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駐華主編辭職震動全英，真是為了錢？她這樣回擊…

凱瑞·格雷西（Carrie Gracie）是BBC前駐華主編，今年1月，由於尋求男女同工同酬而從BBC辭職，她成為了佔據全世界頭條的女英雄，並引發了熱門話題「支持凱瑞」。今天，圈哥就來講一講她這些年來從未停止的「戰鬥」。

BBC前駐華主編凱瑞·格雷西。（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攝影：Kate Peters）

辭職引發BBC內部「大地震」

「天吶，我一定要這麼做嗎？」

在接受《英國電訊報》專訪的時候，回憶起兩個月前的戲劇性辭職，格雷西這樣說道：「事態一度非常緊張。時至今日，我的生活依然十分混亂。」

自從1月份，她在公開信中控訴她的僱主採取「秘密且非法的薪酬文化」之後，她便成為同薪同酬運動的領軍人物，得到了很多公司內外的支持。就像在公開信中寫的：

「在過去4年里，BBC有4位外國際編輯，兩男兩女。去年7月，我得知在前一個財政年度中，兩名男性編輯工資所得超過兩名女性至少50%。在得知非法的薪水歧視問題後，我不能再回去和他們同流合污。」

格雷西的辭職消息1月8日爆出後，各大英媒都在當天對此進行了報道。（以上3圖依次截取自BBC News、英國電訊報、衛報）

有一大批BBC女性員工站出來支持她，包括節目主持人維多利亞·德比夏爾（Victoria Derbyshire）、克萊爾·鮑爾丁（Clare Balding）、簡·加維（Jane Garvey）和薩拉·蒙塔古（Sarah Montague）。

她們都發了推文並添加話題「支持凱瑞」，同時聯名發了一封信，表示數百名女性都和BBC引發薪酬衝突。

支持格雷西的BBC女性員工。（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但是格雷西真的曾經想過，自己會成為這場運動的轉折點嗎？

被問到這個問題時，她不確定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每邁出一步，都會想『哦，天啊，我一定要這麼做么？』但是我別無選擇，真的沒有。」

拒絕4.5萬鎊加薪、10.5萬鎊補償

「如果我不這麼做，誰會？」

這次的辭職，不是格雷西第一次在事業中做出巨大個人犧牲。

5年前成為BBC駐華主編時，她還是名單身媽媽，並處於第二次乳腺癌治療的恢復期。在此之前，她還要照顧2歲的白血病女兒。她還是接受了職位，並搬去中國，而此時離她5000英里遠的兩個孩子都還未成年。

2014年格雷西在中國的工作照。

為這份工作犧牲了這麼多個人生活，格雷西的辭職決定並非一時衝動。她說：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錢。10月份，我拒絕了4.5萬英鎊的加薪，現在我又拒絕了10.5萬英鎊的薪水補償。所以說，你不得不總是提醒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答案便是『如果我不這麼做，誰會？』」

「我已經55年了，在BBC幹了30年，依然工作量飽和，不會被輕易解僱或是被邊緣化。而我現在希望能為未來一代女性做一些事，讓她們不再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2017年格雷西在長城進行新聞報道。（以上2圖截取自BBC News視頻）

而凱瑞的辭職，震動英國乃至全球媒體行業之後，顯然已經起到了一定作用。

「我曾收到來自公眾的上百條信息，其中3/5是女性。大部分來自英國，也涉及到全球。這些人來自大學、其他大型組織、慈善機構、NHS 和私企，年齡分布在各個階段，上至退休的女性，下至在校學生。」

「幾天前，一名14歲的女足球運動員給我發郵件並告訴我，在她的足球俱樂部里，她總要面對來自一些男孩對她的性別歧視性言論。我的故事讓她感到總有途徑解決這種處境。人們可以理解我，這讓我感到鬆了口氣，但是難過的是，有太多的人能因此事產生共鳴。這加強了我的使命感。」

就在本月的國際婦女節，BBC女性員工當天在大樓門口就男女同薪同酬問題進行了示威活動。（圖片來自Irish News）

嫁給中國搖滾鼓手11年後離婚

為了工作一年200天見不到孩子

其實如果了解了格雷西的人生經歷之後，你會發現，從BBC辭職以及由此帶來的爭議，在她充滿挑戰的一生中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

1987年，格雷西以優異成績從牛津大學的哲學、政治和經濟專業畢業後，到BBC做了一名製片實習生，之後便「迷上了中國」。1991年，她以記者身份被派往中國，幾年後愛上了一名中國搖滾鼓手。1995年，兩人回到倫敦結了了婚。

生下女兒Rachel後6周，她便和丈夫帶著新生兒一起回到中國，開始為愛爾蘭廣播公司（RTE）工作，1997年又應老東家BBC要求成為了公司的駐北京編輯。有的時候，格雷西要帶著Rachel工作，甚至還懷著兒子Daniel。她回憶說：「我當時挺著孕肚還帶著一個孩子，乘坐公共汽車時，總會引起竊竊私語。」

格雷西和前夫以及一對兒女在1998年的合影。（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一切都不容易，但是之後的一年讓生活更加艱辛。女兒Rachel兩歲的時候被診斷出患有白血病。時至今日，格雷西說起這些依然顯得很糾結：「那是我一生中最難的時刻。這讓我想起了媽媽的去世。」

