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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此情長久 不分地北天南

他,一生極富傳奇,自幼聰慧,家學淵源,早年從軍、從政、從商,繼而投入文教事業,教化四方乃至終身;

他,畢生致力於弘揚中華優秀文化,倡導東西方文化精華的溝通互補融合,其著作等身,誨人不倦,桃李遍天下……

他,是我們敬仰的溫州鄉賢——南懷瑾先生。

昨天,正值先生誕辰百年紀念日,在其囑託所建的上海恆南書院里,紀念大會如約而至。這裡的每年3月,總會有滿滿的儀式感。今年,群賢畢至,多達500餘人。他們雖來自天南海北各個領域,但都帶著對南師一樣的虔誠和嚮往。

書院的多功能廳里,南師的照片懸掛兩側,他一襲深藍長衫,鶴髮童顏,滿面笑容,一派仙風道骨的古雅模樣。

中間的大屏幕里,鐘聲響起,時長20分鐘的紀錄短片《百年南師》濃縮了南老一生,他好像又從書里,從我們的回憶里走出來了,一口不折不扣的鄉音普通話,躍然耳邊。

隨後,各地各界賢達、南師友人、學生代表,依次上台,憶念其殷切教導。未能赴約的嘉賓,也都一一撰文,請人代為念之。他們所述的南師往事,可以彙編成好幾本厚書。「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回顧其傑出貢獻,意義深遠。」眾人還吟唱南師作詞的《聚散》寄思:若心常相依,何處不周旋。但願此情長久,哪裡分地北天南……

本文首發於 溫州日報文化專版

「南師最大的功勞是他讓這麼多人對中國傳統文化感興趣,有感情,從中受益,改變人生……」

「今天那麼多人在此緬懷,是因為大家都是一家人,是一個熱愛文化的大家庭。」

南師幼子南國熙感言,自己很慶幸有一位這樣深受人懷念的人師作為父親。「我們這個家族的子女,里里外外都稱呼父親為老師,二哥小舜有個名言:學生們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們是一日為父,終身為師。對於這一點,老師常引用孔子的話,經師易得,人師難得。經師是講知識,人師是做人做事的修養,是一輩子都學不完的。」

南懷瑾,1918年3月18日出生於溫州樂清市,少習諸子百家,抗戰時期投筆從戎。1949年前往台灣,先後執教台灣文化大學、輔仁大學,後旅宿美國,移居香港;晚年回歸大陸,設壇講學。2012年9月29日,在江蘇吳江太湖大學堂逝世,享年95歲。

在南國熙11歲出國前,南師寫下了《誡勉幼子國熙赴美留學》一詩,誡勉他要胸懷大志,拋棄功名富貴的誘惑;腳踏實地,注重濟世利他的實踐。詩云:一生志業在天心,欲為人間平不平。愧我老來仍落拓,望渠年少早成名。功勛富貴原餘事,濟世利他重實行。憐汝稚齡遠道,強拋涕淚暗傷情。

深受南師啟發的,還有溫籍知名企業家——正泰集團董事長南存輝。每年的南師紀念日,他幾乎都會來。「南老不僅是長輩、老師,更是我人生和事業道路上的指路明燈。」

這些年,南存輝經歷了太陽能風波、金融危機等多次危難,面對壓力,始終保持平和心態,能用辯證眼光看待問題,心境越來越開闊。他說,這是傳統文化的力量。

「南師對國學的推崇,真的讓我受益匪淺,特別是當前溫州要打造成為新時代民營經濟『兩個健康』發展先行區。我們當時創業時,沒資金,沒技術,沒人才,靠的就是誠信,這就是一種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現在,中國走出了一條有特色的治國理念道路,向全世界提供了一個經驗,這時弘揚傳統文化顯得尤為重要。」

和南師所有的學生一樣,斯米克集團董事長、恆南書院院長李慈雄也常把「老師」掛在嘴邊,他清晰記得和南師生前最後的談話。「老師要我出來弘揚中華文化,並說要結合歷史、四書五經、佛法、道家等,開創出一條大道。因為整合一切學問,不屬哪一家,我就報告說,這是一無是處,四不像啊!老師笑說,慈雄啊,你只要不斷反省及謙虛,就不會有事的。等到我離開辦公桌几步之遠,老師又大聲說,慈雄,你要用功!當時老師咳嗽很厲害,但又如此關心,此情此景,難以忘懷!」

中國科學院院士、南懷瑾學術研究會會長朱清時也是南師弟子,2004年見面時,對南老著述思想一無所知,「我只知道有這麼個人。」但3個半小時的長談幾乎改變了他的處世態度。

他認為現代物理的主流學說,正好是佛學在兩千年前所講的。「自那次見面後近10年來,我每年都去拜訪南師4到5次,這樣的老人見一次,少一次,我珍視每一次與他的見面機會。」

朱清時覺得,南懷瑾讓他的心找到了寧靜,使他能不為個人得失憂慮,一心去追求他所認為的真理。南師去世時,他惋惜道:「我們失去了一位老師,一位在當今社會為我們引路的提燈人。」

