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大會戰（6）雪峰山中段廣闊高地的戰鬥

第六章 雪峰山中段廣闊高地的戰鬥

橫刀躍馬，雪峰山頂痛殲敵寇真解恨

襲東擊西，小沙江地連續作戰不顧身

首先講小沙江高地國軍對日寇的運動戰。

4月20日後，日軍109聯隊大部隊上了以小沙江為中心的縱橫幾十公里的雪峰山高地。19師師長心急如焚，這可是19師的防區。4月22日，19師師部從葛竹坪到達龍庄灣，師長楊蔭把師部設在金柳坪（現柳沙坪村）。

日軍攻克土嶺界後，知道小沙江有56團駐守，為了迅速支援龍潭，不想再與56團糾纏，便又分兵三路。主力從小沙江南邊繞過小沙江，由於連日下雨，道路泥濘，瀧寺聯隊也走了不少彎路，甚至向南到達可以看到白馬山的地方。21日早7時，天氣暫時放晴，瀧寺改為向分水界、進馬江前進。晚上，又下大雨，到22日中午，才到達青山界地區與第一大隊第一中隊匯合。

為了掩護瀧寺主力迅速擺脫國軍，日軍約一個中隊以上的兵力（後來又遇上打散的部分醫療兵、輜重兵及其護衛隊）北走金竹山、萬貫沖。陰雨天霧多，國軍以為是日軍主力，緊緊追擊。22日凌晨，55團一個營冒雨夜襲萬貫沖之敵，獲勝，日軍轉逃長沖，又折回小沙江附近，部分日軍猛攻大沙江和分水界，我56團由1270高地經牛家店予以增援，10時許，56團劉光宇團長親率一、三營來到，將士們鬥志昂揚，奮勇當先，日軍敗退。中午，日軍糾集800餘人（隆回的烈士墓碑碑文上說是600人，日軍史資料說是衛生隊、野戰病院、輜重隊等同其掩護部隊一起隨後續部隊進攻），炮2門向守軍陣地反攻，戰鬥很激烈。大沙江、分水界每一個山頭敵我反覆爭奪，肉搏拚殺。雙方激戰6小時，56團一營營長劉振洲身負重傷不下火線，騎在大黑馬上，率領全營，迎著槍彈衝鋒，再負重傷，在大蔭界從戰馬上墜到地上殉國。我官兵聽到消息,群情激奮，打得日軍傷亡慘重。23日，瀧寺派第2大隊主力來接應和收容大沙江戰鬥的剩餘部隊。

戰鬥結束後,當地百姓配合駐軍就地埋葬為國捐軀的英烈。劉振洲營長的遺體則用擔架抬到金竹山，用村民伍分吉的一套光亮的棺木，安葬在李家老墳山，五個月後，李族群眾將棺木改葬於陳家沖。

再講顏家坪追擊戰。

另一路日寇應該是109聯隊第三大隊一個中隊和其它部隊，仍守土嶺界要隘，以期方便前後方的聯繫。國軍把要塞丟失了，上級命令立即奪回，55團和187團一部將隆回司交給73軍暫編團後，立即撲向土嶺界增援56團。21日，土嶺界日軍受到小沙江方向的56團和尾追的55團加上增援的187團的兩面夾攻，這些團加起來也許不足一個團的兵力，但卻足以讓土嶺界的日軍承受不住。中美航空隊的飛機也趕來助戰，轟炸掃射，日軍損失慘重。碉堡內又缺糧食和飲水，雨霧還打濕了他們的衣服，春寒難耐，不得不於21日深夜撤離土嶺界，從芒花坪、黃灣、肖家壠至響水洞進攻。日軍在現在的顏家坪（當時叫黃茨坪）搶劫糧食、殺黃牛捆綁在樹上燒烤充饑、喂馬、烘衣。我追擊部隊有56團副營長劉漢雄率領的一營和湯啟聖率領的三營，還有187團的張營。我軍立即將黃茨坪包圍，劉漢雄（字振洲）率領130餘人的敢死隊，分兩路進入村內，機槍、手榴彈猛烈襲擊，敵人亂成一團，倉惶應戰，白刃格鬥，敵除部分逃竄處，余均被殲。計俘敵官兵34人（一說10人），繳獲馬10餘匹，山炮兩門，輕重機槍9挺（一說13挺），步槍218支，報話機3部，軍刀20把，斃敵176人（一說460人），騾馬28匹（一說10餘匹），我陣亡劉漢雄營長、饒少初連長等官兵35人。從擊斃的敵109聯隊第三大隊隊長宇尾清治身上搜得一份日文密件，送至19師師部。楊蔭師長一看，是日軍進攻重慶的全部作戰方案，即派人快馬加鞭，急送安江第四方面軍司令部。

