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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北京下雪了

聽說北京下雪了。

凌晨兩點,你一個人打掃完公共廚房,把冰箱里過期的豬舌扔到標記為食物垃圾的紙袋裡。軟爛的腐肉表面泛著青綠色的黴菌。

現在是三月下旬,南瑞典也下雪了。下雪沒什麼意思。你只匆匆瞥了一眼,瑟縮著關緊了陽台門。

自從這趟回來以後,你越發開始焦慮。你也不知道這種大環境下的共通感跟你有什麼關係,但是每天刷著微博就能夠感受到這種焦慮隔著屏幕撲面而來,伸出長長的觸鬚,纏繞,攀緣,捆縛著你,牢牢把你攥緊在其中。

大概也並非全無關係。

起初你覺得自己去了亞歐大陸的對角線,精靈國度,童話王國,北境,一個過去二十年靠電信號和發光二極體認知的擬真世界,結果現在你自己的過去並著整個對於你國的認知反而只能通過電子信號來了解。不能說不魔幻。你覺得自己的人生沿著二十二歲的摺痕整個兒地對摺了一下。鄉愁是一道窄窄的Retina屏,你在這頭,你媽在那頭。

去年下半年你忙著跟一些奇怪的親密關係做最後的纏鬥——不如說你其實是在跟自己纏鬥。從一個自得而自洽的體系里鑽出來,重新穿進人人都喜愛的那雙鞋子里,這層皮蛻的遠沒有節肢動物那樣邊界分明。如今你終於低頭,樂於承認有個同居伴侶大概也挺好的——即使你並不知曉他熟睡中勃起的性器官是不是為春夢裡的你而硬。

家庭生活遲早會誘捕你,無論你曾做過多少抵抗——這種改變也並非細微到肉眼不可見。你總得想盡辦法把自己塞到真空瓶子里,延緩外部世界帶來的腐蝕和病變。

「可能我以後拍不成電影了。」你有時候會這樣想。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你看起來也並沒有太難過。可能會成為一個裝腔作勢的學院派,滿口的主體間性二律背反。你看,你終於也得走到這個什麼都行的階段。拍不拍電影都行,寫不寫故事都行,搞不搞學術都行,混不混日子都行,要不要活下去也都行。最好今天實現意識上載,明天你就去肉身化,活成一個形而上的符號,二進位的幽靈,漂浮在物質世界上空的主體,每天依靠吸食婁燁排泄吳京維持生命。

你不知道你還能做什麼。也沒什麼非做不可的事兒——不像前幾年,在申請研究生的自述信里胸有成竹地寫你生來就是為了搞第七藝術的。你也不知道是那會兒把自己騙了,還是自己如今真的被生活消耗掉了。不過你還是眼巴巴地羨慕著那些能拍出好故事的人——他們的才華和生命無一不是用來揮霍的,他們也不擔心揮霍。想想簡直浪漫到不行。

而且也不光是電影,文學亦然。對於文字的疲憊可能始於對於語言的疲憊。那天你翻看了一下高中的空間日誌,比新概念還新概念,比萌芽還萌芽。對於修辭跟意象的使用令你如今瞠目結舌。而現在修辭讓你覺得冗餘,意象讓你覺得縹緲,你的精神已經夠空無了,你得靠一些沉甸甸的語言才能抓住點兒景觀表象下真實生活的馬腳。

對於美也疲憊。對於酷也疲憊。你把青少年時期賦予外物的所有意義幾乎消解了個遍。

重看《方形》的時候,你甚至察覺出策展人的可悲。不知道有多少策展人或者批評家心裡還揣著一個做藝術家的夢,卻因為製造符號的能力不夠,應付世界的能力又太強,不得不把自己安插在銜接兩個維度的位置上。

你最近在研究一個行為藝術,一個人把自己吊起來,宣稱是對一種英雄主義式的無效性的稱頌。因為無目的所以偉大,因為非功利所以浪漫。其實你沒覺得浪漫,你覺得凄慘。就好像自縊那位導演在一個故事裡寫的,一群大學生為了打發空虛在後山沿著藏寶圖挖洞,三年之後找到了黃金。為了填補虛無的目的不算目的,或者,為了填補虛無的目的本身就是目的。這沒有什麼可稱頌的,況且真實生活中只有挖洞,沒有黃金。

就算有,你也會在挖到之前早早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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