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慶勇：經方治療疑難重症
2018年3月17日晚，於逸夫樓一層報告廳，我們很榮幸邀請到何慶勇教授為大家帶來本學期的第一場經方講座。
華佗初見《傷寒論》時曾感嘆「此真活人書也」。林億、郭雍以及之後的中醫大家對於傷寒論此書也都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四庫全書》里寫道「得其一知半解，皆可以起死回生」。一百年前，章太炎亦言：「中醫之勝於西醫者，大抵《傷寒論》獨甚」。若你願為人師，那麼就必須熟讀《傷寒論》；若你想要治西醫所不能治之疾，必須精研《傷寒》，融會貫通。老師此番前來，便是想藉由此次講座與大家無私地分享經方在臨床的種種方便，給予啟發，引領大家進入博大精深、耐人尋味的經方世界。
老師引用徐靈胎之言「一病必有一主方，一方必有一主證」解釋在臨床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抓方證、抓主證。主證往往不超過三個癥狀，同時也往往是醫家的不傳之秘。緊接著老師透過幾個《傷寒》《金匱》中的方子，詳細地講解他在臨床中運用方正辯證施治的經驗：
01
甘麥大棗湯
婦人臟躁，喜悲傷欲哭，像如神靈所作，數欠伸，甘麥大棗湯主之。
甘草三兩 小麥一升 大棗十枚
上三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分溫三服，益補脾氣。
（《金匱要略·婦人雜病脈證並治第二十二》）
老師首先分享他在臨床上體會甘麥大棗湯的主證就是：臟躁（更年期），喜悲傷欲哭。假使患者容易緊張，或是喜悲傷流淚，不論男女老幼往往能獲得良好的療效。在運用經方時，堅持使用原方很重要。其中浮小麥一般使用時都是以90g起。
醫案：2016年9月在中央紀委出門診時為一司長治病，患者為中年男性，平素辦事嚴禁周全，唯有一點，見領導便緊張，全身汗出，雙手發抖不能自控，便想到甘麥大棗湯的條文。予甘麥大棗湯：生甘草20克，浮小麥120克，大棗20克，數劑葯後患者欣喜發現常年緊張居然消失了！
02
瓜蔞薤白半夏湯
——屢用屢效
胸痹不得卧，心痛徹背者，瓜蔞薤白半夏湯主之」（《金匱要略·胸痹心痛短氣病脈證治第九》）
此方在臨床中什麼時候用呢？胸悶胸痛，後背心疼痛，苔膩脈弦滑時。
這種情況一般見於一些急性冠脈綜合征患者，用此方皆有神效。此方中的白酒特別重要，必須要用白酒與水同時煎煮，並非煮開了之後才加。如果加醋，患者常會反酸，如果加紅酒也有效。此外，瓜蔞和薤白的比例需為1:1~1:1.5。
醫案：患者，男，60歲。初診日期：2014年3月13日。
主訴：胸悶，胸痛反覆發作3年，加重一天。
現病史：患者3年前突發夜間胸痛發熱、渾身發冷。至某醫院急診被診斷為非急性ST段抬高心肌梗死，治療好轉出院。1個月前突發心前區壓榨緊縮感、胸痛，放射至左後肩背，大汗出，乏力。於某醫院診斷為急性冠脈綜合征（ACS）、急性非ST段抬高心肌梗死，治療癥狀緩解。後再次出現壓榨性胸悶胸痛，喘憋。
刻下症：胸悶、胸痛，每天發作數次，每次持續1~5分鐘，喜用手捶打胸口，時有後背性疼痛，心慌，汗少，咽干口乾，喜熱飲，晨起咳嗽，咳白黏痰，全身怕冷，舌淡，苔黃膩，脈弦滑。
中醫診斷：胸痹（瓜蔞薤白半夏湯證，旋覆花湯證）
治療：瓜蔞薤白半夏合旋覆花湯加減
瓜蔞25g 薤白45g 清半夏12g 旋覆花45g
茜草15g 桃仁15g 當歸12g 柏子仁18g
代煎，日一劑，加20~30ml的白酒後重新煮沸，分早晚兩次服。
3劑後胸悶胸痛、心慌緩解。自訴服藥後從後背至左肩到前胸有前所未有的溫熱舒適感。繼服4劑，胸悶、胸痛、全身怕冷均愈。
此醫案中，除了胸痹心痛的瓜蔞薤白半夏湯證之外，患者還喜雙手捶打胸口。參照「肝著，其人常欲蹈其胸上，先未苦時，但欲飲熱，旋覆花湯主之」，故合上旋覆花湯。此處用的是葉天士的旋覆花湯，所以加了當歸、桃仁、柏子仁。
03
桂枝加龍骨牡蠣湯
——通神的方子
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陰頭寒，目弦，發落，脈急虛芤遲，為清谷、亡血、失精。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桂枝加龍骨牡蠣湯主之。（《金匱要略·血痹虛勞病脈證並治第六》）
而臨床上什麼時候用呢？噩夢頻做、易疲勞、少腹拘急、夢遺失精、頭暈目弦，脈虛。特別是有噩夢、脫髮、脈虛這三點用之多有效驗。
而這一個方子的劑量不能改，龍骨、牡蠣只要用到30g與桂枝的比例錯誤則效果反而不如預期。使用此方的患者往往有怕冷體質，因為此方的底方為桂枝湯。
醫案：商某，男，55歲。初診日期：2018年1月15日。
主訴：反覆做噩夢1年，加重（天天做噩夢）2周。
現病史：患者因1年前弟弟突發頭痛，親自目睹其在6小時內不治身亡，受到驚嚇，反覆夜間噩夢，夢到與死去的親朋往來，平均2~3天一次，2周前加重，每日夢間與死人打交道，就診於我處。
刻下症：每日噩夢，睡眠不佳，每天9~10點上床休息，無入睡困難，能立即入睡，睡中噩夢連連，與死去親人來往，12點即醒來，醒後不能再次入睡，每晚能睡眠2~3個小時，全身偏怕冷。
舌脈：舌淡胖大，有齒痕，苔白膩，脈細。
診斷：失眠（桂枝加龍骨牡蠣湯證）
處方：桂枝15g 白芍15g 煅牡蠣15g 生龍骨15g 大棗12g 生甘草10g
14劑，水煎服，日1劑，分3次早、中、晚飯後半個小時服用。
患者服藥14劑後，再未做噩夢，可睡到每晚2~3點醒，每晚能睡眠4~6小時，全身怕冷痊癒。隨訪一月未複發。
最後，老師叮嚀學子，中醫辨證方法繁多，切勿局限一法，目的都是為了找方、為了治病，並將以下五個「法寶」送與諸位共勉——
「經方學習之法在於方證辨證」：方證相對者其效若神；
「經方之效莫忘原方原量」：應用經方治病的關鍵盡量還原原方原劑量，若不能也要使其比例相當；
「經方之巧在於古法加減」：能識病情與古方合者，則全用之，有別證，則據古法加減之；
「經方之信不離煎服之法」：切忌隨意添加藥物；
「經方之圓機活法在於疊用」：將兩首或兩首以上的方子合用，可以擴大經方的適用範圍。
期望能使大家在經方學習道路上有所收穫、得以開拓眼界。
文案|黃詺茹、陳一凡
排版|朱荔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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