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成：「青瓦台魔咒」根植於制度與傳統

作者：遼寧大學轉型國家經濟政治研究中心研究員 李家成

現年77歲的韓國前總統李明博3月15日遭檢方傳訊，涉嫌受賄超過110億韓元(約合人民幣6000萬元)，成為繼盧泰愚、全斗煥、盧武鉉和朴槿惠之後韓國第五位被檢方調查的前總統。

在接受21個小時的調查中，李明博承認了曾通過青瓦台前室長金喜中從前國家情報院院長元世勛處接受10萬美元，不過拒絕透露錢的用處；還承認收取兄長李相恩給予的67億韓元售地款用於私宅建造，但他主張這只是借款，卻未能找到資金借據，基本否認所有主要指控。

可見，李明博對指控進行了斷尾求生，「選擇性承認」與家人牽連的犯罪嫌疑，但堅稱與自己沒有直接關係。檢方認為，即使是像李明博主張的，國家情報院的資金被用於國家，但也屬於收受非法資金。檢方計劃對李明博家屬進行調查。

政治報復論已成先入之見

隨著李明博前往檢察院接受傳喚調查，他成為韓國歷史上第五位受到檢方調查的前總統。韓國尚在人世的四位前總統無一例外都已經受到調查。曾幾何時，李明博一直頭戴「唯一一位能夠獨善其身的總統」的光環。李明博在接受調查過程中否認了大部分嫌疑指控。關於備受爭議的DAS公司和道谷洞地皮的實際擁有人問題，李明博也表示「與我無關」。

最初因為接到相關舉報，檢方開始著手調查，並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李明博的多項重大犯罪嫌疑。但仍有不少國民認為，政府和檢方明顯是針對李前總統進行了半年以上的調查準備，打著「清算積弊」的名義攻擊保守勢力。

檢方對李明博的調查遵循著之前的套路———先剪除羽翼，再直搗黃龍。調查先是對李明博任總統時的青瓦台公職人員開始：1月17日法院批捕李明博的親信、前青瓦台總務企劃官金伯駿和前青瓦台民政第二秘書金振模，最終鎖定在李明博身上。李明博辯稱，這是明顯的「編湊」式調查，暗指檢方出於政治報復在「羅織罪名」。

從陣營對壘來看，李明博屬於右翼陣營，而文在寅屬於左翼陣營。在李明博主政韓國期間，左翼陣營受其打擊，制定「文化界黑名單」事件，調查盧武鉉，並最終致其跳崖自盡。在左翼勢力的眼中，李明博是盧武鉉之死的始作俑者。隨著朴槿惠鋃鐺入獄，右翼勢力受到致命打擊。如若李明博也獲罪入監，右翼勢力必然更加一蹶不振，從而可以一舉奠定左翼勢力連續執掌韓國政權的局面。

可見，檢方傳喚調查李明博是對盧武鉉之死的「政治報復」，已然成為先入之見。因此，檢方在調查過程中保持極其慎重的態度，充分保障嫌疑人權利，嚴格按照證據主義原則，明確界定確鑿的事實和尚存爭議的嫌疑，不能根據感覺做出推斷或者為了誇大成果而過度包裝。

「壞人總統」的國民印象根深蒂固

李明博曾作為「唯一的例外」而倖免於「青瓦台魔咒」。但如今，隨著李明博被調查，韓國前任總統無一例外被檢方傳喚調查。這也使得韓國國民對總統的道德自律產生嚴重動搖，「壞人總統」的印象逐漸根深蒂固。坊間也有笑談：韓國總統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了。「道德上完美的政權」在韓國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頹廢之聲不絕於耳。

韓國總統不得善終的「青瓦台魔咒」有三大起因。首先，韓國總統制的設計缺陷。五年一屆的總統任期，使得韓國政權頻繁更迭於右翼陣營與左翼陣營的手中。每當對立陣營上台之時，總會對前任總統進行調查。對此，文在寅政府推動修改憲法，實行總統四年連任制，以消除「青瓦台魔咒」的制度根源。

其次是韓國根深蒂固的「政商一體」傳統。韓國財閥總是依附於左翼或右翼勢力的羽翼之下，得以保全和發展自己。為了換取政治上的保護與便利，韓國財閥總是向政界乃至總統輸送經濟利益。總統有時也需要藉助財閥來達到私人目的。這使得政界與財界的利益逐漸捆綁在一起，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體。

再次，韓國盛行「睚眥必報」的政治文化。從很久以前開始，民主黨方面公開表示「要解決盧武鉉總統的問題」。李明博在1月17日召開記者會發聲明怒懟文在寅：「韓國檢方的調查是對盧武鉉之死的政治報復！」李明博的親信、前國會議員趙海鎮在3月15日播出的 《JTBC新聞室》欄目中直言：這就是政治報復。文在寅自然氣得不輕，怒斥李明博：「你的『政治報復論』令人憤怒！」雙方由此發生正面衝突。3月14日，李明博在首爾中央地方監察廳門前發表道歉聲明，稱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前總統被調查。

據悉，檢方認為，鑒於涉案金額超過100億韓元，且李明博一概否認指控，有毀滅證據之虞，所以有必要針對李明博提請批捕，最晚也會在本周內得出結論。不過，由於李明博身份比較特殊，4月和6月各有韓朝首腦會談和地方選舉在即，檢方也可能慎重考慮是否提請批捕。

1979年6月10日，當時23歲的崔順實、27歲的朴槿惠、38歲的李明博三人曾在漢陽大學有一張合影，最終是否會從「三人同框」到「三人同監」，真是讓外界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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