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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屍走肉》:他們能看見我。他們想毀掉我

圖/七葉

簡介

夢想東躲西藏,最終無一例外被殘酷無情的現實先生抓進了監獄。你猜它們會經歷什麼?失去夢想的我們又會經歷什麼?

行屍走肉

作者:夢想之魚

光里藏著驚人的秘密,

稜鏡也可以誕生彩虹,

偉大的牛頓錯過了它,

幸運的夫琅和費沒有。

彩虹只是一種美麗的錯覺,

亦如夢想,

現實即監獄。

外面下著雨,一個陌生女人匆匆跑進電梯,她的頭髮濕漉漉的。當身材矮小面容消瘦的李維從側面觀察她那白皙好看的臉龐上的一滴雨水時就發生了一件奇妙的事。

那滴雨水最終流進了她的脖子。

他看得漫不經心,好像是無意間看到的。但他很快把目光移開,免得被人發現,可腦中剛才那被他看到的景象卻再也揮之不去了。

情慾的確是人類存在的一個原因,他這麼想著,臉上的表情既不歡愉也不苦惱,亦或二者兼而有之。那些有著軟弱夢想又對現實無可奈何的人的表情大抵如此,讓人感覺傻裡傻氣。

這是個懦弱的人。懦弱者通常都是冷酷無情的。他在某個大型出版社工作,有個幸福家庭,生活似乎應該心滿意足,可他總是感覺自己像張缺了角的鈔票。

一聲嘆息想從他的小喉嚨里湧出,那也只是一丁點兒的空氣,所以被他輕而易舉地遏制住了。這些想成為嘆息的空氣會不斷累積,直到一天變成一聲可以傳得很遠的呼喊,好似恆星的憤怒。這是不可避免的。

電梯里只有五個人。那件奇妙的事兒就是在李維觀察那滴雨水的流動時發生的——電梯猛然發生了一陣劇烈顛動,人們發出驚呼,裡面的燈光閃爍了幾下,好像供電不足似的熄滅又很快亮起。電梯的運行恢復正常,人們心有餘悸,與此同時電梯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人。那正是我。我從那扇被擦得很亮的電梯門上看到了自己的形象,難以置信的形象,但他們卻好像看不到我似的。

我長著一張憤怒的臉,好像對什麼已經忍受到了極限。這表情既不可能變得平和更不會對誰報以微笑,眉頭緊蹙,怒目圓睜,像是生了很大的氣。我通體火紅,皮膚油光發亮,身上的肌肉發達到了不適當的程度,看著肌肉稜稜孔武有力。我被這些肌肉撐得滿滿當當,給人一種要爆開的感覺。我沒耳朵,只有兩個小窟窿。但我長著一撮金絲猴般呈帆狀的頭髮,藍色的。另外,我的背部幾乎是整個脊柱上長著好似海鬣蜥背脊上的鬃毛,看著熠熠生輝,散著彩虹般的迷人光彩。

我沒長尾巴,穿得也極少,上身是件小背心,比腋下槍套大不了多少。上面有個口袋,整齊地插著三支雪茄。下身則是條平角短褲,彈性極佳,短褲後面也有個口袋,塞著一個漂亮的銀色酒壺。我沒穿鞋。我的腳像嬰兒的,圓潤、飽滿、可愛,只是大了些,大得與我的壯碩身軀都不相稱。當我還沒弄清我是什麼的時候,電梯門開了,裡面的人像躲瘟疫似的跑了出去,弄得那個想要進來的人簡直不知所措。我大概聽到那個陌生女人沖他喊了一聲,「我們剛才差點兒被卡住!」

我沒打算從電梯門出去,人類才那麼做,我得和他們相反。我進了上方的電梯井,幾乎是一躍而上,像個炮彈似的。我簡直能像個壁虎那樣輕而易舉地爬上去,而且速度奇快。我很快來到樓頂,站在樓體邊緣,俯身看著下面那些玩具般大小開來開去的汽車。接著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落地後毫髮無傷,並且在地面上砸出兩個巨大的腳印。腳印四周裂出縫隙無數,有大有小,其中的一條像藤蔓植物那樣攀上了牆壁。我放足狂奔,彷彿擁有勢不可擋的力量,精力充沛得好似泛濫河流。

