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是多麼寂寞，四位中國90歲老人還要刷新短跑世界紀錄

李心、蘇朋學、范兆木（左起）站在賽場邊。本文圖片來源：新京報

在競技賽道上，時間對大多數跑者苛刻又戲謔；但對於蘇朋學、王志勇、孫桂本和汪錦標這四位耄耋之年的跑者來說，時間顯得十分慷慨。

近日，這四位平均年齡超過90歲的老人「跑進」了一檔真人秀《中國夢想秀》，並且希望在這個舞台找到一群一起奔跑的同齡對手。

這四位老者如今代表的是「世界速度」。2016年，他們曾經代表中國參加了世界老將田徑錦標賽4×400米接力賽，在獲得冠軍的同時，打破了由芬蘭老將們創造的世界紀錄。

對於跑步，他們似乎從來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當被問起自己為何能如此堅持時，孫桂本老人借用了2500多年前刻在古希臘埃拉多斯山岩上的那句話，「你想健康嗎？你想健美嗎？你想健壯嗎？跑步吧。」

蘇朋學在2016年世界老將田徑錦標賽賽場上。 受訪者供圖

世界紀錄，一場超越自我的比賽

王志勇，93歲；蘇朋學，90歲；孫桂本和汪錦標，同是89歲。四位老人的年齡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了360歲。

時間撥回到2012年，這是他們的夢想開始的地方。那一年，距離自己85周歲生日還有5個多月的時候，蘇朋學老人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參加世界老將田徑錦標賽，爭取打破85歲年齡組1500米的世界紀錄。

遺憾的是，那一年，蘇朋學參加了比賽，卻沒能打破紀錄。後來，家庭的變故和身體的衰老，使得蘇朋學裡最初的目標越來越遠。

2016年初，蘇朋學老人在朋友的提醒下，發現這項賽事里4X400米接力賽的紀錄同樣保持了8年多，於是他萌生了一個新的念頭——找人組隊去打破另一項紀錄。

就這樣，蘇朋學找到了同在北京的孫桂本和王志勇，然後又在大連老將協會的幫助下，找到了身在上海的汪錦標。

蘇朋學和老夥伴在小區樓下訓練。 張維 攝

他們有著不同的成長環境、不同的文化水平、不同的工作背景，但相同的是，他們從很早開始就一直堅持跑步，並且熱愛著運動。

帶著這份「破紀錄，為國爭光」的信念，他們各自訓練和準備著。

在那部叫做《爺爺天團》的紀錄片里，孫桂本老人戒了煙，把錢都省下來買機票；王志勇的老伴兒心臟病發，本想打退堂鼓，但卻在家人的支持和鼓勵下，堅持前往澳大利亞參賽。

事實上，在2016年的那場比賽里，賽道上只有他們一支參賽隊伍。說到底，這就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較量。

賽前，孫桂本和王志勇都有不同程度的肌肉拉傷，但是他們都堅持站上了起跑線。

李心年輕時候獲得的獎章。在上世紀50年代，這是健康的標誌。 張維 攝

發令槍響，汪錦標作為第一棒就這樣衝出了賽道，雖然不是風馳電掣，卻同樣熱血沸騰。隨後，他將接力棒交給孫桂本，接著是王志勇，最後，蘇朋學老人拚命地衝過了終點……

8分35秒23，計時器定格的那個瞬間，他們將8年前芬蘭老人們的紀錄提高了8秒多。

孫桂本老人在賽後說，「很多人一天無所事事，活著就是為了吃和睡。沒有目標沒有追求，早就老了；我跑著，我就還年輕。」

83歲的李心（左）和90歲的蘇朋學（右）經常聚在一起訓練。 張維 攝

運動，幾十年的摯愛

四位老人回國之後，據《新京報》報道，他們的朋友將當時在賽場邊為他們計時的碼錶封存了起來，鐵盒的旁邊貼了一張紙，上面記著每一個人的時間。

這個「紀念品」被他們稱為「瞬間永恆」。

瞬間，代表著他們在澳大利亞珀斯的跑道上交接的每一個瞬間，以及蘇朋學衝過終點線的那一刻；而永恆，則意味著他們與跑步結緣的這一生。

在蘇朋學老人的大櫥櫃里，放滿了他曾經參加各類賽事的獎牌和獎章。最早的一枚是1948年北京市跳高比賽第一名。用他自己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的話說，這裡收藏著他此生最驕傲的時光。

年輕時，蘇朋學是北京市電信管理局中「發報最快」的電報員之一。那些年，跑馬拉松還沒有像現在這麼火，但他已經是長征長跑隊和鐵人三項協會的成員了。

而孫桂本老人則是當年和蘇朋學一起訓練的隊友。他在年輕時是北京市東城區副食品公司的宣傳人員，同時也是長跑隊的一員。

2016年10月25日，四位接力賽選手第一次聚首。 受訪者供圖

同樣堅持跑步了幾十年，王志勇老人和其他兩位一樣，滿載著榮譽。

他自己也記不清楚，從哪一年開始，他每天早上五點就要在樓下小區跑上5公里左右，然後再開始一天的生活。81歲的時候，他以4小時48分27秒的成績跑完了北京國際馬拉松，捧起了國家二級業餘運動員的證書。

而老人汪錦標作為中國最早馬拉松跑團「南京路長跑團」的成員之一，很早就開始代表中國參加世界各地的老將田徑錦標賽。

他自己說，84歲的時候，他跑完5公里「只要29分鐘」，而85歲的時候，他還可以跑出34分鐘的成績。

當年給四位老人拍攝紀錄片的導演駱冠宏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說，「老年人最害怕別人說他沒用。這幾個老先生不斷去挑戰自我，就是要證明『我行』，活著有用。」

2016年11月6日，汪錦標、孫桂本、王志勇、蘇朋學（左起）領取4×400米接力賽金牌。 受訪者供圖

尋找對手，希望一直跑下去

如今，四位老人不僅證明了「我行」，而且在全中國甚至是全世界都「找不到對手」。

在《中國夢想秀》的舞台上，四位老人說出了自己的一個小願望，「我們雖然2016年在澳大利亞拿到了冠軍，而且還破了紀錄，但是沒有對手。真正要出成績需要對手，咱們比一比賽一賽，看誰跑得快，說不定我們還能再刷新一次世界紀錄。」

但這樣的豪言壯語至今都沒有能成真，因為在國內暫時找不齊「對手」。

回國後，李心把掐出世界紀錄的秒錶計時器封存。 張維 攝

這檔真人秀記錄了他們尋找的過程，半年時間裡，老人們每天除了堅持訓練之外，就是打著條幅、戴著綬帶四處尋找對手，用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可惜最後只找到了兩個人。

93歲的王志勇有一次在公園裡尋找能夠接受挑戰的對手時，遇到了一位能夠跟著他配速一起跑的老人。他們邊跑邊聊，而當那位老人無意間聽到王志勇已經年過90的時候，他驚得目瞪口呆，因為他自己「才70出頭」。

「很遺憾，沒能湊齊一支隊伍，但我們還有下一個180天。世界那麼大，我們必須要試一試，我們會繼續找，直到有對手和我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也希望在我們的帶動下，老年人運動更加普及。」

四位老人很執著，就如他們自己說的，會堅持跑下去，因為「我跑著，我就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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