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跟風跟了個遍的人,一定很寂寞吧?
1、跟風狂奔,然後從風頭摔下
從昨天到今天,兩件事引人關注。
一是昨天上午朋友圈的營銷大戰,大部分朋友可能都見識到了。公眾號「新世相」賣它擅長的營銷課,這不稀奇,稀奇的是它走起了被人詬病為「多級分銷」的路子——
買了課的人可發布帶二維碼的海報,邀請其他人加入。不僅買課人數每增加1萬、課程價格會漲5元,你通過掃碼邀請的人越多,自己能從中獲得的「提成」也越多。
一傳十、十傳百,在「早到就是賺到」的誘惑下,昨天一早很多人的朋友圈像個熱鬧的蛤蟆塘,可能還沒搞明白這到底是幹啥,就爭先恐後地往裡跳。
紅得快死得也快,騰訊方面很快嚴肅叫停這種違反規則的營銷行為,一場熱鬧後留下一地涼涼。
而當被割下的韭菜們醒悟過來後,任憑他們怎麼在群眾刷屏、讓管理員群主出面退錢,也無濟於事了。
另一件事,和近來十分火爆的短視頻APP和上面的挑戰有關。
比如像這樣, 用雜耍一般的動作把背對自己的人拉起來、翻身、抱住。很多人樂於模仿,參與對象從三歲小孩到自己五十歲的老媽不等。
據湖北經視報道,一位爸爸在和自己兩歲的女兒嘗試同樣的動作時,發生了不幸——拎起來時沒抓穩,讓孩子頭著地了。
可以借大人玩砸的視頻感受一下,這得是多麼危險的場景。
據報道,儘管家人及時把孩子送到醫院,但醫生診斷孩子的脊髓已受損,上半身無法行動。
目前醫院進行了全面治療,但孩子的傷情能恢復到什麼程度還無法預料。
對這個家庭來說,實在是巨大的不幸。
這兩件事看似毫無關聯,實則有相似的內涵:參與其中的人,無一不是受了「流行」的強烈感染。看到他人一片熱熱鬧鬧,也忍不住想要參與其中。
只不過心甘情願被營銷的人想的是「我參與了可以得好處」,心甘情願玩雜技的人想的是「我參與了又沒什麼壞處」。
江湖上對這一擁而上的群體行為詬病已久,它的俗稱你一定聽過見過也做過:「跟風」。
不幸的是,跟風並不總是我們印象中的一片歡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場面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愕然,甚至悲劇。
2、不跟風不是現代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目之所及,社會的流行重點,變成了一場場聲勢浩大卻生命短暫的跟風?
去年,吃貨的力量還歷歷在目:為了不成為世界上最後一個沒嘗過網紅點心、網紅奶茶的人,有力之人排隊排到天荒地老,有錢之人支使黃牛排到天荒地老,共同構建了網紅食物盛世。
今年的吃貨也不甘示弱。借力短視頻APP的火爆傳播,一個又一個新奇的網紅吃法、隱藏菜單在年輕人中流傳。
一家臟臟包火了,全世界的麵包店都開始炒臟臟包;
去奶茶店、咖啡店再也不會好好點單了,得纏著店員手把手教人家該怎麼放食材,才能追上最in的喝法;
火鍋也沒法安生吃了,哪怕自己從來沒下過廚房也必須要試試網紅DIY食譜,一會兒麵筋里塞個蝦滑,一會兒清水鍋里自己熬底料,還上演個在火鍋店熬海鮮粥的奇景。
而當下的吃喝玩樂,又有哪個環節逃得開這股大風?
