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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憂雜貨店》:以何「解憂」?

編者按:

話劇《解憂雜貨店》改編自東野圭吾同名小說,以時空重疊的手法,講述了三個年輕人誤入「浪矢雜貨店」,不料通過書信與30年前的世界奇妙相連,五個看似獨立,實則卻有著千絲萬縷關聯的故事……由這本小說改編的戲劇作品,同時面對著看過小說慕名而來的觀眾和那些對小說一無所知的觀眾,那麼劇場會給予他們一次怎樣的觀劇體驗?本期的「海上青年戲劇沙龍」邀請的評論者有沒看過小說的觀眾,也有幾位隱形「東野粉」的加入,來看看他們都是怎麼評價的。

在商業戲劇作品中實屬難得

林濰克(出版社編輯)小說本身的碎片化敘事和多重時空交錯的故事背景,也給舞台劇的改編設置了門檻。在這部戲中,令人驚喜的地方在於,製作團隊成功地通過舞台劇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問題。製作團隊以雜貨店作為舞台的核心,突出三個小偷在奇幻一夜中成長的過程,弱化了文本中浪矢爺爺的隱線,符合了讀者(或者說觀眾)的心理預期,而團隊通過演員的台詞、舞美效果以及一些重要的轉場,又保留了原文本中大量的人物線索和故事情節,既滿足了原著讀者的期待,又豐富了劇情的信息,使得觀劇的全程處於一種高密度信息輸入的狀態中,對於沒有讀過原著的觀眾來說,不啻於在有限的兩個多小時里完成了相當於整部小說的閱讀體驗。

《解憂雜貨店》這樣的完整性改編在當下的商業戲劇中實屬難得,儘管我們可以對這部劇提出各種更高的要求和期待,但對於目前國內的戲劇市場來說,高企的票價始終是戲劇市場的一個巨大阻礙,而對於製作團隊來說,如何平衡票房與品質,也是一個現實的難題,大眾對於戲劇的期待依然停留在「值或者不值」票價的價值判斷之中,而如何將更多的觀眾吸引進劇場,我認為一定是需要有更多像《解憂雜貨店》這樣改編成熟的商業戲劇,從而培育出有更多群眾基礎的市場,只有市場足夠成熟,我們才能看到更多對品質有更高追求的舞台表演。

求全不如求精

關心(電台編導)話劇《解憂雜貨店》比較成功地實現了從暢銷小說到商業舞台劇的立體表達,也還原了小說溫情、勵志的氣質,在故事講述、氛圍營造、情緒渲染等方面完成度還不錯,令無論是東野圭吾的擁躉還是從沒接觸過小說的觀眾,都能基本滿意。

大多數東野圭吾的推理小說構建的了一個非常真實的世界,多線敘事、交錯推進,非常適合改編成電影。但《解憂雜貨店》的時空關係複雜而超現實,而舞台藝術在時空處理上有靈活的一面,為小說改編成話劇提供了有利的支撐。小說里重要的情節元素——信,舞台處理則相對困難,為了讓台上不那麼枯燥單調,調動了皮影、手影等多種手段,稍顯雜亂。話劇對劇中的一些人物也做了誇張的卡通化處理,好處在於,能快速取得觀眾的識別和認同,當然也有臉譜化的缺點。

東野圭吾擅長耐心地鋪墊多條線索,彼此勾連,互為因果,編製成精妙細密的網路,多人的命運彼此影響。話劇《解憂雜貨店》比較側重通信諮詢對三個小偷的改變,而對浪矢的影響相對簡略,因此,小說中過去與現在間時空的玄妙呼應沒有充分表現,略有遺憾。限於話劇的容量,小說中涉及的幾個小故事,不是每個都能交待得完整清楚。與其這樣什麼都說到了,但有些沒有說清楚,不如乾脆捨棄一兩個故事。這種捨棄固然會讓東野圭吾的擁躉感到遺憾,卻可能取得更好的戲劇效果。

