個人。暑假我去大連看BIGBANG的演唱會提前兩個小時進場。人很多網路很慢我打電話給你,你在西藏。我問你為什麼去西藏你對我說「你原來說過西藏是世界上最純凈的地方,我剛出院來凈化一下自己讓自己乾淨起來」「我在大連,馬上就要到我人生的巔峰時刻了」我激動的對你說。演唱會開始到了高潮部分我拿出手機打給你,你說了什麼我一點都聽不見音樂生震耳欲聾。後來你告訴我你當時在一個藏民家裡,本來大家都在念經,你接了我的電話,電話里的嘈雜聲打擾了他們你拿著手機走出屋子聽見我在那頭大叫 「徐**,我見到我男朋友啦。徐**,他們好帥啊,BOOMSHAKALAKA......」你說你終於體會到了我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接到你電話時的感覺了。你遵照趙醫生的話增加自己和別人的接觸,也完成了他讓你旅行放鬆的任務,去了麗江、去了廈門、去了你爸爸最想去的新疆。在烏魯木齊的時候,你一下飛機就打給我說你完成了你爸爸的心愿,你說新疆的天真藍。你說你終於有勇氣想回去看看他了。高三以後我沒那麼多時間聯繫你,你也不打擾我只是走到哪裡都會把那裡的特產和你拍下的照片寄給我。

旅行的過程讓你的心情好了很多,你也會時不時的回上海去看望趙醫生,你把你在旅行中看到的聽到的事情都說給趙醫生聽。你的病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不過紋身還是停不下來。你說那種刺痛感讓你心裡好受一點,每次旅行回來,你都會給自己的皮膚上增加新的痕迹。 這些紋身慢慢變多,讓你走在街上都會惹人多看幾眼。你也會下意識的拒絕穿過於暴露的衣服,即使是夏天你也不穿短褲和裙子,衣服差不多都是一個款式:T恤和長褲。2016年春節你回遼寧, 我們兩個去泡溫泉。我看著你的紋身,什麼也沒說。高三下學期,我們只打了幾通電話,你全世界的玩,而我苦苦等高考。高考之後的暑假我和你去海邊吃燒烤,你很少見的穿著半袖和牛仔短褲露出大片的紋身。你說「隋**,陪我把它們洗掉吧」你想乾淨些。之後我陪你去洗了紋身,你沒用麻藥,我坐在旁邊看你疼的扭曲的臉,心裡難受。因為你的紋身面積太大不能一次性都洗掉,你陸陸續續的洗了一年。

你洗掉紋身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我陪你去了墓園,你坐在你爸爸的墓碑前,我站在你身後。

四年,四年期間你一次都沒來看過他,我知道你不敢你膽怯你害怕,你來過之後徹底打破你的希望所以你避而不見。我在你身後靜靜地看著你,你終於來了,你還是來了。我們都不可否認人沒了就是沒了不接受也不能改變什麼。我看著你的背影,想到你這幾年經歷過的就忍不住難過起來。但還是想感謝一下,最終你還是熬了過來。曾經那些壓倒你的絕望也最終被你踩在了腳下,人啊總是要強大起來。

你媽媽偶爾和你一起去看你爸爸,你明白了兩個人不是彼此相愛就能夠一直在一起,有太多的複雜因素。你也明白了你後爸對你的好對你的容忍和良苦用心。可是你依然不願意叫他爸爸,只是叫叔叔。不過關係卻漸漸親近。

現在,我在河南上大學,你全世界的旅行。你去了我最喜歡的倫敦去了巴西感受狂歡節的氣氛去了冰島看極光,還是保持著走到哪都會給我拍下照片的習慣。

再黑的夜,都會迎來黎明,希望你以後過的每一秒都是很甜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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