在他看來,稱南懷瑾為國學大師、中國傳統文化的積極傳播者、實業家,這些標籤似乎都不算準確——少習諸子百家,精通儒釋道,卻沒有一心成為學界權威;他聲名鵲起,享譽兩岸三地;他長袖善舞,雖時而在經貿領域度化,但從不沾染銅臭味。

「他最大的功勞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他讓這麼多人發現傳統文化值得學習,讓人們對傳統文化感興趣,有感情,從中受益,改變人生。」

不僅如此,人民日報社原副總編輯周瑞金認為,南師是要在世界傳承中華文化,解決當代西方國家遇到的難題。所以他在上海創辦太湖大學堂,來結交整個世界文化。

「修鐵路,更要修一條文化大路,我的事業在大陸」

「南老是中國第一條中外合資鐵路的催生者,他為改革開放的中國吸收外資建設各項事業走出了一條新路。」

曾任溫州市委書記的劉錫榮在南老百年誕辰之際,以一萬多字的詳盡篇幅敘述了金溫鐵路的修建始末。這其中,是他對南老深深的懷念與感激。

「其實南老早就有致力家鄉建設的志向。」1987年初,溫州市副市長方善足訪美會見南老先生,南老主動提出:「如果我有錢向國內投資,第一先建電力公司,其次是鋼鐵公司或鐵路,空運等交通事業。再次便是發展醫藥。」 隨後又笑言:「遺憾的是我非擁有巨資者,只是空談理想而已。」

南懷瑾是金溫鐵路的催生者。 資料圖片

當時,溫州機場建設已開工,南老便提及孫中山在《建國方略》中談到的神州鐵路建設藍圖,建議投資修建金溫鐵路,把溫州與浙贛鐵路大動脈連接起來。

一年後,南老就從美國移居香港,毅然擔當起金溫鐵路牽頭人,「這條鐵路大家企望了80年,修了7次都沒成功,這次一定要修,不是為我,是為了開啟一個大例子,中國政府的公共建設可以和外資合作。我們要去打開這個關閉的大門。」

為了制定周密的計劃,做出嚴謹評估,南老在香港的寓所內閉門不出,夜以繼日地伏案疾書,在《對金溫鐵路的淺見》中提出了全新的建設思想:「組建一家鐵路公司,由港資與地方政府共同牽手。這家公司必須破除內地鐵路由政府或國營企業獨家經營的慣例。」

通過三四年的「公文旅行」,他終於在中國鐵路建設的「禁區」開了道口子。1992年11月,中外合資浙江金溫鐵道開發有限公司成立。同年底,金溫鐵路正式破土動工。經過5年多建設,1998年6月11日,金溫鐵路正式通車。可以說,這條惠及沿途16個縣、1500萬百姓的鐵路,是兩種不同社會背景下的體制碰撞,是制度解放與束縛之間的制衡,不僅融匯了南老的智慧與心血,也見證了他心繫家國的胸懷和遠見。

南師弟子——老古出版社原總編輯劉雨虹感慨,在鐵路修建過程中,南師坐鎮香港,只由門生往來兩地間,擔任傳遞溝通任務;工程完畢後,南師放棄合約中應得利益,功成身退,「人民鐵路人民建,鐵道利益人民享。」

「修鐵路,不是投資,而是做一件社會福利的事,以此號召海內外及華僑回鄉報效國家。」 通車儀式上,南老沒有回來,只做了一首感言詩:「鐵路已鋪成,心憂意未平。世間須大道,何只羨車行。」

在倡導修建鐵路的同時,為了幫助家鄉發展醫藥事業和農業經濟,南老還先後捐資設立 「南氏醫藥科技獎勵基金會」和 「南氏農業科技發展基金會」。據不完全統計,自1990至2001年的十年間,溫州有120個項目獲得南氏醫藥科技成果獎,包括曾任溫州醫學院院長、著名眼科專家瞿佳在內的一大批優秀醫藥衛生工作者得到了獎勵支持;50個農業獲獎項目,發揮了民間基金會對農業科技生產發展的推動作用。

2001年,根據國家對基金會規範管理的要求,兩個基金會進行增資重組合併,定名為「溫州市南氏醫藥農業科技獎勵基金會」。它開創了以民間方式獎勵科技進步的先例。

可以說,南師之舉不只推動了溫州社會經濟建設發展,更是為中國的改革開放添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後來,有人建議南老應該回鄉一趟,看一看他所作的貢獻,看一看他催生的世紀路,老人擺擺手:「借餘生,我想為中國人修一條大路,這一條路,就是文化大路。」

原來,文化復興之路,就是南老「心憂意未平」的緣由。太湖大學堂,正是他修建文化大路的開始。

「10多年前我們建恆南書院,也是想作為先生弘揚中華文化基地之一,因建築力求完美,耗時長達5年。南師說,房屋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容,不要等公路修好時,車子已跑不動了。豈知一語成讖,先生竟未能親臨講課,令人痛悔無盡。把書院定名叫『恆南』,是對南師的永恆紀念。」李慈雄不禁嘆息道。