可忽然間,我就聽到了一聲呼喚。

我們竟然長得一模一樣!我是說那個呼喚我的人。他的聲音如化石般蒼老,擁有著箭矢般的穿透力。

他在一個地鐵入口處沖我揮手。我便走上前去。

「膽子真大,就這樣招搖過市?真是個冒失鬼。」他的口氣滿是責備,但並不生氣,「跟我說句話吧。這樣我就能記住你啦。」

「我得和他們相反。」我說。

「就知道你會來這句。來,快下來……」他像躲避什麼似的消失在地鐵入口處,我也如影隨形。

「你聲音不賴,像雛菊,看來還很年輕。知道嗎,我們是靠聲音辨識彼此的,這和他們不同,他們靠相貌。」

他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我們儘管穿得一樣,可他的衣服上卻沒口袋。

「你的口袋呢?」我問。

「撕啦,兩個都被他們撕啦,我都越獄兩次啦。那口袋裡的雪茄本來是取之不盡的,還有那壺酒,永遠都喝不完。可惜嘍,下次再被他們抓住,我就變彩虹啦。」

「你在說什麼呀?」

「如果我告訴你,你能給我一支雪茄嗎?」他的表情憤怒,但目光狡黠。我告訴過你我們都有一張憤怒的臉。

「這也沒什麼,我不抽煙。」我抽出一支給他。但很快我的上衣口袋裡又變成了三支,像變戲法似的。

「我告訴你它取之不盡啦。」他找一個人類對了火。而那人類也只是感覺煙掉在了地上。他很快抽了幾口,文字和煙一起從他的嘴巴里冒出,好似五線譜上的音符,「但如果你也越獄的話。那麼他們也會撕掉你的神奇口袋。」

「他們看不到我。」我環顧四周。

「是呀,可有人看得到。知道我們是什麼嗎?」

「什麼?」

「若是能再來點兒酒就更好啦。」他好像自說自話。於是我把銀酒壺也遞給他了。他仰頭咕嘟咕嘟喝了起來。當他把酒壺從嘴邊移開的時候已經開走三列地鐵啦,「真他媽的過癮!簡直取之不盡。知道嗎,我們是他媽的夢想!」他說完又繼續喝。

「夢想?」

他又低下頭來,壺嘴離開他唇邊三毫米的距離,嘟囔了句,「是的,我們是夢想!」說完繼續喝,而且再也停不下來了,一直喝到整個地鐵站里空無一人。我感覺他喝下了整個維多利亞瀑布。他喝得滴酒不剩,接著遞還給我,「還會再蓄滿的,等到明天的陽光再次灑滿大地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

「你好像挺忙似的。你剛才說我們是夢想?」

「是呀,我們的口頭禪是『我得和他們相反』;我們都有一張憤世嫉俗的臉;我們沒耳朵說明我們一意孤行不聽勸告;我們身形魁梧說明我們充滿力量;我們長著嬰兒般的大腳說明我們純潔;我們的藍頭髮和背部的彩色鬃毛說明我們叛逆……這一切再明顯不過啦。我們就是夢想。你能明白吧。」

我點點頭。我想我大概懂得他的意思。「他們是誰?」我問。「那些能看到我們的人。」

「現實先生。」

「我們應該畏懼他們嗎?我們充滿了力量。」

「哦,可在現實先生面前卻是不堪一擊的。他們一旦抓住你,你就會渾身沒勁,到時候你就知道他們的厲害啦。他們會把我們關進監獄。臨了,變成一條虛張聲勢的彩虹。」

「為什麼?」

「因為你從你的造物主那裡出來啦。他不要你啦。夢想一旦公之於眾,就會有人想著要毀掉它。這就是我越獄的原因。我要回到我的造物主那裡,也只有那裡才是安全的。」緊接著他發出一聲驚呼,「該死的,要不是喝了這麼多酒,我肯定早就聞到他們的味兒啦。」