營銷號發了幾個青蛙明信片攻略和段子,加上大家紛紛曬自己的SSR,立刻開始了全民養蛙的熱潮;
微博上有天莫名突然開始全民抽獎,好傢夥,從抽「教你學日語」到「教你做綠茶婊」應有盡有,突然間你會發現所有人都一技傍身(除了你自己)。
國民老公這種潮流更是永遠在變,當年是宋仲基,里約奧運之後變成張繼科,反正無論何時,總有人火到你不到他微博下喊兩句「老公」就顯得自己落伍的地步。
當然,新垣結衣的老婆地位應該不會動搖。
有些長久不息的剛需型愛好就不用說了。
口紅色號每年都能火幾個新的,無數女孩看完美妝博主試色就一窩蜂衝到馬雲網上衝動下單;
手賬、膠帶永遠是用小清新情趣偽裝著的大坑,不知道有多少人沒看清自己的懶惰本質就跳進坑底,坐等死貴的本子吃灰了。
最近一年變本加厲的是,短視頻社交平台非常聰明地用話題、挑戰這些運營手段,主動邀請你跟上這股風,並為之搖兩下扇子。
比如前段時間火遍全網的變身挑戰
與之相配的BGM也是你用我用大家用,口耳相傳。去年的洗腦神曲,10首有9首都這麼來的。
由於現在的傳播方式主要是視覺上的,因此每次跟風火爆到了一定程度總會引發輿論反彈:太俗了,我要看吐了(並很容易油然而生一股土味),云云。
畢竟再怎麼新奇的梗,一個兩個人做看起來是有趣新鮮的,一萬兩萬個人成天蹦躂著重複同一個程序,也就泯然眾人了。
不過所幸,這些跟風行為雖然短時爆發的生命力巨大,卻大多活不過三個月。甚至用不了三個月,不甘寂寞的年輕人早就去追新的風潮了。
那些在風頭上跳舞的人一次次樂此不疲,從來沒有停下過。
3、跟風本無罪
當然,跟風不是錯的。試問從古至今,哪一次流行文化的創造和盛行,不是因為跟風?
當有人引領了多數人能認同的潮流,必然會有人群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因為跟風本就是人類作為一種群居動物的本能。它就像個體的避風港,能讓人快速地獲得信息並做出趨利避害的選擇,在群體中獲得安全感。
日本綜藝做的「人類觀察實驗」里,有一個案例就特別明顯地體現了人跟風的心理。
節目組包下了一輛公交車並安排了全車的群演,就為了忽悠落單的被觀察者。當下圖中這對母女發現全車的人都泰然自若地戴上了3D眼鏡,雖然臉上寫滿了問號,但還是猶猶豫豫地也戴上了眼鏡。
在女兒的想法中,雖然完全搞不懂這是為什麼,但是「大家都在戴」啊,這似乎就成為了疑惑的落單者選擇融入大家的理由。
又經過了一個環節,母女倆已經接受了這輛公交車不同尋常的設定。
當車載喇叭開始廣播,提出「符合條件的人要按鈴」的要求,這對母女眼看別人都這樣做了,自己也忍不住照做了。
不僅照做,母親還不得不暴露出了自己在其他場合都很難透露的終極秘密:體重。
就像畫外音說的,儘管充滿疑惑,但母女倆還是不知不覺地和旁邊的人行動一致了。
哪怕一開始感到多麼奇怪,最後卻對於融入其中感到平常,甚至主動為之添磚加瓦
這種和群體中其他人保持一致帶來的踏實感,打個比方,大概就是過馬路的時候藏在人群里,跟著大部隊一起走的那種安心。
特別是在人難以做出選擇的時候,更容易選擇背靠最廣大的人群來獲得安全感。比如來到陌生的城市不知道去哪玩,不知道哪家飯店好,很自然就會跟風選擇最火的、最流行的,客觀上也是煽風點火。
說白了,跟風屬性埋在你我他的身體里,很少有人能完全置身於潮流的大風之外。
4、我跟故我在
可是如今這種所謂由跟風而得的「安全感」,卻顯得脆弱又廉價。
當我們獲知信息的來源和輸出自我的窗口都是社交網路的九宮格,那跟風的意義就不僅僅是做出一個最舒適最有利的選擇。
比如,我們看了視頻後跟風get了海底撈網紅吃法,最終想要的、在意的結果是什麼?也許並不是食物本身有多好吃,而是它帶來的社交效果——
