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談雜想 盆栽人生

最近養了一隻小鳥，取名檸檬。它在吃飽後最大的興趣就是站在桌子的邊緣，一邊發獃一邊拉屎。有時候它也會到處走走。每天我回家的時候，跟著它綠白相間的大便印跡，就能基本判定這傢伙的散步路線了。

如何訓練一隻小雛鳥不隨地大小便呢？網路上訓鳥文章提供了很多專業的方法，基本的思路就是首先剪去它的飛羽，然後獎懲分明，拉對了地方就給顆瓜子，拉錯了就不搭理它。我當然是非常沒有耐心的。後來我找到的方法是，等它一吃完食物，就把它放到陽台上的盆栽里。檸檬用爪子勾著花盆的邊緣，眨眨黑芝麻一樣的小眼睛，尾巴向後一退，拉出了粑粑。我心滿意足地看著它在盆栽里散步。

鳥的大便是植物很好的肥料吧。檸檬啄啄這，啄啄那，完全不理解旁邊這個沒羽毛的大傢伙為什麼突然發起了呆。盆栽里那顆無精打採的綠蘿突然變成了茂密的高大樹林，仰頭才能看見樹枝間透出的陽光。一聲鳥鳴從遠見樹枝間透出的陽光。一聲鳥鳴從遠處傳來，你並不知道它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只有樹枝間陽光閃爍的瞬間讓人驚覺它的經過，剎那就已飛遠。鳥的糞便正是送給樹林的禮物。在這裡，沒有「不對」，沒有「錯誤」。當鳥被人帶到家裡馴養時，問題就開始產生了。因為它與自然割裂開了。

眼前的綠蘿盆栽不也一樣嗎？帶著根繫上的些微土壤，被移植到陌生的花盆裡。開始進入人類的市場，被貼上「美」和「丑」的標籤。大多數盆栽接下來的生活開始被人們照顧。由於脫離了土壤和雨露，人要為他們澆水施肥，補充各種維生素。

這樣說來，人似乎也一樣哦。我們在教育系統中逐漸完成了移植的過程，帶著些許能夠維繫生存的土壤被移植進各種花盆裡。這樣長出來的植物才比較易於培養，長出標準的，政治正確的姿態。接著被教導如何成為一株具有觀賞價值的好盆栽，未來能不能換到更好更大的花盆，能不能給我們這種花光宗耀祖就看你的了。

但作為一株被培植的盆栽，可能有些忘記長在土壤里肆意生長的感覺了。當作為一株標準產品上市後，如果沒有人幫它修修剪剪，沒有人幫它補充維生素，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甚至連自己什麼時候該休息，什麼時候該放鬆都已經變成很困難的事情。我們和感覺的土壤，天性的土壤，自由思考的土壤失去鏈接太久了。

我們當盆栽太久，已經忘記怎麼使用自己的根了我把小米撒在盆栽里，讓檸檬自己去和感覺的土壤，天性的土壤，自由思考的土壤失去鏈接太久了。我們當盆栽太久，已經忘記怎麼使用自己的根了。

我把小米撒在盆栽里，讓檸檬自己去覓食。即使不能飛遠，好歹得用用自己的眼睛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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