為了給女兒治病而回到英國後，全家人的開銷都靠她一個人：「當我們剛回來的時候，連個家都沒有。所以我只能找一些慷慨的朋友借宿。」同時，程錦大部分時間在中國，他要追尋自己的音樂事業。

2004年，格雷西在自己42歲生日之後的一天又被診斷出患有乳腺癌，並需要接受6個月的放射治療。

頂著放療帶來的「平頭」造型，格雷西依然奮鬥在新聞工作一線。（圖片來自地鐵報）

癌症以及夫妻間相距千里的壓力，使得格雷西和程錦在2006年選擇了離婚，不過兩人知道現在都依然是朋友。程錦來英國看望兒女時，格雷西也樂意讓他住在家裡。

2011年，格雷西的乳腺癌複發，進行了乳腺切除手術和化療。2012年重返職場時，她已經沒剩下多少頭髮了。

即便如此，病癒第二年格雷西就又接受了BBC的勸說，成為了駐中國主編。她說：

「其實，我原本100%不想這麼做，這對孩子沒有好處。但是我和BBC 很多員工都說過，我們需要提高在中國的新聞覆蓋範圍，擴充團隊中的女性員工。好了，現在我就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了。」

（圖片來自BBC News）

正好前夫一直都想多照顧孩子一些，並同意在格雷西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從中國搬來照看孩子們。這份工作讓凱瑞一年中有200多天看不見孩子，這期間只能獨自一人住在北京的公寓里。

除了每天和孩子們打電話，對格雷西而言，最艱難的一點莫過於與孩子們相距甚遠：「這很難，尤其是這個時期的青少年生活中會發生很多事情，而他們人生中最親密的人卻和他們相距5000英里，並且總是很忙碌。」

BBC公布年薪引爆性別不平等「炸彈」

「我們只是剛剛開始」

去年7月，BBC公布了年薪在15萬英鎊以上的員工名單，成為了一系列後續事件的導火索。

格雷西在名單中了解到，和她平級的BBC駐北美主編喬恩·蘇培爾（Jon Sopel）年薪在20萬至24.9999萬英鎊之間。相比之下，自己每年只有13.5萬英鎊。她沒有經過再三考慮，便直接找到她的僱主，希望處理這種不協調的事情，但當時根本沒有想到這一舉動會引起怎樣的連鎖反應：

「我曾想過，當我向他們解釋，他們這麼做違法了，而他們會表示『是啊，你是對的，我們一起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如果他們一開始就這麼說，我會就此打住，也不會不再信任他們。」

BBC公布的高收入員工名單中，前十里只有一名女性員工，因此本身也引起了軒然大波。（圖片來自Channel 4）

8月1日，格雷西直接給更高一級的負責人寫信，表示如果自己一直得到不平等薪資，她將無法繼續工作。於是在10月，BBC提出給她漲薪33%。

但格雷西認為，這仍然不公平。她發布了一份正式的申訴，而同時BBC女性員工也開始公開討論自己的薪水問題。她回憶說，這讓她在無助的時刻看到了希望：

「突然從黑暗中你看到了一絲光明，並意識到自己可能推動了一張多米諾骨牌。如果這件事只是我身上的個例，我不會這麼大動干戈，但是我發現，這是很多人面對的現狀。」

BBC年薪超過15萬英鎊的員工中，男性佔比62%。（圖片來自BBC News）

不過格雷西到這時候都還一直沒有打算將此事公開化，直到12月，她在一個訪談中聽到BBC新聞主管詹姆斯·哈汀（James Harding）堅稱：「我們是男女同工同酬的」。

「我當時就想，『這不是真的，我們不能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所以一切爆發於那一點。我當時其實害怕極了。」

「很多BBC 的新老同事都覺得曝光這事會讓情況變得很糟，並給我引來各種各樣的議論。我並沒有擔心自己太多，因為我覺得『我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1月31日，她出席下議院的數字、文化、媒體和運動特別委員會聽證會，在兩個多小時的有力證詞中，她解釋了BBC出現的問題，以及為什麼她要選擇表現出不滿。格雷西的陳述堅定且充滿激情，雖帶憤怒卻很克制，贏得了很多知名女性的喝彩。

（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從北京回到倫敦以來，格雷西依然從事於廣播和電視節目工作，回英後第一周就開始在Channel 4主持《今日》節目。

現在回顧一下，格雷西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感到後悔的。當《英國電訊報》記者問到從她的經歷中其他人可以學到什麼的時候，她這樣回答道：

「很多次，我都被懷疑、自卑或是缺乏自信所困擾。如果你可以把它轉化成有用的憤怒感，並把它轉化成積極行動，那將是非常有力的。」

「自從去年夏天開始，其實每一位BBC女員工原本都可以壓制自己的憤怒和苦楚，並不再追究此事。與之相反，我們發動了一場運動，開始做出重大改變，這讓我們每個人感覺良好。」

格雷西表示，自己將繼續抗爭：「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只是剛剛開始。」

（英倫圈綜編，編輯：Moo，原文刊載自《歐洲時報》英國版與《英國電訊報》聯合專版，原作者：Rosa Silverman，編譯：申忻，圖片除標註外均來自網路，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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