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1.2萬張照片,記錄爹娘相愛的一生,看哭了
他用照相機
做了一件讓每個子女震撼的事情
永遠留住了自己的父母。
焦波和他爹娘
焦波演講:《俺爹俺娘》
這是一本沉重的書,
一本永遠也讀不完的書。
《俺爹俺娘》是著名攝影家焦波,從給爹娘拍攝的近萬餘張照片中精選出的作品集,這些照片真實地記錄了兩個世紀老人幾十年間的生活片斷,張張深情、段段精彩。可以說,《俺爹俺娘》這部攝影集,是每一個遊子都應該帶在身邊的「情」書。
爹是一個長著一雙倔強眼睛的健壯男人……
他屬兔。
娘是一個身高1.41米,體重71斤的弱小女人……
她屬牛。
這是我給爹娘拍的第一張合影,
那時的爹娘一臉嚴肅。
真是「越老越小孩」,看,爹娘笑得多可愛。
每到過年,娘總是坐在家門口的石頭上,
盼望兒回家。
每次我離家時,總不讓娘送,娘也答應不送,
但往往到了村頭,猛一回頭,
娘就跟在身後……
我家住在村圍子的南門外。村圍子是清同治6年修的,如今已成斷壁殘垣。近幾年,圍子邊的人家都到村外向陽坡上蓋起了新房,爹娘卻捨不得老屋。
爹幹活手指上扎了刺,娘戴上老花鏡給他挑。扎痛了,爹就嚷嚷:「你這哪裡是挑刺,簡直是挖坑、刨樹根!」娘還是細聲慢語:「老了,眼花了,看不清了。」
家裡這個紡線車還是當木匠的爹結婚時給娘做的呢。那年爹16歲。娘搖著它,紡了一輩子線。爹說,娘紡的線比買的還結實。
男在前,女在後,爹在任何時候都是唱「主角」。
娘6歲纏腳,趾甲長成了蝸牛的樣子,爹常為她修剪。
娘生了爹的氣,病倒了,在打吊瓶的那幾天,
爹又燒水又燒飯,格外勤快。
要過春節了,娘的肺氣腫病突然發了,住進醫院進行搶救,爹一個人在家孤孤單單,整天打不起精神來。
娘生病了,爹也成了半個赤腳醫生。
娘病重了。家裡人籌劃用舊婚俗的過門儀式來為娘沖病消。爹身纏花床單,拉著紅綢布,在嬸子們的簇擁下一步跨過了放在門檻上的馬鞍。他喜滋滋地對娘說:「門檻我邁過去了,馬鞍我跨過去了,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
爹佯說試試娘發不發燒,其實……
在娘病危的時候,爹用最前衛的方式表達了對娘的愛!
正月十五娘病重,肺氣腫、房顫、肺腦以及帶狀孢症折磨得她失去了理智。爹執意要把她接回家:「我伺候她幾天,即使她走了我心裡也好受。」
正月十八,娘病危,醫生說娘再有2個小時就要走了,家裡人趕忙給她穿上壽衣、搭好靈床,鄰居也趕來為她送行。第二天,娘又慢慢醒過來了。
娘的病稍有好轉,爹迫不及待到醫院探望,一進門就直抹眼淚。「咱倆結婚68年,這可是頭一回不在一塊兒過啊!」爹邊哭邊說。
爹在錛木頭,我要拍一張照片,娘走過來,站在那裡。「娘,你站在那裡不好看。」「那我給他扶著吧!」娘說著,走了過去。
這是爹娘共同生活了近70年的小院。原先可沒這麼大,幾經擴展才成為現在這樣子。娘說,她過門時,院子是「扛著扁擔都轉不過腚來」的小夾道。
寧靜的小院,寧靜的家。讀過幾年私塾的爹對此常有感慨,他不知從哪兒學來兩句詩,持在嘴邊上:「鳳戀帝王不長久,燕住尋常百姓家。」
娘喜歡包大包子,葷的素的包成不同形狀,
願意吃哪一種,一看就分辨明白。
1983年,村裡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家裡第一次打了這麼多糧食,爹娘沒白沒黑地忙活著。這是我在報紙上發表的第一張照片,因署名後邊帶著「攝影」二字,爹娘便以為我的水平不再是「照相」,而已成為「攝影」了。
當然,他們有時也會吵架。
爹娘午睡,按魯中山區人民的習俗,爹娘通腿而眠,不論住在什麼地方,都保持著這一習慣。
對爹的「旨意」,娘言聽計從,儘管有時不情願。
每天窗戶一亮,爹娘就起床,
忙忙活活就是一天,天天如此。
爹是我家第三代木匠,開了幾十年棺材鋪,「文革」前剩下這一口棺材。他對娘說:「你跟著我受了一輩子苦,這口厚棺材你就佔了吧,俺再做口薄的自己占。」對此,娘十分滿足。逢人便說:「俺沒白跟當木匠的過一輩子。」
一生相扶持,還是老夫妻。
大年除夕,爹從小賣部買來四根香蕉,