東野圭吾給中文版《解憂雜貨店》親筆題詞:(譯)「我喜歡困惑的人,我喜歡煩惱的人」。

忠實還原了,但少了一點「戲劇性」

李然(高校教師)相信所有東野圭吾的粉絲,都會對話劇《解憂雜貨店》充滿期待。看完了ET劇場的演出,實事求是地說,主創團隊順利地完成了文本到舞台的轉換。熟悉原作的讀者,會看到舞台呈現完整地再現了故事,而不了解故事的觀眾,也能夠無障礙地掌握整個情節。從這個意義上講,話劇《解憂雜貨店》還是成功地實現了作為「改編舞台劇」的初衷。

但是,目前的這個版本,只是將小說的故事說清楚,而沒有更進一步實現「劇場性」的表達。或者說,這更像是把原作小說照本宣科地演出來,卻少了一些從戲劇舞台本身對文本的重構。

如果不表現雜貨店,似乎弱化了原作的亮點,但是在舞台上滿滿當當地裝好了一個雜貨店的實景,這個如此現實主義的具象,無疑削弱了可以利用假定性或其他手段來自由展現其他故事的可能。所以我們只能是在轉檯變化的邊角空間里,看到真正故事發生的時刻;而且轉檯時間漫長,也影響了節奏張弛的可能。

或許這樣的要求也是求全責備。畢竟原作本身已經自成一個封閉而圓熟的敘事體系,且當中關鍵性的推進線索:信件,卻又是舞台上最難表現的東西。情節的推動要靠「讀信」,而「讀信」卻是天然缺乏行動性的。也難為了主創,要動用皮影、手勢造型、另闢表演空間等方式,儘可能化解在舞台上「讀信」的生澀。只是,這樣的方式,風格有些不統一。

不過話說回來,本劇的音樂還是可圈可點,現場伴奏的效果很是加分。

中規中矩,少了一點態度

子小孫(戲劇博士)話劇《解憂雜貨店》是一部成熟的商業話劇,小說中時空來回跳躍的故事基本得以完整被表現。精緻的舞美毫無疑問成為這部劇的一個亮點,運用轉檯解決空間轉換,用齒輪投影、舞台上方的LED屏以及景深處的「月亮」解決時間轉換。在觀眾不經意時利用小道具來幫助推進敘事,使即便未看過原著的觀眾走進劇院也能明白舞台上所發生的故事。

客觀地說,小說改編戲劇或電影,往往是不易的創作。尤其長篇小說洋洋洒洒幾十萬字,其中的細節與穿插的副線不少,但在話劇舞台上如何利用有限的兩個半小時來表達原著最主要的思想和觀點都成為改編創作者需要思考的問題。《解憂雜貨店》將浪矢雜貨店裡幾件主要的故事講述清楚,但除此之外,似乎少了一些話劇創作者自身對這部作品的態度,顯得中規中矩。

舞台劇比電影更好地展現了原作的魅力

張萱萱(日本文學碩士)舞台劇版本的改編相比於電影版來說更忠於原著,讓書迷能夠原汁原味地體會到東野圭吾小說的魅力。特別令人眼前一亮的是皮影戲與手影的表演,有效地利用了二樓的空間,補充了劇情的發展。整場表演首位呼應、結構清晰、台詞優美,展現了編劇的功底。另外現場配樂也是亮點之一,聲音設計為每個人物的情感和故事製作了不同主題的音樂,使觀眾能更好地融入劇情。相比電影等版本的改編,舞台劇的解憂雜貨店更好地展現了原作奇幻溫情的魅力,使觀眾沉浸在劇情中得到治癒,獲得勇氣。

中國製造的罐裝雞湯

木葉(劇評人):《解憂雜貨店》何以解憂,唯有雞湯,請幹了這一罐日本品牌中國製造的雞湯吧,拜託啦。

因為要看舞台版,特地忍耐看完了國產電影版,兩相比較,話劇真是良心、用心之作了。從改編風格來看,電影版是本土化,舞台版則保留日系風格。整體來看,從小說到舞台,改得還是蠻立體蠻合適的,舞台手段也蠻多蠻靈活。

這瓶罐裝雞湯,對於一般去劇場看故事的觀眾,應當是滿足和受用的。但像我這種喜歡喝原汁原味濃郁雞湯的,還是感覺淡了些。還有,舞台上那些假假的日本腔,以及所謂的舞台感,讓這雞湯喝著味道怪怪。解憂雜貨鋪,真能解憂否?但願真有這一處所在啊!