我也聞到了一種味兒,好似大王花的氣味,那是世界上最大的花,散發著死亡般的惡臭。接著,我們就看到了幾個像影子一樣的人,輕飄飄的,彷彿沒有重量。他們穿著黑色斗篷,身材消瘦頎長,面色慘白英俊,長著雞爪子般無法伸直的詭異大手。他們的聲音虛無縹緲,卻有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古怪腔調。

「瞧瞧他們的臉,真噁心。」一個現實先生說,說完就笑,像個娘娘腔。

「還有頭髮,我最討厭他們的腳。」另一個說完也跟著笑。

「他沒口袋。」第三個。

「我們完啦。快跑,雛菊,我可以叫你雛菊嗎?」

「可以!」

我說完拔腿就跑,跑得追風逐電。他們則是急起直追,不管我跑到哪兒,總有一隻雞爪子般的大手在我面前晃悠,而且他們的胳膊好像能瞬間伸長似的。我就這樣被一隻突如其來的雞爪子抓住啦。化石說得沒錯(他的聲音像化石,所以我叫他化石,這也是他叫我雛菊的原因)。我頓時氣力全無。那巨手將我掄起來,打鐵似地把我砸到地上,緊接著像捆野豬似地把我綁了起來。那黑色繩索如同受了詛咒,掙扎得越凶就纏得越緊,幾乎嵌進血肉。我被帶進了審訊室。至於化石——照他的話講——肯定去做了彩虹。

他們對我嚴刑逼供,用長滿倒刺的鋼鞭抽打我的身體,要麼就是把我的軀體塞進熔岩般滾燙粘稠的液體里,我感覺自己都要化了。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一種叫擰毛巾的酷刑。他們將我的雙腳和頭部分別固定在兩個圓盤上,接著圓盤開始轉動,朝相反的方向,至於轉到何種程度完全依照他們當時的心情而定(有一次我被轉了整整兩萬圈兒),隨後用液氮把我凍實,最後裝進一個巨大的玻璃瓶里,就像個標本似的……起初我表現得像個視死如歸的義士,說話斬釘截鐵,表情怒不可遏,回答永遠都只有一句——我得和你們相反。可幾天下來我就熬不住啦。真讓人受不了。你不知道那個擰毛巾的刑法有多難受,那感覺就像是有數不清的蛆在我的軀體里鑽來鑽去似的,弄得我痒痒極了,可我又沒辦法,我被凍實了嘛。相信誰在現實面前都會認罪服輸的,這不丟人,你懂我的意思。所以我如實招供。

「你叫什麼?」

「雛菊。」

「從哪兒來?」

「李維那兒。」

「李維是誰?」

「編輯,一個大型出版社的編輯。」

「你他媽的想耍什麼花樣?你到底說不說……」

「好,我說,我什麼都說……李維是那間出版社裡《職業與成人》編輯室的編輯,他的頭兒剛退休,他想競聘編輯室主任。可他現在遇到了困難。他有個十分強勁的對手,那傢伙比他晚來兩年,是個十足的馬屁精,不僅燒得一手好菜而且還曾給他們高層領導的孩子輔導過功課。他也經常給他的上層領導做飯。那些官太太們別提多喜歡他啦。他還經常幫她們選內衣。」

「就為這?」

「什麼?」

「什麼什麼?你他媽的不老實?」

「哦,不,不僅如此。他有很多想法,他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他借鑒了國外很多先進經驗,他可以把教材編得更好,他能讓成人教育再上一個新台階……」

「夠了夠了,我可不想聽這些,把他給我帶去九號監獄。」

我坐牢啦,牢房小得像棺材,而且沒牙刷。我後來才知道我們根本不需要刷牙,我們都長著一口鐵齒鋼牙,可以輕而易舉地咬斷鋼筋。再說,除了抽煙喝酒我們不吃東西。九號監獄大得嚇人,關押著成千上萬個夢想,而這只是整個現實監獄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我們白天工作,據說在製造一種叫做彩虹機器的東西,但我們九號監獄只生產其中的一部分,彩虹機器的其他部分由別的監獄製造。也許他們是不想讓我們知道彩虹機器的具體製造流程,更不想讓我們看到它的樣子,這似乎是個神秘配方,因而組裝都是由他們完成的。