我們可以和朋友一起參與到這場潮流中,或者我們和已經跟了風的朋友有了共同的社交資本;
我們可以把這段經歷發布到朋友圈,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參與了這一場潮流、站在流行前端的事實;
我們可以為這條朋友圈的點贊數,和評論里產生的互動,感到滿足了。
對於習慣性跟風者來說,一次跟風不是終止於「我終於也做了這件事」,而是做完這件事後發布在社交網路上的那一刻,告訴大家也告訴自己:我做了。
這源於普遍存在於「社交網路一代」中的焦慮:總是急切地希望有和他人平等的社交資本,希望能在人群中得到認同,希望能踩在時代的跳板上、作為一個小人物也能在大事件中獲得參與感。
所以跟風這件事,做完之後如果不發布出來廣而告之,將沒有任何意義;廣而告之之後沒有任何瀏覽量和點贊數,也同樣意義不大。
笛卡爾若是活在21世紀,大概要這麼說了:我跟,故我在。
因為在社交網路時代的潛規則中,如果不跟風投入「他們」的狂歡中,「我」就無法成為「我」。
可惜跟風者與嘲諷跟風者之間的裂痕就在於:抱歉,旁觀者並不在意你得來如此廉價的自我。
更何況,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在一場跟風中付出的真情實感,是不是早就被謀利之人當成了人傻錢多的基石。
5、跟風記得帶腦子
就像文章開頭所說,跟風行為總被黑,不僅因為它如今帶有很強的自我展示和自我售賣感,還因為它有時顯得不那麼「聰敏」。
有時,它體現為陶醉中的自我意識過剩。
比如最近為人詬病的花式折騰海底撈風潮中,就有不少人批評跟風者光顧著自己在火鍋店熬粥開心,沒考慮到這會不會給無辜的服務員平添負擔。
有時,它又表現為盲目中的對自我的無知。
比如最近讓短視頻APP陷入風波的多起事故,都是用戶在模仿裡面有難度的動作時弄傷了自己。
這樣的事情多了,導致該平台今天剛剛發表了聲明,稱今後會在有危險的視頻中增加風險提示系統。
但輿論卻多是為平台辯護、對個人譴責:大家都這麼大人了,什麼事危險、什麼事自己做不好還不知道?給自己進行風險把控都不會,還要事事靠別人嗎?
說白了,當所有人都相安無事地身處跟風大潮中時,一切其樂融融;一旦有人跟出了問題,智商情商的鍋都還是得自己背。
也有人警惕跟風心理,會發帖求助問:怎麼才能不跟風?回答的人也多是學院派,會說:要有獨立的判斷能力,有獨立思考能力,別人云亦云,什麼的。
其實真要警示自己也不用那麼虛:無非是審視一下自己的內心,跟風之後有沒有那種不足為外人道的空虛感。
問:有哪些東西是你在電商購物街上跟風搶購,買了就後悔的?
答:差不多所有東西吧。
特別是當「有意識的跟風」在有些人那裡,成為一種負擔——
「這個韓劇最近很火啊,我怕我不看就和室友沒有共同話題」;
「最近大家都在看嘻哈,我不freestyle兩下我就融不進辦公室了」……
完全是出於「我應該知道什麼、喜歡什麼」的心理,而強求和他人的一致性。這大概已經不叫跟風,叫自虐。
跟風很多時候是有實用性的,但跟風到底是為了真的獲得對自己有益的東西,還是只是騙騙自己、假裝自己擁有被他人認可的生活?這麼大的人了,心裡還是該有點數的。
就算看不清自己,至少也對是非對錯有個基本的概念,少陶醉在虛榮心得到滿足的快感中,干出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才好。
※鰻魚不相信未來
※我還在家養旅行小青蛙,他們卻早已去浪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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