「正常發揮」

思齊(文化類新聞記者)《解憂雜貨鋪》的市場受歡迎程度超出了我的預期,在見到近乎滿場的觀眾和時不時從席中爆發的笑聲時,我忍不住再一次思考藝術和市場的關係。從藝術角度而言,這是一部十分「正常」的戲劇作品,以戲劇的軀殼相對完整地承載了小說的內容。它的優點在於清新輕巧,缺點卻也正在於這種清新輕巧。對於由原著而來、對劇場並不熟悉的觀眾而言,這樣的《解憂》意味著一次輕輕的挑逗和一個愉悅的夜晚,他們初窺戲劇面貌,陌生的體驗讓他們體會到一點新奇,有點滿足,甚至輕聲驚嘆。但這樣的新奇和滿足又沒有超越文本(包括其它藝術形式)給予他們的體驗,或許很容易在走齣劇院後,便淹沒在紛擾繁雜的各種紅塵誘惑之中。至於那些對戲劇的思想內涵有要求的觀眾,《解憂》的解讀又可以是在他們的既定想像之內,自然無法帶來更多漣漪。但如果《解憂》從最初創作時考慮的觀眾群體便是原著黨和年輕觀眾,那它的形式和內容便是與其初衷匹配的。

面對不同審美要求的觀眾,戲劇工作者是以恆一的標準去要求所有的戲劇,還是在適應觀眾的同時挖掘,讓觀眾感受到更深的審美體驗?冠上「商業」二字的藝術作品並非洪水猛獸,或許,在藝術市場分化的今天,在探索戲劇市場化的道路上,如《解憂》一樣的戲,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只不過,我內心還是暗含期待,希望如《解憂》這樣的戲,可以做得更精緻一些,更藝術一些,更「戲劇」一些。

改編作品最重要的是遇到有愛的改編者

郭慧中(文學碩士)話劇《解憂雜貨店》是一部從小說改編而來的作品。無論是小說還是話劇,《解憂雜貨店》的故事能夠成立都需要昭和時代的民風和思維方式作為支撐,具體而言,唯有人過著樸素的生活,擁有簡單的夢想,頻繁與他人互動,再加上堅守已諾必誠的觀念,才會有浪矢爺爺這位連一封空白的信都會回應的答疑者,有浪矢雜貨店這樣一個交流平台。

話劇在細微之處補足了小說中未交待的昭和時代的細節,舞台頂端年份標誌背後的木架子上堆積著大量和風舊物,如貓咪雕像、鋁罐、早期的飛機等等。當年份從1979往2012走,一列火車從舞台頂端的木架上行過。話劇《解憂雜貨店》彷彿在告訴喜歡這部話劇的觀眾,言說一個故事,需要埋藏許多細節。這些細節能夠讓觀眾感受到創作者的用心和熱愛,進而也就進入了故事發生的時空。故事中許多來自昭和時代的角色都有著同樣的用心和熱愛。改編作品本身最重要的是遇到對故事有著深切熱愛的改編者,而昭和時代的故事就更需要這樣的改編者。作品由此變得更有趣,也更有益。

相比小說,話劇《解憂雜貨店》突出了大量屬於單人的內部空間,如晴美的房間、魚店老闆的卧室、月兔擊劍的場所、浪矢爺爺寫信收信的房間。這些內部空間都具有私人空間的性質。在私人空間內部,每個人物完成了對自我完整的書寫。這種書寫的美學是話劇《解憂雜貨店》的有趣之處。

故事中三個漫畫化的主人公是昭和之後平成時代的年輕人,他們三個人進入浪矢雜貨店的內部空間後,繼承了浪矢爺爺的私人空間,使得私人空間轉而成為為廣大的公共空間。在收信和寫信中,三個年輕人收穫了自我娛樂、自我實現,這個自我療愈的過程是開放的、可以惠及他者的。舞台之上人物自身爆發出的活力則是話劇《解憂雜貨店》的有益之處。一個完成度極高的熱血而又溫柔的故事——話劇《解憂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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