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的本質，其實是對自己的懲罰

引言：愛若不痛苦，還叫愛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經歷過上千個來訪者的諮詢以後，我好像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了：

愛就是「自相矛盾」。

佛家說，人生的痛都來自執著：就是「恨別離，求不得」。

這六個字，大概可以概括愛的全部內容。

簡單來說，愛=「我想要」+「不，你不能要」兩個部分。

愛就像是裹著糖衣的藥片，你以為它的芯和外殼都是一樣的，但其實那只是你的葯，裡面是苦澀的，痛苦的，你不想面對的。

比如一對男女，他們愛得天雷動地火，然後結婚了，十年平淡如水。

幸福嗎？

幸福。

但是少了一點兒什麼：生活毫無新意，固定的時間回家，固定的電視頻道，固定的飯菜，固定的噓寒問暖，固定的性愛體位，固定的爭吵，連撕逼的比喻句都可以照抄上次……

完美的生活有了一道裂縫，那就是無聊。

幸福到了無故事，無故事就成了問題，就成了故事。

如果想要了解什麼是愛，什麼是人的本性，我推薦你去看《魔戒》、《權力的遊戲》這樣的好萊塢大片：幸福的生活之後，凜冬將至，危險到來，一場生死搏鬥後，惡魔退去，世界和平。但你放心，惡魔一定會在第二年又重新到來。

你會說，這是因為好萊塢需要賺你的錢，惡魔才會一次次的回歸。

錯了。

其實在我們的人生中，命運就像鐘擺一樣，就是要帶著你在黑白兩道的世界中，來回擺盪。

這就是我們中國人所說的「物極必反」。

那麼鐘擺的兩端，是什麼呢？

一個是生存，一個是發展。

生存的世界觀是說：我能不能安全地活下去。

發展的世界觀是說：我能不能更好地活下去。

其實我們人生的絕大多數自相矛盾，都和這兩大需求之間的相互衝突有關。

如果你還不太明白，就看看我下面舉的例子。

註：配圖選自電影《不忠者》

遠vs近：我該相信，還是懷疑？

有人在心之助後台留言：我很痛苦，一直都很分裂地活著，從談戀愛開始，就一直多線操作，同時和幾個男生相愛。

我喜歡A男的活潑，但覺得他太鬧；喜歡B男的穩重，但又覺得他太悶；我喜歡C男的男神范兒，但對他沒安全感；喜歡D男的能力，但又覺得他太自戀……

「為什麼我就沒法一次談一個戀愛呢？」

如果我們把這些人的人生倒帶到最早期就會發現，他們內心真正的想法是：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筐里，就死定了。

從發展的角度，他們都渴望真正可以深入的長期關係。但當他們伸出手的時候，卻發現對面是一堵牆，一個泥鰍，或者一個刺蝟、甚至是空氣。

多線操作的女生說：

在我6歲的時候，父母總是嚴肅地問我，如果爸媽分手了，你跟誰？

此時我大哭，我不許你們分手！

他們就微笑，離開。

次數多了，我就覺得，好像我是他們不分手的救命稻草，他們為了自己，就可以這樣傷害我，這世界還有什麼可以信任的人？

信任一個人，是我的罪。

註：配圖選自電影《不忠者》

上vs下：我該控制，還是混亂？

另外的一群人，他們在情感中可以穩定地維繫一段關係，但前提是，他們需要有一個地下室，完全屬於自己。

很多女人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算是上流社會的男人，會和一個連小學文化都沒有的、下賤的夜場女人糾纏在一起，說他是下半身動物吧，可是那女人丑到爆。

圖啥呢？

還有的女人不明白：既然你喜歡那個妖艷動人的心機婊小三，就離婚啊。為什麼每次我要離婚，你都要痛哭流涕，下跪作揖，但等我回心轉意後，又故態復萌？

為什麼你就是不能痛快地做決定呢？

因為對他們來說，出軌最美妙的，不是情慾的釋放，而是控制的樂趣。

對他們來說，控制+失控=愛的極致。

他們需要一個觀音菩薩式的妻子，也需要一個下流放蕩的情婦，他能從觀音菩薩那裡感覺到高逼格的價值感，也能從風塵女子那裡獲得排泄所有重口味慾望的釋放感。

痛苦憋屎可以給他們帶來難言的快樂，憋給他們帶來力量，釋放給他們帶來自由感。

一個出軌的男人跟我說，他小時最深刻的印象是在8歲的時候，偷了父母的錢，買了一個變形金剛，他藏在一個工地的牆縫裡，每次回家前的把玩時刻，都是人生至樂。

但回家晚都會被父母痛罵，所以每次他和變形金剛「私會」，他都會緊張地看手錶，生怕耽誤了時間。

為什麼不能直接和媽媽說你想要買玩具呢？

他慘笑：我媽天天跟鄰居炫耀，我家孩子根本不喜歡玩玩具，只愛學習。

你自由地活，就是你的罪。

註：配圖選自電影《不忠者》

內vs外：我該真實，還是虛假？

我們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出軌男人：「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那個女人！」