今日,我們懷念南老,不單為其博學,為其義舉,更因為他有一顆愛國的赤子之心。

2000年,南老千方百計將數十年私人藏書,以個人物品名義從海外運至太湖大學堂圖書館儲存,這些書是他歷經千辛萬苦為中華民族保留的寶貝。他不止一次說,「我的事業在大陸」,這是他在海外漂泊了幾十年後最深切的體悟,也是他對祖國和平統一最真摯的迴響。

南師的家書,是寫給我們的

南懷瑾和次子南小舜。 資料圖片

「家風正,則後代正,則源頭正,則國正。」3月17日下午,在上海恆南書院「南師墨寶館」開館儀式上,南懷瑾先生幼子南國熙代表家屬,將珍藏的南師家書和墨寶無私地捐贈給世界溫州人博物館,以期讓更多人分享南師優秀的家風家教和深邃的文化精神內涵。 這是籌建中的世界溫州人博物館收到的首批藏品——其中,5封寫於1985年至1987年的家書,是一段綿延不斷的「南情」。它們的現身,讓我們看到,南師在美國的觀感經歷,對家人的關懷,對眾子孫傳承中華傳統文化的囑託以及如何為人處世的道理。 「知道博物館在徵集展品,就立馬想到爺爺。」 48歲的南懷瑾嫡孫、溫州市現代集團副總經理南品仁告訴記者,上世紀70年代,政治環境不好,去了台灣的南懷瑾是南家人談論的禁忌。一直到上小學五年級,他的姨公拿來《參考消息》,上面登有《呈南懷瑾先生謝贈鮮味》,這才知道,原來爺爺是個有大學問的人。 當時,海峽兩岸禁錮漸漸放開。在台聲名鵲起的南懷瑾先是通過親友傳書回家問安,而後便直接和家人建立了書信聯繫。 」那會兒生活所迫,家人很少識字。父親雖自學成才,但忙於生計。爺爺的來信,大多由我來念,回信也是家人口述,我代寫。」 就這樣,南品仁成了「信使」。在1984年到1990年間,幾乎每月都有一封家書。那時南師輾轉各地,很有地位,但南家依舊困難,可在信中卻從未提及要物質幫助,只有濃濃思念。南師的來信也是如此,常表關懷之情。 「雖然很捨不得,但我們一定要捐,希望能弘揚爺爺的精神與教化,讓天下人共享。」南品仁告訴記者,一封寫於1987年5月18日至6月5日的回信,是現存唯一一封題有他名字的,「雖然其餘的50封都在搬家中遺失了,但這封最有代表,是爺爺對年輕孩子們的教誨。」 翻閱信札,品相良好,南師的字清晰可見,他對品仁說:「難得你年少能寫這樣的家信,比祖父年幼時好,但字太小,容易變近視眼,應注意保養眼睛,祖父讀書一生,到現在眼睛還可以,因為從小就注意……多運動,學武術更好。你如果能考上學校,學費由我負擔,考不上,不要灰心,再接再厲,或先去學手藝,能自力謀生……如你大伯父,我很佩服他,肯做勞工一生,這就很了不起,祖父不及他。你父為家忙碌,很可憐,你應該勸他少抽煙,他大概看我也抽煙,但我從來不咽進喉嚨,只是玩玩的……以後你父不在家,你就代表祖母寫信,不要你做文章,把事情講清楚就好」。南師還寫道,要給眾子孫寄一本《國學初基》,雖然家鄉印刷困難,但可抄寫背誦,不管懂不懂,合不合時代,先背熟,將來便有大用。 此外,南師還寄了些藥物給家人,其中一種叫「滋腎明目丸」的葯是給讀書的孩子們服用,他詳盡地寫上藥品名稱、數量,稱是與政治意識無關,希望放行。 用現在的話說,這是一位學霸級的暖男。 但是,暖男也有心塞的時候。1986年2月24日,南師在寫給舜銓、小舜兩個兒子的信中,感時傷懷:稍煞寒威雪猶封,蓓蕾百卉待春容。傳心辜負西來意,浮世難留過客蹤。又見白宮播木偶,常憐黃屋走蛟龍。鈴聲莫問當前事,萬里飛鵬愁萬重。 這是羈旅他鄉的惆悵啊。當時,南師在台灣傳播國學遭人誤解,無奈移居美國,詩中,他欲言又止,覺得自己只是過客。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信中,南師談及了自己的設想,想在上海 、杭州、溫州選一地創辦中美聯合大學,最後因條件不成熟,沒有辦成,後在美國成立東西學院,借土播種,為傳播中華文化奉獻余年。 翻閱這些信札,重溫諄諄教誨,遐思綿綿,這是南師寫給我們的,是屬於我們的「南情」。

溫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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