最後講洋溪江殲滅戰。

日軍一支以工兵、炮兵和輜重兵等為主的部隊乘土嶺界激戰從隆回司向洋溪江方向進發，想去與5公里開外的青山界日軍匯合，他們可能是17日經黃金洞向長鄄竄擊，在元姑寨地區被55團阻擊，損失慘重的那支部隊。

這次殲滅戰的地點在官方的文書中稱楊竹江，這個地名是前線部隊上報蔣介石電報中的地名，我們這些當地人卻找不到這個地方，十多年前，我曾為這個地名苦惱，一直搞不清楚這個地方在哪裡。

是鄒宗堯先生弄清了這個地名，鄒先生為了弄清楚它，曾跑了洞口縣的桐山鄉中桃村，漵浦縣溫水鄉的景江村和嶺腳村等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問了很多人，才確實楊竹江應該為油溪村的洋溪江，離土嶺界17公里，離青山界5公里。楊竹江只是前線部隊根據聲音寫的一個地名。洋溪江是一個小盆地，四面有山，上下一條路，一條小溪從懸崖峭壁中流出。

我55團一個連先敵搶佔洋溪江，日軍多次組織敢死隊突擊，均被擊退，死傷頗多。日寇感到進退維谷，用大炮猛轟隘口，此時，我55團團長陶富業率該團部分主力尾追趕到，以火力封鎖了退路，敵知後退已經不可能，唯有上沖奪路才有生路，於是利用夜暗組織敢死隊攀爬石壁，用繩索逐樹上沿。我扼守隘口之一連，一陣手榴彈瀉下，敵兩次上攀均失敗。天明後敵人企圖死守待援，我55團集中迫擊炮、重機槍火力，迫使敵龜縮一隅，不久霧散太陽出來，我飛機臨空助戰，一陣掃射之後繼又投彈，炸得敵兵哇哇亂叫，鑽入叢林石隙中躲藏，55團士氣異常振奮，爭先縮緊包圍，首先解決了敵炮兵部隊，奪得山炮四門及重機槍數挺，敵再也無突擊力量。激戰至午，軍部派63師187團張營增援，協助守住隘口，陶團全力向殘敵衝鋒，激戰兩個小時，全殲該敵，無一漏網。計生俘敵炮兵大尉中隊長勝步雄旦以下官兵近200人，繳獲騾馬38匹，山炮4門，輕重機槍、步槍400餘支，工兵器材、通訊器材、醫藥、醫療器材及輜重彈藥無數。敵人屍體數百具。其中有步、炮、工、輜不同大隊番號。

日軍的野戰軍往往由不同任務的聯隊組合而成。例如日軍有一個6000輜重部隊（又叫六千部隊）戰時配備到各戰鬥部隊。

這次戰鬥國軍也傷亡連長以下百餘人。戰鬥之後，陶富業團長留下炮營協攻青山界，自己率主力馳援石下江，以牽制敵主力對洞口雪峰山隘口的進攻。

19師55團的一營扼守石下江，從側背威脅打擊敵人，4月21日被120聯隊攻佔，陶富業團長在洋溪江江戰役後率部馳援（一說陶富業後來並未去支援石下江，而是指揮部隊收復青山界）。

日寇所經之處，人民遭殃。

七江鳥樹下人王子禮被日軍抓去挑子彈箱，途中摔了一跤，把箱子打壞了，看到了里裝的都是石頭，日軍擔心泄露天機，把王子禮刺死。

日軍在金潭石山灣抓住一個八旬老翁當挑夫，因挑不起與他年齡相當的八十斤重擔，被亂鞭活活打死。

由於瑤族同胞用土炮襲擊，日寇對瑤族同胞瘋狂報復，把人抓起來捆在樹上，當靶子打，大肆虐殺。

在麻塘山洋溪江，日軍實行「三光」，見人就殺，見需要的就搶。吳盛文在逃難中被日軍槍殺，他的妻楊氏背著2歲小孩躲藏洞里，小孩啼哭不止，不得不捂住小孩子的嘴，小孩被捂死。全村財物洗劫一空，其中耕牛25頭，豬68頭。