他們告訴你：在遇到她之前，我不知道什麼是愛。現在我懂得了，過去這麼多年我都是白活了。和你在一起，只是一個錯誤。

他們告訴你：當初我失戀了，你給我很多溫暖，但現在前任又回頭找我了，我覺得我和她才是真愛，和你只是親情。

請你放心，他們這樣風風火火說要離開你後，事到臨頭，卻又要回來。

他們就是出軌大軍中的主力部隊，番號叫做「要爽不能症」：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高不成，低不就。

我問：既然你們是絕配，為什麼不離婚呢？

他會說：這麼做，我妻子該多傷心啊。

回到他最初出發的地方，我們看到一個小孩。

窗外有小夥伴召喚他出去玩，媽媽跟他說：「兒子，你去吧，雖然媽媽生病，很需要你的照顧，但為了你自己的快樂，你去玩吧，別管媽媽，媽媽死了，你也不用理睬，反正媽媽就是一個苦命人……」

你的快樂，就是你的罪。

註：配圖選自電影《不忠者》

真實的相愛，其實沒有那麼難

這三種矛盾，其實都是一句話。

當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我受到了懲罰，成千上萬次條件反射後，我懂得了一個道理：我必須創造一個虛假的世界，這個世界裡，我不需要信任別人，我不需要隨意地活著，我不需要真實地活著。

就像是一個飢餓的人跟自己說，我不餓，我真的不餓，儘管胃已失去了知覺，可是日漸消瘦的身體會告訴你：你餓，你再不吃，就會死。

於是我們就會「鬼使神差」地去「偷」一段「情」。

就像是那些「吃霸王餐」的人一樣：我吃飽了，隨便你們怎麼懲罰都可以。

這樣，痛苦成為購買禁忌願望的貨幣。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出軌的人那麼傻，那麼欲蓋彌彰地告訴你：我出軌了！

因為只有被發現，被懲罰，他們內心才能真正寧靜。

一個認為自己不配擁有更好的人生，卻又渴望更好人生的人，就只能用「犯罪」的方式讓自己在矛盾中取得暫時的平衡：我不配，但我卻享用了；我享用了，但我不配。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死結，他們就會一直用痛苦來購買瞬間的滿足。

而諮詢室就是一個情感華容道的解題室。

一個一直都很喜歡我的來訪者，忽然有一天問我：你對我的共情，是不是諮詢師的一種技術？其實你心裡根本不在乎我？

一個一直都很滿意諮詢的來訪者，忽然有一天問我：憑什麼你說取消諮詢，就取消諮詢？為什麼我要接受這種不平等條約？

一個一直都很配合諮詢的來訪者，忽然有一天問我：如果我覺得你剛才說的很沒用，你會不會就要終止我們的關係了？

此時，他們來到了「舒適區」的邊界，試圖尋求一種可以「發展」地活著的許可。

在過去幾十年的人生里，他們反覆在這個關鍵時刻遭遇挫折，每當他們想真實的內外一致地活著的時候，都會被「命運」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

現在他們顫顫巍巍地問我：你也會這樣對我嗎？

我說，不會。

他們說狗屁，你一定要懲罰我。

我說，我偏不。

他們說，懲罰我吧。這樣才符合我的命運。

我說，關我屁事。

他們說，懲罰我吧。我受不了更好的人生。

我說，你不是喜歡虐愛嗎？不懲罰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最終，他們會開始接受人生的另一種可能性，不用這麼痛苦，也可以好好活著。不必這麼重口味，也可以享受愛的滋味。

因為他們相信，當露出真實面目的時候，是可以活下去的。

有了這樣的體驗，人生才會有新劇情。

就像世界上絕大多數種子，都可以發芽一樣，它們所需要的，只是一點點泥土、水、陽光和空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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