我們每天都在搬運大得嚇人的齒輪,最小的齒輪也有三層樓那麼高,所以我們被分成了很多組。我和鴨絨以及口香糖一組。我們一模一樣,都有一張橫眉瞪目的臉,可聲音不同,你若是仔細聽也能聽得出來。

鴨絨是個關於同性戀的夢想,而口香糖則是個關於地鐵票價的夢想,都是關乎民生的。我呢,你們清楚,是個關於改變成人教育的夢想。

這活兒似乎永遠都干不完,每天都累得半死,但偶爾他們也會讓我們放鬆一下。也就是說在幹活期間到外面去抽抽煙喝點兒酒照照鏡子什麼的。我最喜歡照鏡子啦,那能讓我想起我是一個夢。而我最討厭的,則是每天臨睡前我們都要站在我們的小牢房前喊的那幾句。那話真是讓我煩透啦。

生活是美好的,

社會是和諧的,

命運是公正的。

有一次,在我一邊抽煙喝酒一邊照鏡子的時候,口香糖走了過來。我開始酗酒啦,而且煙癮極大。這傢伙身上沒口袋,所以我遞給他一支煙,稍後把我的銀酒壺也給他啦。

「雛菊,你知道嗎,那些冷靜水殺不死我們。」他說。

「冷靜水?」

「就是那些像岩漿的東西。」

「該死的,那玩意兒能燙死我們,可他們卻管那叫冷靜水?」

「沒錯兒,那玩意兒的確能讓我們冷靜下來。」他說完笑啦。我也笑。

「沒什麼能殺死我們,擰毛巾也殺不死我們,我們刀槍不入。除了,」他瞥了我一眼。「彩虹機器。那可是我們製造的。哼,他們在用我們製造的東西殺死我們。」

「我們沒辦法。」我說。

「的確如此。」他嘆了口氣。「鴨絨昨天被處死啦。他本來想著讓同性戀合法來著……」他頓了一下。「你知道化石嗎?」

「我見過他。」

「他是個很大的夢想。他變成的彩虹整整三天後才消失。」

「什麼夢想?」

「天下大同。我受夠啦,我還得跑,我不怕他們處死我。你呢?雛菊?」

「可你的造物主不想要你啦,回去也沒用,別這樣,口香糖。」

「不,我得和他們相反。雛菊,你也會跑的。」

幾天後他們處死了口香糖。他是個關於地鐵票價的夢想。你知道有些夢想真的越獄成功啦,他們又回到了主人那裡,也只有那裡才是安全的,在那裡砥身礪行,蓄勢待發。

我已無路可逃。因為我被公之於眾。我後來也變成了一條彩虹。我也看到了那個彩虹機器,但我說不出它的樣子,你知道有些東西你就是說不出來。它發出巨大的聲響。我感到自己被撕裂、被分解、被扼殺。一些細微的水滴從它的出口被釋放出來,當陽光照射在上面的時候你就看到了一道美麗的彩虹,那正是我。

天晴啦,和李維預想的一樣,那個馬屁精成了他們編輯室的主任。

李維走上大街。這張缺了角的鈔票將繼續在這個世界上流通。他看到在樓群的縫隙間出現了一道美麗的彩虹,不由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好似一聲最低限度的呼喊。他喃喃自語,「生活是美好的,社會是和諧的,命運是公正的。夢想只是個渺小又美麗的錯覺,亦如彩虹,現實即監獄。老天爺,我是幸福的行屍走肉。」

守護好你的夢想,

當它們遭遇了打擊

請收留它們並堅持下去,

不要讓現實輕易毀掉它們。

哦,夢想,那也只是一朵脆弱的雛菊

本文完結

Free Talk

每個人都是有夢想的。對大多數人而言,無非是希望父母健康長壽,孩子懂事聽話,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一些。

然而,有些人的夢想卻格外引人注目。創造這些夢想的人就生活在我們周圍,不動聲色又堅忍不拔。那些夢想極為耀眼,也非常廣大,關乎我們的命運。人類的希望就隱藏其中,在《論語》里,在《理想國》里,在蒙娜麗莎那平靜的眼神里……

——夢想之魚

本文是架空作者原創作品

未經許可,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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