在麻塘山九道坪楊家院子，大家躲日本去了，但房屋全部被燒毀。

在大灣坳上，日軍將村民朱某之妻綁在樹上，奸後殺害。

在小沙江金竹山村李丁漢的嫂子田培姑懷抱一歲半的兒子逃難到風車界湖凼，被一群日本追上，奸後虐殺。小孩李益寶哇哇大哭，日軍將其拋向高空再用刺刀接著而捅死。李丁漢的父母在深山老林中捱過半個多月，回到家中，看到人被殺，房屋被毀，家什不留，4頭豬、2頭牛、5隻羊、30多隻雞加上糧食無存，地里的包穀也全部搶去，活活氣死。第二天，李丁漢的弟弟李丁合在戰場撿回一顆炮彈，不小心炸瞎右眼致殘。

日軍撤退時放的細胞蔓延麻塘山一帶，洋溪江一個組一個月中就死了84人。金竹山全村280人，一個月死去60多人。

日軍每到一地，總是殺雞鴨，宰豬羊，吃不完的丟進糞坑中，把屎尿屙在鍋碗鼎罐之中。

日軍所經之處，中國人民也奮起反抗。

當國軍駐紮小沙江及附近各村莊，扼守各山寨要隘時，小沙江瑤、漢同胞同仇敵愾，積極支援和密切配合守軍。

小沙江瑤族用土槍土炮殺敵。土槍又叫鳥銃，在雪峰山區廣泛存在。因瞄準時把槍托放在鼻子下面，槍口便「呯」地噴出火光，「丸子彈」便遍地開花般打來，日軍稱之為「嗅嗅槍」。土炮又稱九箍槍，專門用於打野豬等大野獸的，殺傷力很大。瑤族同胞在天籠界上伏擊，他們根據不同地形還安裝了很多鐵夾子、套子，在要道處挖了許多陷阱，一旦日軍來犯，鳥槍、土炮等武器便一同開火。凡是被打中的，那些鐵砂之類的，打在身上摳又摳不出，死又死不了，好比萬蟻穿心，痛不欲生。瑤族人人熟地熟，機智勇敢，神出鬼沒，讓日軍吃了虧，日軍就瘋狂報復。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一個叫肖維中的人，把日軍帶到了國軍陣地予以消滅，自己也犧牲。日軍400多人從鳥樹下向司門前土嶺界進發，到達洞頭印時，由於風把探路者撒的紙做的路標吹走了，日軍迷了路，就在當地抓了一個名叫肖維中的人。通過翻譯，肖維中弄清了日軍要去的地方是司門前的芙塘，便假裝答應從命，他知道，在芙塘，沒有中國軍隊，而在嚴塘有。於是把這支日軍引到了嚴塘，結果日軍被打死80多人，肖維中也為國捐軀。至今為人們傳誦。

一夥日軍要從司門前去六都寨，在石山灣抓到魏成善、龍思義作轎夫，抬一個軍官，抬了20餘里，到達六都寨的草鞋鋪，那裡路面高，路下有小河，水很深，路另一旁是深山老林。兩人商量以乾咳為號，同時把轎子往河裡丟，然後逃進林子。跟在後面的日軍毫無防備，急忙追趕開槍，卻已經無用。只好胡亂開了一會槍，狼狽而去。

在荷田大井村，一夥日軍大肆燒殺搶掠，一個日兵竄至龐丁哉家，看到嚇得不知所措的龐母，當即按倒實施侮辱，年方二十的龐丁哉怒火中燒，抄起一把鋤頭把日兵的腦袋砸爛，將屍體藏在自家牛圈邊的牛屎堆里，然後帶著母親逃往山中。

中國人民的反抗不勝枚舉，今天就講到這裡。明天講步步驚魂收復青山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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