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電視的前塵往事
一剪梅
我的中國心
張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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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裡1983年下半年才通電。通電的前兩年，就有鄰居拿蓄電瓶放電視——城裡的親戚淘汰的12吋黑白電視，我們小孩子不怕人嫌，一聽說他家放電視就湊上去。通電當年爸爸就買了一台14吋的黑白電視，熊貓牌的。有了這台電視之後，家裡可熱鬧了。時值冬天，家家戶戶閑得慌，於是每天院子里擠滿一堆看電視的人。那年春節，家裡自然比往年熱鬧許多。到了夏天，天還沒黑，爸爸就把電視機搬到大門前去看，左鄰右舍從地里回來慌忙放下鋤頭什麼的，就趕來看新聞。有些上地回來晚的，幹活的家什來不及放下，杵著鋤頭站在路邊就那麼看一會兒。吃過晚飯，電視劇開演，門口烏壓壓坐滿了人，都圍著這小小的黑白電視。
那幾年看過最長的連續劇數墨西哥的《卞卡》（對不起，除了卞卡和莫妮卡2個人名，講了什麼不知道），放到一百多集了還沒有結束。大家七嘴八舌地評議，說真長啊。即便說長，割麥子的時節，那麼忙那麼累，丟下飯碗甚至端著飯碗的人們還是圍攏了來看，一邊看一邊議論，有的人說的一點不靠邊，常常惹得大家鬨笑不止。當然村裡人並不是真就喜歡這部外來劇，人們喜歡更多的是港台的電視劇。比方說《決戰玄武門》（翁美玲、黃日華）《絕代雙驕》（梁朝偉）。記得這兩部劇也是夏天看的，當然不在同一年，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這兩部電視劇都曾在大門前引起巨大的爭論，大家邊看邊說，邊說邊笑，是在眾人鬧鬧哄哄中看完的。這樣看電視持續了好幾年，有幾戶人家相繼買了電視，還是會經常湊湊熱鬧，人多一起看的氛圍看來真不一樣。
那些年人們喜歡港劇，尤其喜歡武俠片，米雪參演的《大俠霍元甲》一時大漲國人志氣，而另一部《萍蹤俠影錄》，張丹楓雲蕾的總被人掛在嘴邊。由此，劉松仁和米雪塑造的熒幕情侶形象也深入人心。《楚留香傳奇》（飾演楚留香的鄭少秋成為眾人偶像）讓趙雅芝進入大眾視野，竟然不是因為那部經典的《上海灘》——也許自己沒趕上看，我知道這部片子似乎是後來了，全劇也沒看完過。
20世紀80年代的電視劇多數是20集，多則30集，再多的也有，20-30集的比較普遍。相較而言，台灣的電視劇更長些，走的是情感路線，多的是催淚彈。印象最深的當屬吳靜嫻主演的《星星知我心》。瓊瑤劇《幾度夕陽紅》（秦漢、劉雪華）幾乎家喻戶曉——主題曲亦流行一時。之後很多年瓊瑤的電視劇風靡全國。內地的電視劇沒有港台發達，一下能想到的很少，真可憐哎。每年寒暑假必放的成為經典的《西遊記》《紅樓夢》，前者似乎引起了村裡人共鳴——熱鬧又喜慶，自然喜聞樂見；至於後者，喜歡看的人真少得可憐，看到最後，許多人始終沒能弄清誰是誰，只知道一個熱鬧哄哄的家說完就完了。《蛙女》（宋佳）當年也走紅，印象卻遠不如港台那些劇深。《聊齋》剛上映時嚇壞過不少人，尤其是片頭：一片漆黑的背景上只出現一個晃悠悠的燈籠，配上那個瘮人的音樂，真叫恐怖。
那些年，人們日常的閑話少不了電視劇情，發表演說一樣地你一套我一套的說個不住。像《卞卡》那樣長的連續劇，人們竟然毫無厭煩地看下來，一是因為實在無可娛樂，一是因為電視台也少的可憐。那時用有限的天線只能搜到僅有的地方台、省台和中央一套。我所記得清楚的電視劇多是夏天放映的，天長暑熱，共看電視一來可以打發時光，二來可以增進鄰里關係。天氣轉涼之後，近旁的幾戶人家還會到家裡來看，有時看到半夜，人困得不行，他們不走，我們回裡屋睡著了，他們還在外間看。看完了，他們就喊爸爸關電視、關門。再後來電視多了，家家幾乎有電視，彩電也普及開來，電視不再物以稀為貴，在大門前放電視的繁榮景象亦一去不復返了。
當然，那些年看過的電視劇有很多，能清楚記得的很少了，這裡所列的也是極為有限的。像《流氓大亨》（萬梓良、鄭裕玲）、《陸小鳳之鳳舞九天》（萬梓良）、《義不容情》（黃日華、溫兆倫）、《一剪梅》（寇世勛）、《京華煙雲》（趙雅芝）等等，提起來多少是有印象的，但不是一下就能想起來的；至於說《射鵰英雄傳》（翁美玲、黃日華）《萬水千山總是情》（汪明荃、謝賢）這些沒趕上看的，更無從說起——後來再播，已然失卻當年熱鬧哄哄的勁頭，一集半集的看上幾眼，總不及初看時反響滿滿。
那年頭電視劇熱播的當兒，印有熱播劇的大頭貼紙滿大街都是。從大人手中要到的零花錢，我不買吃的，幾乎全買上了那些花花綠綠的明星貼紙。買來後，貼的到處是：課桌上，文具上，筆記本，書上；家裡的桌椅，大櫃，電視機，門上……哪兒哪兒都是的。追隨風潮的此類小孩比比皆是，互換貼紙也成風尚。至今，我還保有一本貼滿這種大頭貼的小本子。這也是電視劇的魔力之一吧。
電視佔據中國家庭茶餘飯後的時間十多年，電影院隨之衰落。全國各地都一樣。農村是沒有電影院的，電視佔據市場之後，露天電影的放映幾率就少了。縣城的電影院又破又舊，路太遠，各種花銷加起來又太貴。連小孩子也會嫌棄：電影院破爛不堪，放的電影不清楚不說，還不怎麼好看。記得最早在集上臨時電影院（空間稍大的通間民房）看過《媽媽再愛我一次》，看時人手一手帕，用來擦眼淚——不管怎麼說時間也到了1989年。
然而時光輪轉，如今電影市場緊俏了許多，電影院愈來愈高大上，電影亦水漲船高，在家看電視已經不能滿足人們的精神需求了。電視劇倒是愈拍愈長，長到清湯寡水，徐徐不完。多數看不上兩集，便生倦意。雖然爸媽那一輩人對電視劇仍情有獨鍾，每晚看電視是他們必需的消耗，但人們之間再也沒有那個時候的閑情，高談闊論說電視了。
封面及文中圖片來自網路
（貼畫那幅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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