說是祭祖用:「他們生前沒見過這稀罕物呢!」
這是爹娘的近照,爹84歲,娘86歲。住的還是那土坯老房,吃的還是自家種的五穀雜糧,爹娘依然在那小山村平平淡淡地生活著。
清明(4月5日)過後,春暖花開的時候,娘的病慢慢好轉。五月初,竟神奇般地站了起來,出院回到了家。
爹說喜歡這張照片。人在病重的時候,全家人都悲悲戚戚的,病好了,再看這張照片,又挺叫人樂的,這叫悲喜相生。
病好了,他們還是閑不住,又下地幹活了。爹常說,你娘的小腳走不快。可每次走著走著,爹又落在娘的身後。
在田裡剜穀苗的老娘,像立在天地之間的一尊雕像。
手握鋤頭的老爹,像一座鐵塔。
爹是木匠,一輩子這樣默契合作的場景不少。
爹和外甥在責任田裡播種穀子和高粱。山區播種還是用耩子,扶耬可是技術活,一邊走一邊搖動耬把,用搖動的快慢來控制下種的多少。這種活,爹不放心讓年輕人干,還時不時地「老將出馬」。
「娘,還下地嗎?」「去,人活著,不幹活幹啥!」
平平凡凡的娘啊,
您是兒子心中一尊至高無上的生命雕像。
秋天,把成熟的葫蘆摘下來,中間鋸開成為兩半,再放到鍋里煮一煮,葫蘆瓤是一道極好的菜,而葫蘆瓢用作盛水的勺,又經濟又比買的鐵勺好使。
家裡剛安上電話,爹娘就想打一個試試。
爹撥號碼,娘拿話筒聽。「咋沒聲呢?」
娘一直埋怨爹不會撥號碼。
要過年了,爹娘整理一下像框里兒孫們的照片,
也算過個「團圓年」吧。
「老姥爺,你往那個門掃,我往這個門掃,看誰掃得快!」
重外孫女晶晶和爹比賽掃雪。
爹是書迷,一有空就看書看報,看到新鮮事,就出去講給老夥計們聽。報刊上每當發表我的作品,爹總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完後,再講給娘聽。
爺爺一輩子沒上過泰山,
爹抱著爺爺的畫像爬上了泰山極頂。
一起生活了幾十年,
隔著廊柱歇息,動作、神情都快一致了!
這株漢柏相傳是漢武帝元封元年(西元前110年)封泰山時栽植的,已生長了兩千多年,稱為「漢柏第一」。爹娘圍著樹看了又看。
手挽著手,爹娘來到了天安門。
爹娘爬上了泰山極頂,碰上了一對青春戀人……
一對來自加拿大的夫婦看到爹娘雙雙攜手登上長城,
羨慕不已。
爹娘說,坐在地鐵里啥都好,就是弄不清東南西北。
本來給孩子們買的「小電影」爹娘倒是先瞧上了。
娘85歲大壽,我和姐姐們又給她買了一個大號帶「壽」字的生日蛋糕,還插上了花花綠綠的生日蠟燭。孫子孫女們圍在一起,拍著巴掌唱了一遍外國歌曲《生日快樂》,然後讓娘吹滅蠟燭。娘把嘴湊到蠟燭前,吹了幾次都吹不滅,還是大夥圍上去才吹滅了。娘又念叨起來:「唉,俺這張嘴火能吹著,燈能吹滅,今天咋就吹不滅這幾根蠟燭呢?老了,沒牙了,嘴漏風!」
我兒子考上了北大研究生。
臨走時,娘拉著孫子的手,囑咐了一遍又一遍。
這是全家第一張合影。爹娘生了八個兒女,死了四個,剩下我和傻子大哥,還有兩個姐姐。大哥始終是爹娘最牽掛的。
村裡和娘一般大的老太太都是小腳。比她們年輕十幾歲的都放過腳,成為不大不小的「解放腳」,當地也叫「扁地瓜腳」。娘說:「俺六歲就纏腳,想放也放不開了。」
爹娘結婚七十周年這一天,到北京遊覽,這是他們第一次坐飛機。娘有些緊張,緊握著爹的手不放。
娘說:「俺這麼大歲數了,咋還能穿這麼艷紅的衣服呢?」「實在好看,實在好看。挺像當年結婚時你穿的那件啊!」爹說。
90歲大壽那天,我給爹娘拍了這張合影,
沒想到,這竟是他們最後一張合影。
爹已經去世了,就從娘的病房前送走的,雖說沒有人告訴娘,但那一瞬間娘彷彿知道了什麼……後來家人告訴娘說爹去了北京療養,娘只是偶爾問一句「他在那邊好嗎?」就很安靜的看著床單……說不下去了……
《俺爹俺娘》紀錄片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這莫約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
※馮驥才:中華文化正在粗鄙化
※1933年中國地圖:你的故鄉在哪裡?
TAG:民國歷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