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境以南 太陽以西》
October Snow
童裝高跟鞋
陳明憙Jocel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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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十月初,但箱根的夜晚還是相當涼的。到達別墅,我打開燈,打開客廳的煤氣取暖爐,從餐具櫥里拿出白蘭地杯和白蘭地。一會兒房間暖和了,兩人便像過去那樣並坐在沙發上,把納特.金.科爾的唱片放在唱機盤上。爐火燒得正紅,火光映在白蘭地酒杯上。島本把雙腿提上沙發,摺疊在臀下坐著,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另一隻放在膝頭,一如往日。那時的她恐怕是不大想給人看見腿的,而作為習慣,即使在動手術治好了腿的現在也還保留著。納特.金.科爾唱起《國境以南》,實在是久違了。
「說實話,從小聽這首歌就覺得奇怪:國境以南到底有什麼呢?」我說。
「我也是。」島本應道,「長大以後看來英文歌詞,不禁大失所望,不過是墨西哥一首歌曲罷了。原以為國境以南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
「比如有什麼?」
島本抬頭把頭髮撩到腦後輕輕挽起。「不知道啊。該是非常漂亮、又大又柔軟的東西吧。」
「非常漂亮、又大又柔軟的東西,」我說,「能吃不成?」
島本笑了,隱隱現出嘴裡潔白的牙齒。「大概能吃吧,我想。」
「能摸?」
「我想大概能摸。」
「大概好像太多了。」我說。
「那裡是大概多的國家嘛。」
我伸出手,觸摸她放在沙發背的手指。實在好久沒碰她的身體了,在從小松機場飛往羽田機場的飛機上碰過,打那以後這是第一次。一摸她的手指,她略微揚臉看我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她說。
「什麼呀,太陽以西?」
「有那樣的地方。」她說,「聽說過西伯利亞臆病么?」
「不曉得。」
「以前從哪本書上看過,初中時候吧。什麼書想不起來了……反正是住在西伯利亞的農夫患的病。諾,想像一下:你是農夫,一個人住在西伯利亞荒原,每天每天都在地里耕作,舉目四望一無所見。北邊是北邊的地平線,東邊是東邊的地平線,南邊是南邊的地平線,西邊是西邊的地平線,別無他物。每天早上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升起,你就到田裡幹活;太陽正對頭頂時,你收工吃午飯;太陽落入西邊的地平線時,你回家睡覺。」
「聽起來同在青山左近經營酒吧的人生模式大不相同嘛。」
「是的吧,」她微微一笑,稍稍歪了歪頭,「是不大相同吧。而且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都是這樣。」
「可西伯利亞冬天能耕種嗎?」
「冬天休息,當然。」島本說,「冬天待在家裡,做家裡能做的活計。等春天一來就外出做田裡的活兒。你就是那樣的農夫,想像一下!」
「想像著呢。」我說。
「有一天,你身上有什麼死了。」
「死了?什麼死了?」
她搖頭道:「不知道,反正是什麼。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升起,划過高空落往西邊的地平線----每天周而復始目睹如此光景的時間裡,你身上有什麼突然咯嘣一聲死了。於是你扔下鋤頭,什麼也不想地一直往西走去,往太陽以西。走火入魔似的好幾天好幾天不吃不喝走個不停,直到倒地死去。這就是西伯利亞臆病。」
我在腦際推出趴在地上就勢死去的西伯利亞農夫。
「太陽以西到底有什麼呢?」我問。
她再次搖頭:「我不知道。也許那裡什麼也沒有,或者有什麼也不一定。總之是個同國境以南多少不同的地方。」
納特.金.科爾唱起《裝相》,島本也低聲隨著唱了起來,一如過去常唱的那樣。
Pretend you are happy when you』re blue ,it isn』t very hard to do.
痛苦的時候裝出幸福相,這不是那麼難做到的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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